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房间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显示设备,有扁的,有圆的,有方的,每一台显示设备上都显示着简单的信息——一串代码之下,是一条随时间波动的曲线,犹如心电图。
但现在每台设备上的曲线都近乎是一条直线,毫无生气。坐在桌前的男子靠在椅背上,一边无趣的用手指敲打桌面,一边盯着距离他最近的一台方形大头显示器发呆。
此时桌上的对讲机突然跳了起来,并且发出刺耳的噪音。
男人被吓了一跳,赶忙用双手捂住对讲机。似乎是为了报被声音吓到的仇,男人按下对讲机上的黑色按钮,不悦的大声说:“干什么?”
对讲机里传出沙沙声。
不多时,便有人回话:“我们只找到了一个女人,另外一个人不见了。”
“什么?”桌子前的男人十分惊讶。
他放下对讲机,起身去拿桌子对面一台与显示器相连的机器中吐出来的纸条,纸条很长,另一端还在机器中,上面绘制着和显示器中的画面相同的线条。
他一把将纸条扯下来,分段查看,很快就找到了两条波动很大的曲线,一条是蓝色,一条是红色,红色的那条显然抖动得更加剧烈。
男人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随手把纸条揉乱扔掉,小声的嘟囔道:“难道是机器出错了?”
他转而抬手往那大脑袋显示器上拍了两下,里面的线条随之剧烈的抖动,然后归于平静。
男人泄气的坐到椅子上,拿起对讲机按下按钮,犹豫了两秒,之后才说:“一个刚刚通过了门的ii级精神异变者你们都抓不住,跟我说有什么用?快去找啊!”
对讲机里很快传来回话:“不是,你误会了,我们发现的这个女人就是ii级精神异变者,而你说的另外一个通过门的普通人,他并不在这儿。”
似乎是害怕男人听不懂,对讲机里很快传来了解释:“我的意思是,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了,你看是不是……”
男人不屑的咂嘴,拿起对讲机说:“知道了,随后我会更改记录,你们把她带回来吧。”
另一边收到男人回话的得意地笑笑,按动防化服脖子上的按钮回答:“收到。”
接着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队员——两个身穿防化服的人已经把目标抬上了担架,另外一个则对着扫描仪器上的数据进行记录。
他默默的等对方记录完毕,便对自己的小队成员一勾手,心情愉快的说:“走,收队。”
几人抬着担架上的女孩离开了房间,就连墙壁上作为房门开出的大洞也顿时消失不见。
见几人终于离开了之后,我松了一口气,从机器的背面走了出来。
对于抛下莉迪娅独自躲起来的行为,我感到非常的内疚。但刚才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带着莉迪娅一起躲起来,而对方若是一个人都没发现,肯定会彻底搜查。若是这个时候两个人都被抓了起来,那就彻底万事皆休了。
而我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容易就放弃。
我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会将莉迪娅救出来。但是现在,我需要先弄明白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我盯上了远处那面洁白的墙壁。在那群人离开之后,墙面重新恢复了平整,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我看着眼前严丝合缝的墙面,眼睛贴的极近一寸一寸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地方。但我不敢随意触碰,担心引发警报。可莉迪娅被抓走有几分钟了……
我咬咬牙,心一横,学着那领头人的样子将整个巴掌按在墙上。我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他们可都穿着防护服呢——谁承想墙壁真的向内收了回去,并迅速折叠起来,露出后面明亮的走廊。
我去,这门这么容易就开了?
在惊讶之余,我赶忙躲在墙壁后面,小心的探出头去。可以看到,外面既没有人,也没有监控探头之类的东西存在,入眼处的走廊一片雪白,不仅模糊了地面与墙壁的界限,还让人分辨不出远近。
我隐隐担忧,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会不会得雪盲症。
不过我很快便把担忧抛在了脑后。莉迪娅刚被他们抓走,这个时候正是追查线索的时候。
但我刚迈出去一步便被难住了。这外面的走廊左右两边全都一个样,地面上也没有脚印等线索,根本看不出那些人走了哪边。
我站在原地踌躇着,身后的门悄无声息的关上了,吓得我赶忙一回头,只见洁白无瑕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只写着一个字——门。
门?这是什么鬼名字?
整个房间里能和门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那个方形池子,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去检查那到底是什么,那几个人就闯了进来。而且,我和莉迪娅坠落裂缝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露塔的奶奶也在这个地方?
不行,不能再在这里磨蹭了,不管是对是错,先选一条路再说。我深吸一口气,左右两个方向各看了一眼,然后毅然决然的转向了右方。
这座建筑内部巨大无比。我顺着一个方向贴着墙面走了三分钟才遇到第一个岔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右转,之后数次遇到岔路,我都选择了右转。
就在一次次右转之后,我终于是彻底迷失了方向。这下连折返回去的余地都没有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全身乏力,头晕,身上冒冷汗,似乎某种症状正在我身上凸显。
我拐过一个墙角,便靠在墙上休息,疲惫感与饥饿一同涌了上来,除此之外还有深深的孤独感。我弄丢了莉迪娅,还在这样一座陌生的建筑里迷了路,前途一片渺茫。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们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问出这两个问题的我,此刻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在这种庞大到宛如迷宫的建筑物里面,我多希望此时能有一个人来帮帮我。
随着我感到身体愈发难受,这种念头就愈发强烈。渐渐地,我好像真的听到噗嗒噗嗒的略微潮湿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并且越来越近。
我想要抬头,侧过身子看清来人的脸,但没想到第一步做起来都如此困难。我眼前开始一圈一圈的发黑,意识正在被逐渐抽离,耳朵里传来的脚步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一双白色的鞋子停在我面前。而我剩下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