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挺直言不讳。
“说得好听一点是志愿者，说得难听一点是实验品。我会先把你们关起来，控制住你们的精神波动，然后在观察无症状变异的同时寻找缓和或救治你们的方法。当然，成功率不保证，但你们也不用像电影里一样插着各种管子天天被抽血，如果中途受不了，我依然会用温和的方式送你们上路。”
想要弄清无症状暗十字的机制，不过度干涉是前提。
直接去外面观察其他无症状暗十字，黄挺现在既没有条件，也没有空闲。
而用支配、干扰等方式过度干涉无症状暗十字，则容易得不到准确的变异反馈——除非用这些方法能彻底让他们摆脱无症状暗十字的身份。
眼前，这一群并不想当暗十字走狗、心性整体上还行的幸存者是非常不错的观察对象，前提是他们如果能心甘情愿的话。
仍在照顾自己高烧着的丈夫的少妇开口道：“我接受……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得了特殊的罕见致命传染病，有人不嫌弃我们，能试着找出救下我们的办法，让我们活下去，已经是一种恩赐了。我和我丈夫都还年轻，这末世虽然危险，但我们也不怕，所以……我接受黄先生的提议。”
包括易氏夫妻、爱哭女孩、瘦削小哥在内的越来越多的幸存者也自愿成为黄挺的研究对象。
他们不甘心，他们还想活着。
尽管末世确实危险，尽管他们无法在这样的新世界中摇身一变，变成人中龙凤，但许多旧的、烦人的秩序已经被推翻，他们想在全新的社会规则中再活一次。
如果是要进入其他的人类据点，他们其实会非常犹豫——如果那个据点不再讲秩序、彻底不再念及道德，那么底层的普通人只会变得更惨。
可如果能成为黄挺旗下据点的幸存者，他们觉得要是真能恢复或找到彻底压制住变异的方法，自己的未来一定不会差。
最起码，在关键的时候大家能众志成城对抗天灾与强敌，在平常的时间大家能各司其职、各食其力，不被压榨剥削，还能靠自己的双手不断在黄挺的带领下把据点和日子都建设得越来越有盼头——这已经足够了。
他们想看看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想看看更多超自然的景观，还想亲眼见证全新的秩序与科技是怎样重建的。
末世前，当了十几年或几十年牛马郁郁寡欢，末世后，才刚遇到这么一位不仅实力超强而且貌似能很得民心的超级巨佬就那么死掉？
他们不甘心。
虽然吃苦后不见得有福享，可吃够了苦的大伙儿谁不想享点福？
唯有一名胡子花白、身体瘦削的老汉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他选择放弃，倒不是因为所谓的不自由，单纯只是他感觉没有意义了。
“感谢黄先生的好意，但我年纪大了，本身没什么技术，学东西又慢，身体不咋好，还有一身病，之前是看着丧尸和暗十字怕，怕疼，怕死，也怕自己变成那玩意儿，一直还想拼一拼。但现在，我感觉我太累了，不仅自己继续活着没啥意义，还容易拖累你们，哪怕你们不介意，对我越好，我会越愧疚的。”
“我是个没出息的人，这辈子就盯着自己的老婆、儿子和孙子活，但现在他们全死了，我没了盼头也没了归宿，等以后更老、病更重了，只会被我自己和你们都更嫌弃。我也没啥爱好，电视看腻了，手机短视频也烦了，不爱看戏不爱听歌，游戏也学不会，我觉得哪怕轮回和地狱不存在，我也想着下去陪我的家人了。”
“我虽然没有大富大贵过，但遇到我的爱人和家人们，也算是让我幸福了大半辈子，我活够了，也满意了。黄先生，希望你能给我个痛快，如果我的尸体能在研究上派上用场，你们就尽管用吧。与其被末世淘汰，我这无用也无憾之人不如先行告退。”
说完，老汉闭上了眼睛，但嘴角却有了一份笑意。
他好像不是去赴死，而是迫不及待地等着与自己的妻子、孩子与孙子团聚。
黄挺沉默片刻，郑重地问道：“你确定？我可以在几天后再问你答案。”
“我确定，从末世降临后的第一天，看到我的家人都死掉之后，我就确定了。”
“那……一路走好。”
“谢谢黄先生。”
黄挺唤出涤魂圣火，温和地将老汉葬送了。
对于有着积极的心态，不断努力求生的人们，只要他们能成为追随者或靠谱的合作伙伴，黄挺会尊重他们的生。
可对于已经命不久矣，又或是被肉体或精神上的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黄挺也会尊重他们的死。
“黄先生，那我和我姐姐……”
面对这对已经变成死役的姐妹，黄挺暂时解开了姐姐的记忆封印。
“你们也可以做出选择。不过，死役其实就是崩坏的觉醒者，在星城，我已经遇到了两名能与人类和谐共处的死役。以及，你们变成死役后，反而就不用担心变异成暗十字这种事情了。当然，你们在之前的人生中好像经历了不少苦难，或许会觉得不甘心，或许会觉得很累，无论你们怎么选择，我都会帮你们。”
摄影小妹抬头望向了暂时被恢复记忆的姐姐，作为姐姐的非主流小妹也看了看妹妹眼里的光，然后闭上双眼回忆起那些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日子。
“我……不甘心……想活着……要是跟着黄先生的话，我应该不会成为危害，而是能够成为助力？我不想我的人生彻头彻尾地就是一个悲剧……吃了那么多苦的，我想尝尝不苦的味道。”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死……”
见姐妹俩的精神状态已经彻底稳定，且眼中满是坚毅，黄挺点了点头。
“好，大伙儿先把易家坡村的物资整理一下。来个带路的，陪我去探一探水豚的踪迹以及风电储能工地。返程的时候，我会为你安排新的去向。”
“收到！”
黄挺说完，从随身空间里取了些食物分发了下去。
而风电储能公司的技术小哥则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这个向导了。
黄挺重新装备上滑翔翼，开始期待起那些情绪稳定的大猕猴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