“这…”
在场的荣国府门房和仆从们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其中一名门房更是壮着胆子想要反驳:“不…”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贾钰就猛地一挥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抽在了他的身。
那名门房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倒在地。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下人来插嘴主子的命令了?”
“耀武,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贾钰冷声命令道。
“是!”
几名随从立刻前将那名门房拖到一旁,挥舞着马鞭狠狠地抽打起来。
哀嚎声不断响起,听得在场的人都心惊胆战。
“林姑父是朝廷重臣,陛下亲封的巡盐御史,他的女儿岂能容你们如此怠慢?”
“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我们贾家的颜面何存?”
“还不快打开正门迎接林姑娘进去!”
贾钰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不容任何人反驳。
“是是!”
荣府的大门守卫们身躯一震,慌忙不迭地将正门敞开。
想起刚才那名被打得惨不忍睹的门房,乃是王夫人身边得力的周瑞家的,他们便不寒而栗,生怕自己也会遭受同样的厄运。
紧接着,一队仆役抬着轿子,迅速从正门进入荣府。
轿内的林黛玉仿佛有所感应,轻轻掀起轿帘一角,透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贾珏一眼就瞥见了那张小巧玲珑的娇俏脸庞,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苦笑。
他差点忘记了,林黛玉入府时才不过是个十岁孩童,即便日后会出落得如何倾国倾城,此刻也只是一个稚嫩的小女童罢了。
“二爷,”这时,耀武轻声呼唤,打断了贾珏的沉思。
贾珏回过神来,微微点头,吩咐道:“回府吧。”
“是。”一行人应声转向宁国府,贾珏安排随从照顾好马匹,自己则独自前往东院。
忙碌了半天,浑身邋遢不堪,他也需要好好沐浴更衣一番。
然而,荣国府的风波并未因此平息,反而因为贾珏的插手而愈演愈烈。
在荣国府的荣庆堂内,一众女眷齐聚一堂,榻躺着一位银发苍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正是贾母。
“夫人,老太太!”一声哀嚎骤然传入堂内,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只见一名婆子神色惊惶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
“周瑞家的,你这是怎么了?”王夫人见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开口询问道。
整个贾府谁不知道周瑞家的是她的心腹,如今这幅狼狈模样,岂不是让她颜面扫地?
“夫人啊,”周瑞家的哭诉道,“我家那口子领了您和老祖宗的命令去门口迎接林姑娘,谁知竟被人狠狠抽了三十鞭子,打得遍体鳞伤。”
什么?王夫人闻言脸色骤变,厉声问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荣国府门口撒野?”
堂内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是……是宁国府的二爷……”周瑞家的战战兢兢地吐露出这个名字。
众人心头一震,宁国府二爷?那岂不是贾敬的小儿子、那位深居东院的嫡子?
他怎会突然出现在荣国府门口,还对周瑞下此重手?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际,贾母身边的侍女鸳鸯的声音传了进来:“老太太,林姑娘到了。”
贾母闻言精神一振,连忙吩咐道:“快请姑娘们来,今天有远客到来,可以不用学了。”
王夫人也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暂且先去迎接林黛玉。
随后,堂前门帘被掀开,一道碧绿的娇小身影走了进来。林黛玉看着榻的贾母,款款行礼道:“外祖母。”
贾母激动地在旁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前紧紧抱住林黛玉老泪纵横道:“我的心肝儿啊!”
祖孙二人初见之下相拥而泣左右丫鬟也都忍不住擦拭着眼泪。
好一会儿林黛玉才止住泪水一一向在场的众人行礼:“大舅母、二舅母、珠大嫂子……”
邢夫人、王夫人以及李纨都微笑着向她点头致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丫鬟嬷嬷们簇拥着三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女子体态丰满、温柔可亲;第二个女子削肩细腰、神采飞扬;第三个则还显得有些稚嫩。
“这是你迎春姐姐、这是你探春妹妹、这是你惜春妹妹!”贾母逐一为林黛玉介绍着这些姐妹们。
话音未落,后院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众人听后都会心地笑了起来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笑声的主人。
“我来迟了,未曾迎接远客!”随着话音落下,只见一名女子在众媳妇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打扮得与众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一般。林黛玉正欲前行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显得有些迟疑。
贾母见状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你只管叫她‘凤辣子’就是了。”引得全场又是一阵哄笑。
“老祖宗。”王熙凤撒娇地叫了句。随即有人向林黛玉介绍道,“这是琏二嫂子。”
林黛玉正要行礼,王熙凤却摆手笑道,“慢着,我还带了个人来呢。”
众人闻言皆面露疑色,还有谁没来?这时,堂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二爷,慢点跑!”接着一道火红身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来人一身华贵装扮,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他径直走到林黛玉面前,呆呆地望着她道:“这位妹妹好生面熟。”
此人正是荣国府的嫡子贾宝玉。贾母不禁失笑道,“胡说些什么啊,这是你林姑妈家的妹妹,你怎么可能见过?”
贾宝玉却不管不顾地凑到林黛玉跟前好奇地问道,“妹妹可有表字?”
林黛玉愣了一下回答道,“还……还没有字。”
贾宝玉闻言笑道,“那我给妹妹起个字可好?颦颦二字最妙不过了!”
堂内众人对他的举动早已司空见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而林黛玉心中却隐隐泛起一丝不悦来。
《礼记·内则》中言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
女子许嫁,笄而字之,其未许嫁,二十则笄,或父辈,或夫君赐字,又干贾宝玉何事?!
“可笑!”
骤然间。
府外传来一声厉喝,震动了全场。
贾钰身着一身黛色银丝镶边华服,浓眉下的眼瞳透露出凛然寒意,大步踏入厅堂。
两名端庄丫鬟紧随他身后,同步进入。
“林伯父还健在,何时轮到你替林丫头取名了?”
