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我收到了从前线传来的战报。”乌姆说,“精灵对边境狄卢卡发起了全面进攻,按照那边现有的人手,恐怕很难撑过十天。”
“嘁。”我发出不屑的声音,“你说这个做什么,还想让我继续给你们卖命?抱歉,我没那么傻。”
对乌姆更加了解的卢卡斯很快反应过来,“团长的意思应该是,前线崩溃之后,首当其冲遭受危害的,应该就是盖奥斯所在的北蛰城了。”
经他这么一解释,我的脸色微微有所改变。不过,去往地下城才是我的目标,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我可不想半途而废。但是,我记得思潮说莉迪娅也去了狄卢卡……
这时,露塔也紧张的问道:“那我奶奶呢?我奶奶也在边境。”
我忽的想起来,露塔的奶奶确实前往了边境,因此才会将露塔托人照顾,而她每个月会通过反抗军给露塔寄信,只是我这次在王都拖得太久了,完全忘记了这茬。
如果边境失守的话,对于露塔来说岂不是意味着她要失去自己最后的亲人吗?
就在我内心里不断斗争的时候,乌姆也一脸歉意的走到露塔身边,他慢慢蹲下身子,艰难地开口:“小丫头,有件事我得向你道歉。其实你奶奶抵达狄卢卡之后没多久就失联了,后面所谓的联络是我们骗你的。”
“什么……?”露塔的声音里带上一些哭腔。
“我们是不想让你担心。”卢卡斯赶忙解释道,“我们一直在安排人寻找你奶奶的下落,只是狄卢卡的情况十分复杂……”
“好了卢卡斯,不用替我解释。”乌姆抓着银发青年的肩膀,将他拉回去,“详细情况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你们想怎么恨就怎么恨我好了。但如果你们要前往狄卢卡的话,那里的危险程度可丝毫不亚于你们之前和阿里斯的战斗,想清楚之后,我会给你们安排最快的比兰巨鸟。”
说完,乌姆扭头看向我,似乎是在征询我的意见。
可是我现在根本没工夫思考这些,脑袋里像是有两个小人打架:一个让我别管他们,找到办法返回地下城;而另一个却说他们都曾是帮助过我的人,不能见死不救。
可恶,要是精灵攻占了狄卢卡的话,不止是露塔的奶奶,就连盖奥斯、还有北蛰城里的居民也难以幸免。到最后,整个王国都将沦陷在战火中,北蛰城、灰灵镇、瓦莱奇、诺卡斯尔、新卡尔,最后是辛迪诺……
“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你们自己决定吧。”乌姆像是看出我心中的迷茫,撂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先回营地吧。”卢卡斯说。
我转过身,看到露塔不知何时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心中的纠结逐渐被愧疚压过。
回营地的路上,我一直想找机会与露塔谈谈,可直到卢卡斯因公事离开,我才跟她说上话:
“露塔,你别太伤心了——”我试着安慰她,然后准备告诉她自己的决定——我没办法放着他们不管,
突然,我猛地想起在梦里老头提到的条件——拯救人类,包括那些被精灵囚禁的人类——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些?
结果,在我将要说出后半段话之前,露塔却抢先开口道:“哥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求我?露塔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被她说得一愣,下意识的问:“什么事?”
“哥哥,你喜欢莉迪娅姐姐吧?”
“你……你在说什么?”
我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瞥向一边,随即便想到这样做简直就像亲口承认了一样,赶忙又努力的正视露塔的眼睛。
然后我发现,那双彼时明媚又闪烁的大眼睛,此刻被无数悲伤的泪水所掩埋,曾经她不乏坚毅的眼神,现在只剩下卑微的祈求。光是这双眼睛,就仿佛足够让我答应她了。
然而露塔无视了我所有的举动,说出了她的请求:“能不能就当是为了帮莉迪娅姐姐,哥哥你和我一起去狄卢卡呢?”这番话她说得犹犹豫豫,可是我一开始还是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叫做当成是帮莉迪娅?”当我想明白了之后,我有些生气,“你认为我是个‘只有看在莉迪娅的份上’才会去帮你的人?”
在生气之余,我还有些难过,“露塔,我们一起旅行差不多两个月了,你一直叫我哥哥,所以我也把你当做我的妹妹。可是你现在求我帮忙居然让我看在其他人的份上,那你呢,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期待吗?”
“不是的哥哥,其实是我……是我骗了你。”露塔低下了头,满脸的痛苦之色。
骗了我?我又被她的一番话搞糊涂了。因此我什么也没说,默默等她解释清楚。
露塔犹豫、踌躇,各种表情混杂在一起。从她脸上,我看出了悲伤与不舍,还有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女孩的心思真复杂啊,我在心里感叹道。
犹豫了半天,露塔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其实,我奶奶没说要把我拜托给你照顾,是我让盖奥斯叔叔帮我撒谎,好跟着你一起旅行。我只是想——”
不等露塔说完,我便松了一口气。
“我当是什么事呢。”说实话,露塔她犹豫那么久才开口,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其实这件事情啊,盖奥斯他早就告诉我了。”
小丫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呆呆的望着我,“你早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重复道:“我早就知道了。”
但她一想旅途中的遭遇,又露出难过的表情:“可是我在路上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要是没有我的话……”
“要是没有你,那这一路上该多无聊啊。”我双手按住露塔肩膀,让她面向我,并对她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所以呢,露塔,现在我要你重新说一遍你的请求,要好好说,不然我肯定还会生气。”
露塔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努力的想要控制住,但越是努力泪珠滚落的越快。最终,她用哭腔说:“哥哥,拜托你……和我一起去找奶奶吧!”
“好,我们一起去,现在就去。”我笑着替她擦去眼泪。
露塔也破涕为笑。
这个时候,从边上斜斜的刺进来一个声音:“你们想要快速的去往边境?米琳达有办法哦。”
球形机器人米琳达不知躲在旁边偷听多久了,等我们提到要现在出发的时候,她才跑出来宣示自己的存在。
不过,她提出的却正好能解决我们眼下最大的问题:时间。
我当即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比飞的还快?”
尽管如今王国的国土面积大大减少,但我和露塔一路来到王都仍旧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算去掉我们中途在城中休息与购买补给的时间,吃饭、睡觉都在马背上,日夜兼程恐怕也得十多天。
因此,去往边境最快的办法就是乘坐比兰巨鸟——这样的话可以把时间缩短到三天。
然而米琳达却说:“那是当然,米琳达可以让你们一天抵达狄卢卡。”
“一天?!”我惊呆了。
这样的话,我说不定可以追上莉迪娅。
“那我们要怎么做?”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露塔也擦干了眼泪,用哭红的眼睛向米琳达投去期待的眼神。
“简单,你们今天做好准备,明天早上米琳达便带你们准时离开。”说完,她便迈着螃蟹步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得到她的准确答复,我心中乐开了花。
不止是因为她答应要带我们去边境,更是因为她解决了我心中的另一个疑虑——原本我担心此次一别,再想找到米琳达询问回地下城的方法就难了,没想到她竟要跟我们一同前往,简直是一举两得。
不,是一举三得。我现在能力尽失,有了米琳达同行,这次边境之旅就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