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军队准备的怎么样了?”俄拉尔双肘放在扶手上,十指交叉,沉声说道。
屋子里很暗,只在俄拉尔身旁点着一根蜡烛,墙上人影抖动。
“新卡尔城讨伐军由城主兼城防军司令官戈沙率领,今日已经与贵族军主力会和。”
汇报的人翻动手中的资料,“中部的德莱比奇、瓦莱奇等城镇讨伐军,和南部的德拉科米尔、维尔德林等城镇讨伐军,共七城军队,已于昨日开拔,预计在七天后与联军会和。”
“只有七个城镇响应陛下的诏令吗?”俄拉尔显得并不满意。
“是的。”汇报之人鬓间流下冷汗,“不过即使如此,我们的人数也是叛军的十倍之多。”
“我们不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人数在战场上起不到关键作用。”俄拉尔对他的辩解依然不满,但没有深究下去,“战场局势呢?”
“哗啦哗啦”的翻页声响起,随即此人念道。
“目前,联军正从科洛尼冻湖至巨松林一带追赶叛军,而南部的各城镇讨伐军将在这个地方进行围堵。”他呈上一份手工地图,手指从西北至正南划过一段距离,最终停在一个叫“博格深渊”地方。
停顿了一会儿,他继续回道:“若是包围失败,预计叛军将逃往东部拉沃巴威地区,最有可能的地方是埃芬多萨峡谷。联军总司令官亨利伯爵表示,将不惜一切代价把叛军围堵在峡谷之中,必不可放过任何一人。”
俄拉尔面无表情,只说出了两个字:“多久?”
“什、什么?”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公爵皱着眉头,将话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联军歼灭叛军需要多久?”
他被问得一愣,随即将手中资料翻得“哗啦啦啦”响,汗从脸颊上滑落。
俄拉尔不耐烦,严厉的说:“行了,回去告诉亨利,我只给他十天。”
他赶忙站直,行了个坎度斯军礼,“是!”
一大清早,我来到暂住的廉价旅馆楼下,意外的碰到了等待在此的索恩。
我高兴的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事情找你。”索恩盯着街边路过的行人,等对方走远了才说,“先去你房间里吧,那里至少安全点。”
“好。”我应和一声。
领着索恩,我回到了五分钟前刚刚离开的房间,屋子里火炉熄灭的余热还未散尽。
这里是西城区某家普通又廉价的旅馆,人流量巨大,不用登记信息,给钱便能入住,一利法尔一天,还送一餐午饭,相当的经济实惠。
索恩进门,打量了一圈屋内的装饰,说:“像这种廉价旅馆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但别人也能想到,所以不要经常出现在同一家旅馆,会遭人惦记。”
我回答:“好的,等下我就去退房间。”
“不不不,这时候你应该直接离开。”索恩抬起两只手说:“入住其他旅馆的时候也应该多缴纳几天押金,不要在任何方面暴露你的意图,留给其他人揣测你的机会。”
他在向我传授此前的经验。
我此刻才恍然大悟的点头:“哦,我懂了。”
“懂了就好。”
我们俩坐在床边,他说:“还记得前几天你托我办的事吗?莉迪娅·罗塞蒂有消息了。昨天晚上俄拉尔宣布他儿子的婚礼将在十天后举行,地点是亚历克西亚堡,由陛下亲自主持。”
“在城堡里?国王的城堡?还是国王亲自主持?”我感到十分诧异。
在城堡里,安保措施一定更加严格,我想要见到莉迪娅就更难了。
“是的,但是你别担心,我一定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索恩向我保证。
我激动得站起来:“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送别了索恩,我照常来盯梢霍恩斯。虽说心里十分挂念莉迪娅,但该跟的线索不能落下。
自从霍恩斯失去了在南区富商家中做家教的工作,他便来到东区一家工厂做起了原料装卸工,早上天不亮就是开始干活,一直到晚上太阳熄灭为止。
不论在哪个时代,装卸工都是最累、最不体面的工作,若是有其他选择,恐怕没人会愿意以透支身体为代价来出卖体力。
可霍恩斯没有选择。他知道,不会有人真的想要雇他,所以他只能来做这种没人愿意干的活,以最廉价最普通的方式,为自己赚取足够维持整个广场的开销。
几十上百斤重的麻袋,压在细细的肩上,来回两三趟,肩膀便勒出了血。
走的稍微慢一点,还有监工举着铁棍在边上吆喝:“快点走!你说你干得了我才让你来试试的,扛不动的话给我趁早滚蛋。”
霍恩斯咬牙坚持,可每走一步他就感觉喉咙里甜滋滋的,带着浓浓血腥味。
工厂里的环境很差,污染和噪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卫生问题堪忧。所有墙角都带着浓浓的尿骚味,一不小心还容易沾上一脚。
这是一家生产便携式符文加热装置的工厂,制作出来的产品类似于现代的暖宝宝贴。体积小巧,可以固定在任何表面,发热时间六个小时,价格低廉,供不应求。
工厂里的工人使用一种类似于早期蒸汽机的机器驱动生产线,源源不断的产出这种六边形的、像纸一样薄的神奇卡片,每两张可以卖到一利法尔。
若是放在很久之前,或许会有魔法工会的人前来质疑,伟大的魔法也能在工厂里用这种劣等的方式制造出来吗?
不过在安德烈三世的各种举措推行下,这种声音慢慢消失了。
但在这里我并不是想讨论人们看待魔法的观念转变等问题,我只是想说,装了蒸汽机的工厂内部,空气质量实在低的令人发指。
虽然并不寒冷,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辛迪诺城中最温暖的地方。
但常年不通风,让这里变成了细菌的温床,加上无人监管的随地大小便问题,让工厂里的空气闻起来像是混合了史上所有难闻气味的集合体,湿润的让人嗓子发腻。
我用拳头堵在嘴边,使劲压低嗓音,咳嗽了一声。
边上的箱子里发出声音;“该死,这里的碱性蒸汽让米琳达的三号导能回路痒痒的。”
随即,箱子摇晃两下,传出“嗯”的使劲声,但最后还是放弃了,“米琳达摸不到那个地方。”
话音落下,箱子开始左右摇晃,并向我蹭过来。
我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大到能吞下整个拳头。
箱子……
箱子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