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气冲冲的冲出了旅馆。
旅馆服务生害怕的缩着脖子,躲在柜台下面,还在试图提醒我:“拜托别说是我说的,求你了……”
街对面的混混高高兴兴的数着钱,突然鬼使神差的扭头。
我正快步穿过路面,恶狠狠的盯着他的背影,出乎意料的回头让我来不及变换表情,那混混竟机敏的拔腿就跑,扔下手里的绳子不管。
我连忙追赶。
刚才在旅馆大厅里使用能力,我就感觉心里的包袱终于被扔掉了一样,无比的轻松痛快。
从北蛰城出发,一路上不使用能力伪装成普通人,那是为了露塔的安全着想,顺利完成旅途的无奈之举。此刻露塔已经遭遇了危险,那我还有什么理由限制自己?
混混刚跑出了十几步,我便从空中将他按在了地上。
“你跑什么跑?!”
“没、没跑呀。”
见他被抓住还不老实,我掰着他的手腕一直触碰到肩膀,他痛叫起来:“啊——,疼疼疼疼,操你妈的……”
“见没见过一个女孩,粟色头发黑色短衣白色长裙?”我在他的耳朵边凶狠的说。
“见、见你妈……”我继续扭动,他的手腕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啊——,我说、我说。”
我停止用力,另一只手摁着他的头,“快说!”
“如果、如果你要找的女孩是在这附近失踪的,那你应该去找我们老大。”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了。
我焦急的问:“你老大是谁?他在哪?”
“我们老大,我们老大是……”
他突然撑起上半身,左手抓着不知从哪抽出的匕首,反手在我手臂上一抹,妄图割开我的手腕。
但是……,那是我的左臂。
他的举动一下把我心里的火点着了。
我愤怒的施展能力,不留余地的将他压在地上,直到听见骨头脆响的声音,我才猛然惊醒。
小混混想要偷袭我时,支撑上半身的右手没来得及抽回,硬生生断成了三截,白骨从鲜红的血肉中折出,殷红了大块地面。
他不住哀嚎。
我尽量让自己别去关心他的状态,也别看他的手臂,用最凶狠的语气说:“快说!你的老大在哪?”
……
维托·塞里诺坐在柔软的椅子上,从宽敞的办公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高山红茶。这茶叶来自王都附近的亚历克西亚山,属于耐寒品种,是最近几年刚刚培育出来的,极为名贵。
就这一点茶叶还是上次面见狄奥多西大人时收到的赏赐,他自己可完全弄不来,非常的珍贵。
他轻啜一口红茶,学着上等人的姿态翘着兰花指,装模作样的点评:“香气厚重,回味甘甜,好茶啊。”
维托放下茶杯,拿起桌子上的皮质笔记本,找到最新一页。
马上到月底了,为了应付查账,账本不好好登记可不行。
他拿起羽毛笔,将从手下那里收集来的数据,一条一条的写在皮质笔记本上。
边写还边嘟囔。
“莫汉,八月的放牧收入是……一百三十六利法尔。嘿!这小子是个人才啊,熟练的如此之快,要是以后找的小子都像他一样就好了。”
“柯克,八月放牧收入……操,才一百一十七,他妈的越来越少了,要不让他滚回来和沃利一起负责饲养算了。”
“艾肯,……”
“唉,今年的行情不好啊,大家都不愿花钱送爱心了……”
“我看看,接下来是支出,……操!”维托大力拍打桌面,实木的桌腿都晃了一晃,“怎么这个月饲料的开销这么大?那些小畜牲有这么能吃?该不会是沃利背着我吃回扣了?”
维托越想越不对,起身打开房门,大声的喊叫:“沃利,沃利!赶紧给我滚上来!”