“我贾家双门国公,开国元勋,怎会出了你这等无知的蠢物。”
“怠慢、侮辱亲戚,今日之事要是传扬出去,你让世人如何看待我们贾家?”
双眼寒光四射,贾钰狠狠地盯着贾宝玉,怒声斥责。
铿锵有力的话语在荣庆堂内回荡。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英俊公子震慑住了,贾宝玉更是手足无措。
前世读过《红楼梦》,贾钰对贾宝玉一直心怀不满,一个成日只知在女子中厮混,毫无责任心的男人,怎能让人瞧得起?
可今日一见,他才意识到现实中的红楼梦比书中更为荒谬。
贾宝玉今年都已十一岁了,竟然连女子取名非亲即君的礼仪都不懂,还敢大放厥词要替林黛玉取名。
真是岂有此理!
“我……我……”
“我不要这破玩意儿了!”
贾宝玉慌乱之中,一把扯下颈的玉佩,狠狠地摔了出去。
“啊!!”!
在场众多女子见状,不由得失声惊叫。
谁人不知贾宝玉是衔玉而生的,那块玉佩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珍贵。
霎时间,厅堂内一片混乱,有人忙着捡玉,有人忙着安抚贾宝玉。
林黛玉被吓得脸色惨白,不少人的目光如刀般锐利,直刺向她,仿佛在责怪她。
“哼。”
贾钰冷哼一声,大声喝道:“耀武!”
“二爷!”
门外立刻走进一名冷面青年,恭敬地行礼问候。
贾钰淡淡地道:“派人去府里请大公子来一趟,再派人去请赦老爷、政二爷、琏二爷。”
“就说是我说的,贾家出了不肖子孙,应当开启祠堂,向祖宗告罪,重重惩处!”
轰然!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在荣庆堂内炸开。
所有人面色骤变,开启祠堂,重重惩处!
“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啊!”
贾母一脸急切地说道。
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件小事,怎会闹到要开启祠堂的地步。
“宁国府贾钰见过老祖宗!”
迎着众人的目光,贾钰躬身向贾母行礼问安。
“什么?你就是门前鞭打周瑞的那个人……”
王夫人脱口而出,脸充满了愤怒。
周瑞家的是她的心腹,贾钰公然在荣国府门前鞭打,无异于狠狠打了她的脸。
试问,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原来那条狗是二婶婶手下的人,难怪今天这么嚣张……”
贾钰冷笑着将目光从贾宝玉身掠过。
在场众人顿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
王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差点一口气没提来,当场晕厥过去。
深深地看了贾钰一眼,贾母沉声说道:“想当年,东府敬大爷得了个幼子。”
“取名以钰,视若掌珍宝之意,又希望他成人后如真金般坚不可摧,被载入族谱。”
“一转眼十六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竟长成如此英俊高大的模样,颇有当年宁国公的风范。”
“只是你今天何以跑到这荣庆堂来撒野,若是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可别怪老身给你一个忤逆不孝,目无尊长的恶名。”
什么?
闻听此言,厅堂内众人的面色霎时变得凝重。
忤逆之罪,乃是朝廷明文规定的首恶,一旦这罪名落在贾钰的头,不仅官府会严惩不贷,整个神京的舆论也会将贾钰视作过街之鼠。一个背负忤逆之名的人,又怎能奢望他人的敬重?
对于贾母这番措辞,贾钰并未感到意外。
贾宝玉一直是贾母的心肝宝贝,他公然扬言要开祠堂惩处贾宝玉,贾母如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与此同时,王夫人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而邢夫人、李纨、王熙凤等人则是神态各异,有的面露忧色,有的心怀鬼胎。
林黛玉和惜春则是为数不多对贾钰流露出担忧之色的人。
“啪啪啪!”
贾钰面带淡笑,拍手称赞道:“真是扣得一顶好大的帽子。”
“只可惜,这帽子我戴着不合适,不如就送给二叔母吧。”
“纵容家奴私开角门,怠慢朝廷重臣之女,如今又包庇侮辱亲家之子。”
“老祖宗,您觉得这些罪名如何?”
“这…”
贾母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应。
“依军法,此等刁奴理应杖毙,抛尸郊外。”
“我只命人鞭笞他三十鞭,已算是宽宏大量,没想到竟还有人敢借此机会攀诬。”
“看来荣国府已经忘了自己曾是开国功臣之后,忘了两代荣国公浴血奋战换来的荣耀。”
“如此健忘,恐怕不久的将来,就要在朝廷中除名了吧。”
贾钰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
这番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邢夫人、王夫人、李纨以及王熙凤等人心头都不由得一紧,寒意顺着脊背爬升,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
即便是历经风浪的贾母,也未曾料到周瑞的胆子竟能如此之大,居然敢以角门之礼来接待林黛玉——那可是平日里仆役们走动的门户啊。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岂会善罢甘休?整个神京乃至大胤都会暗中嘲笑贾家无德。
“关于林妹妹的事情。”
“我并非荣国府之人,不便多言。”
“我得提醒你一句,男女有别,切莫让人做出辱没门风的事情来。”
贾钰环视众人,冷冷地说道。
众人闻言色变,就连贾母也对此事心生忌惮。
毕竟林黛玉的母亲贾敏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更是身居要职的三品大员。
这件事要是闹大了,林家和贾家撕破脸皮,那以后还有谁敢与贾家结亲?
“多年未见,妹妹可还认得哥哥?”
贾钰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便锁定了那个年幼的身影。
年仅七岁的惜春已经初露清冷之态,这让贾钰感到十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