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马车行驶在荒原上。
车厢里传来争吵。
“你就像第一天那样,把创口清理干净不行吗?”
“不行。这一次的情况和上一次不同,带有敌意的不同种类蛋白质复合体太多,倪想让窝把它们全都清除掉吗?”
“操!”
第三天,马车进入雪原。
在大雪中,我们唯一的马儿晕倒在地。
“喂!梅尔罗!梅尔罗,醒醒!”
“该死,都怪我没有注意到你腿上的伤口,还每天让你拉车这么久……”
“没有了马车,这下该怎么办啊?”
我望着漫天大雪,握紧了拳头。
第不知多少天,茫茫雪原上。
“呼……,呼……,呼……”我大口喘着粗气,呼出的白雾如有实质。
寒风似钢针,一点点啃噬我们的精神。
飞雪像子弹,砸在脸上生疼。
我闭上眼睛,尽量用精神力探路,确保自己走得是直线,并且还能避免再次陷入雪盲。
双手牢牢的抓住穿过腋下绕在腰间的绳索,一步一步走在冻得硬邦邦的积雪上,踏出一个个及膝深的脚印。
身后拖着一串由绳子连起来的木板——这是我用马车做成的雪橇。
在雪原上,轮子会陷进积雪里,为了前行方便,我只能把它改装成了雪橇。一路载着我和露塔走了四个城镇的马车,换了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
雪橇的前端放置着我们所剩无几的物资,用来抵挡猛烈的风雪。后面则固定着虚弱的梅尔罗,中间夹着高烧不退的露塔。我把所有能够保暖的东西都用在他们两个身上了。
本来我还准备将帐篷固定在雪橇上。但风雪太大,雪橇不止拉不动,甚至帐篷都差点被吹走,只好作罢。
艾玛紧跟在我身后,身上绑着一截短短的绳索,踩着我踏出来的脚印前进。
她执意要帮我分担重量,不愿成为我的负担。但我担心这样下去,她也会累倒。
思潮则静静的躺在胸前的试管里,表面晶莹剔透,不再流淌——自从我们进入雪原,它便一直都是这副样子。
我想,他可能是进入了“冬眠”状态。
再说回露塔,她的状况从第二天开始便逐渐恶化。而对于露塔表现出的症状,思潮完全束手无策。
这是她身体自我防御的表现,思潮越是介入,对创口的攻击就越猛烈,炎症的发展就更加糟糕。我只能尽快找来合适的药物和医生,祈祷她能挺过这一关。
大雪纷飞,周围全都是白茫茫一片,连树都看不到一棵。而能够作为地图标识点的显眼建筑,上一次看到还是在昨天。
如此环境下,想要找到正确的路线,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现在只是靠着并不准确的方向感摸索着前行。
向前又走了许久,头顶上射出的光线在此刻到达顶峰,气温可能稍微回升了一两度,对我们来说都是同样的严寒,但是风小了一些。
因此,我看到远处的白雪皑皑中露出一笔浓重的墨色,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下意识往那个方向靠近。
走近了才发觉,那是一个被雪掩埋的洞穴,洞口上方的积雪垮塌下来,才露出那一抹显眼的黑。
“呼……,呼……”我从身上解下绳子,对身后的艾玛说,“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儿吧?”
虽然时间还早,可是艾玛跟着我在雪地中跋涉了一上午,只吃了几块干粮,喝了几口雪水,我十分担心她会撑不住。
艾玛见我驻足,也跟着停下脚步。她晃晃脑袋,甩掉兜帽上的落雪,抬起蓝宝石一样清亮的眼睛,看向我手指的方向。
她嘴里“啊啊”出声,手上比划的是“不用了,我想继续赶路”的手势。
我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
风雪变小确实应该继续赶路的,但我们已经迷失了一整天,继续在错误的方向上走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从地图上来看,我们现在就算还未接近城镇,至少也该经过一个村子才对。而我们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茫茫大的白色海洋。
我转过身,不容置疑的帮她把绑在身上的绳子取下来,“没关系的,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了,难得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我们停下来生一堆火,让露塔他们暖和一下。”
搬出为露塔好的由头,艾玛挣扎的力道才小了一些,接着跟我一起把被掩埋的洞口扩大,将露塔和梅尔罗拖了进去。
用一路上捡拾的木头生起一堆篝火,火焰升起的瞬间便驱散了身上的严寒,暖流从掌心一直流遍全身。
生起火之后,整个洞穴里都是暖的。
为了防止山洞是什么野兽的巢穴,我特意把整个洞穴查看了一番。
确定只有我们几个闯入者之后,我支起三角形的炉架,在外面舀了一锅雪水,放在火上烧。
然后从雪橇上取来肉干和仅剩的耐寒蔬菜,肉干撕成条状,与切好的蔬菜一同丢进滚水里,用勺子搅匀。
等肉干煮成一缕缕的丝状,浓缩的滋味在汤里化开,我拿出小碗给艾玛盛上一勺,顺便将冻得邦邦硬的干粮一起递过去。
“这样泡进去,更好吃。”我拿出另一块干粮,将其掰成小块,扔进手边的碗里。
很快,一碗肉汤下肚,整个身子彻底热了起来。
我又盛出半碗汤,泡上干粮,走到露塔的身边坐下,先给她喂了一点做饭时顺便煮化的雪水,接着尝试让她喝下一些肉汤。
至于干粮,还是咽不下去。
我轻叹一口气,将她缓缓放平。摸摸额头,依然滚烫,这该怎么办呢?
在露塔的身边稍微坐了一会儿,我把剩下的水都喂给了梅尔罗。它虚弱的头都抬不起来,我只能把嘴巴垫高,这样喂进去的水才不会流出来。
等我回到篝火边上的时候,艾玛已经捧着碗背靠墙壁睡着了。
说来也是,最近几天总是天亮就出发,中途会停下来休息几次,吃些干粮,其他时间都在一刻不停的赶路。
到了晚上,雪又下个不停,让人冷得睡不着。鬼啸一般的狂风响彻整晚,吹得帐篷摇摇欲坠,又让人不敢睡,害怕睁开眼头顶的帐篷便被风刮走——这也是为什么我见到山洞便想停下来。
我取下艾玛手中的空碗,将她缓缓放倒,拿来毯子给她盖上。
然后又把剩余的肉汤全部灌下肚,起身来到洞外,抓起一把积雪将锅碗全部清洗干净,又舀出小半锅的雪来,架在火上,把装有思潮的试管丢进去,小火慢煮。
颗粒状的雪慢慢融化,冰凉的雪水逐渐冒出热汽。
“扑”的一声,试管口打开,热水“咕咚咕咚”的流进试管里,只留下一堆气泡。
没一会儿,思潮像个在汗蒸房泡晕了的老大爷,满足的趴在锅边,“哎呀,这水真舒服。”一团雪球从洞穴外面飞进来,精准的砸在它身上,“喔啊——!有、有人袭击窝!”
它一下将自己埋进热水里。
我用勺子敲了敲锅沿,说道:“听后,别太放松了,帮我看着点他们,我马上回来。”
思潮这才从水面里冒出来,左右观察了一下环境,怯怯的问:“那窝可以给自己添柴吗?”
我拾起放在火堆边烤的暖烘烘的大衣,扣上扣子,不耐烦的说:“随便你。但是别把东西烧了。”
见我匆匆离去,思潮高兴的欢呼雀跃。
它用银白色的肢体卷起放在旁边的木柴,小巧的脑袋灵活转动,“那么,应该先烧哪一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