然而他在门口等了半晌都没回复,沃利往常是不敢无视他的命令的。
维托纳闷的关上了门,“这小子又偷偷摸摸去找那个婊子了?看来不狠狠处罚他是不行了。”
他慢悠悠的回到桌前,慢慢冷静了下来:“不过,这个月确实从斯莱尼那儿接收了不少家畜,开支大了点也没办法。但我已经向狄奥多西大人反应过了,下个月他那些卖不掉的次品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维托摊开笔记本,继续登记支出,并将每一项开支的涨幅、跌幅与缘由写了下来——狄奥多西大人喜欢看这些数字跳舞。
写着写着,他的羽毛笔停了下来。
不对劲,房子里有些安静过头了。维托竖起耳朵,楼下的房间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清。
平时小子们放牧回来,那些新来的家畜总是吵得不行,今天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维托拉开左手边第一格抽屉,小心的取出一块方形石碑放在面前,再用手中的羽毛笔在石碑上点一下,乌黑的表面立刻绽放出淡蓝色的光。
他不是非凡者,也没有使用魔法的才能。面对诡异的闯入者可谓是弱不禁风。
那根羽毛笔是魔法道具,其中蕴含的魔力足以启动维托在房子里设下的机关,这样即使面对身负异能的闯入者,他也有一战之力。
然而机关刚启动,维托正对的办公室的门便打开了,门后空无一人。
随之而来是他办公桌边上的窗户发出爆响——他房间的窗框都是特制的,上面篆刻着土系铭文,若是有小贼登门拜访便会发生爆炸,运气不好的小贼掉下去就一命呜呼。
但是此刻窗外只有浓浓的夜色,可他房间的窗户却一扇接着一扇爆开。
飞溅的玻璃碎片炸的到处都是,皮质笔记本被钉在桌子上。维托运气不错,几块较大的碎片都是贴着他身子飞过去的,只留下浅浅的划伤。
他赶忙钻到桌子底下。
而房间里秘密安置的机关与看不见的敌人的战争还在继续。
右侧靠墙的巨大书架上,几排用作伪装的假书跌落地面,耀眼夺目的光柱迸射而出。
天花板上,大的有些不合适宜的吊灯开始缓慢旋转,灼热射线在彩色玻璃中不断折射,威力有所下降,但轨迹更加难以捉摸。
从地板上窜出电流、石像雕塑的眼睛里射出冰锥、墙角的花盆里喷出火焰……
维托请人设下的陷阱一个接一个被触发。
他躲在经过特别加固的桌子下面,这唯一的庇护所也随着房间地动山摇,外面不时发出尖锐的爆响和刺眼的光。
终于,动静消失了。
维托攀着桌面,慢慢探出脑袋。
屋内在熊熊燃烧。
巨大的书架倒在地上断成几节,火苗窜上屋顶,藏在墙壁里的机关管道被强扯出来,地板一寸寸破裂,被奢华的彩色玻璃碎片铺满。
整个房间像是巨人小孩手中的玩具,被又拉又扯又拽之后,破烂不堪。
“我的天呐。”维托发出惊叹。
他花大价钱请人安装的陷阱,竟然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被人全数正面破坏。这闯入者到底什么来头?他又怎么惹到这家伙了?
难道是狄奥多西的城市卫队?
噔噔蹬蹬……脚步声由远及近从门外传来。
听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维托稍稍放下心来。
“兄弟,想要什么,尽管说。”面对突然出现的人影,维托满脸笑呵呵的说。
“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我冷冷的说,“粟色头发黑色短衣白色长裙。”
维托眼睛一转,笑眯眯的说:“有,有,你跟我来。”
“告诉我在哪!”
他的身子漂浮了起来,四肢像是被绳子吊起,“地、地下室,在地下室,我带你去。”
我跟着他走下楼梯,从三楼到一楼。
他所有的手下都静静躺在一楼客厅,维托只能悄悄的擦汗。
在地下室的入口,维托掏出钥匙,插进锁眼拧了两圈,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咳咳咳……”他用手在鼻子前呼扇,“抱歉,这里的环境有点糟糕。”
我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这刺鼻的气味,而是想到他们将露塔关在这里面,我就觉得难过。
然而维托在地下室点上灯之后,我却傻眼了。
入目皆是惊恐的眼睛,一双双一对对,蜷缩在一起,或扶或抱,衣不蔽体。
气味的来源是墙角堆放的几个桶,早就已经满了,干的稀的流了一地,无人打理。
维托捏着鼻子走下台阶,“沃利他妈的又偷懒!”
然后他突然想到,沃利可能就躺在外面某个角落,今后再也没机会偷懒了。
“来,您、您看,这里面不止有粟色头发,黑色、黄色、红色、蓝色都有,你想要什么颜色都有。”
“为什么关着他们?”我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冰凉几分。
“当然是为了赚钱啊。”他不假思索的说,“这里的每一个家畜都能为我创造一大笔财富。”
“家畜?”我眉头紧蹙。
这个词让我感到厌恶。
但我没工夫细细斟酌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露塔到底在哪?”我说,“是不是你们把她带走的?”
“呃,不、不是的,捕猎的话是……是……”他的音调越来越怪,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只吱吱叫的老鼠。
接着他便捂着胸口倒下了,身子从台阶上滚下去,吓退了一片恐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