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迪诺城外,连着两天两夜都没阖眼的露塔终于能够停下来歇一会儿了。
虽说乌姆将性格最温顺、跑动最平缓的马让给了露塔,但一路上的颠簸还是令她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赶到了目的地,露塔没有选择听从旁人的建议,等待临时营地建好,直接休息。而是找到了先一批进入城中的乌姆,问起了哥哥的下落。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那个疲惫的身影,身边围着许多人,看起来没时间顾及她。
但露塔依然凑了过去,试探着问:“你们找到我哥哥了吗?”
乌姆回过头,使劲眨了下眼,又微微晃了晃脑袋,才看清楚来人是露塔,脸上挂起微笑,说:“我已经让卢卡斯带人去找了。你不是知道吗,卢卡斯告诉了你哥哥一个人名,他现在正在去往那个人的家里。”
“哦,那我能跟过去瞧瞧吗?”
“现在城里很乱,你还是跟我待在一起吧。”
露塔应了一声,旅途的疲惫涌了上来,随即蹲下身子,打了个哈欠,然后看到了那个银白色的大铁箱子。
乌姆为了奇袭辛迪诺,让士兵几乎抛弃了所有的金属辎重,唯一带过来的就是这个铁箱。
她感到好奇,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露塔心直口快,直接向着一旁的乌姆询问,他回答:“那是一件秘密武器,但是现在还没到使用它的时候。”
“哦。”露塔再次应了一声,蹲在路边,似乎快要睡着了。
西外城区,郊边一栋破房子里,索恩·拉斯佩并未如他自己所说那般,为了对抗贵族统治而四处奔波,而是拖着一个破麻袋一般的身影,拖回了房子内。
将残破的身影往地上一丢,索恩拿起锄头,砸开地板,砸破墙壁,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便寻找下一处地点。
倒在地上的人被打的头破血流鼻青脸肿,衣服也破损不堪,只能躺着喘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索恩也砸的累了,拄着锄头站在一边休息。
地上的人开口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从我这里获得不了什么。”
索恩不耐且厌烦的看向他,嘴里毫不留情的讥讽道:“省下你的口水吧,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
他一张口便像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继续说道:“你们这些个贵族,成天标榜着自己身份高贵,多么优雅多么有教养,可看看你们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肮脏透顶?受益的永远是你们,而替你们背黑锅的,却总是我们这些平民。”
似乎是觉得只靠说还不痛快,索恩拖着锄头走了过去,弯下腰,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男人,“霍恩斯穆特,你看看我这张脸,能不能看出我父亲的样貌来。”
霍恩斯尽量睁开肿胀的双眼,视野里模糊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
索恩也没有给他时间让他看清,迅速的抬脚,朝着他的肚子猛踢,霍恩斯再次蜷缩成虾状。
看着霍恩斯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他的脸上露出了冷笑,“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贵族记不住我们平民的样子,给你一个提示,我父亲叫——”
“你父亲叫艾文·拉斯佩,”霍恩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见索恩愣住了,他继续说,“你叫恩德里特,对吗?你们一家来自新卡尔城北边的一个村子,早年是从维尔德林搬过来的,所以说话带着一些南方特有的气音。”
霍恩斯有气无力却又笃定的回答,让索恩异常气恼。他朝着对方的肚子上又补了一脚,接着用脚跟踏着他的肋骨,恶狠狠的说:“恩德里特是我哥哥的名字!因为你,他们都死了!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他们?”
无力反抗的落魄贵族嘴里发出痛呼,直到索恩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他才虚弱的说:“你父亲的死确实与我有关,你想报仇的话就尽管来吧,我不会反抗的。”
霍恩斯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尽情的享受死亡前的片刻宁静。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从妻子去世以来,霍恩斯没有一天不感觉自己生活在地狱当中。死亡对他来说不是终结,而是解脱,是终于能与妻女团聚的幸福。
可索恩却残忍的说:“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的。而且你还没告诉我那本书在哪,你要是说了,我可能会少折磨你两个钟头。”
“……”
“不说?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出来。”索恩狰狞的笑了起来,“对了,那个叫九尺的男孩你应该见过了,我知道他也在找这本书,你应该把秘密都跟他说了吧。”
霍恩斯当然记得那个孩子,他当日所说的话,直到今日依旧让霍恩斯感到震动。
霍恩斯突然想到,自己如今的这副样子,有何脸面再次面对妻子?
他不仅没能完成妻子临终前的遗愿,甚至还将科莫罗斯家百年的家族基业毁的一干二净,他又如何去面对自己的父亲?
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他终于意识到,逃避并不能解决一切。
索恩没能注意到他心境上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那么,我就先在你这儿好好享受,然后再去找那个男孩。反正他蠢得要死,随便几句话,就相信我得要命,甚至自己去钻涂满魔药的车厢。”
索恩说完话,突然发现地上的霍恩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眼睛里亮的吓人:“干嘛,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唔!靠!这个时候你才想反抗,会不会太晚了点。”
猛的扑过来的霍恩斯把索恩吓了一跳,但毕竟他受了伤且不是战士,被索恩一脚踢回到墙边,再也爬不起来。
索恩心有余悸。幸好这家伙没有藏着什么武器,不然还真有可能中招。
索恩拾起锄头,准备先砸断霍恩斯的腿,让他不能逃跑,“你这个狗屎贵族,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他将锄头举过头顶,“你别着急,我先让你尝尝我从反抗军那里学到的东西。”
突然,霍恩斯家的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找人的,“你好,请问霍恩斯穆特·科莫罗斯男爵在吗?”
紧接着,“吱呀”一声,霍恩斯家的破门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粗旷的声音说:“队长,这门没锁。”
卢卡斯赶忙从队员的身边挤过去,看着门锁上的痕迹,说:“这门是从外面被人破坏的。”
“糟了,快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推门进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屋子里窗户大开,窗框上钉的木板等物品被人砸开了个大洞,而罪魁祸首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下昏迷不醒的霍恩斯躺在地上。
不过多亏了卢卡斯等人,他总算逃过一劫。
卢卡斯趴在窗户边缘,探出身子向外查看,除了茫茫积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完全不知道闯进来的人逃去哪个方向。
后来的队员检查了霍恩斯的身体情况,向卢卡斯汇报:“队长,躺在地上的就是霍恩斯穆特,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急需治疗。”
卢卡斯正欲答话,忽然,地面开始震动,破旧的房子开始摇晃,远处的亚历克西亚山传来巨响,山顶上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雪崩。
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立刻向手下吩咐道:“快点,带上他,我们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