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犹如被丢了一颗石子的湖面，在涟漪中加速扭曲，不断变换。
步行街口的大屏幕上，日期不断倒退，来到了鬼影女孩纯洁的终末。
初夏的天空飘着小雨，天色灰蒙蒙的，入目便是阴沉的压抑。
女孩穿着她最贵最好的裙子站在购物中心大门的屋檐下，有些拘谨，却又分外期待。
她有些紧张地抓着手里的帆布袋，在里面，是她亲手制作的鞋垫和可以用来支撑手机的木质笔筒。
“小暖？我在这儿，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我来晚了。”
邹礼的身影从人群中挤出，他撑着一把黑伞笑盈盈地来到了鬼影女孩的面前。
鬼影女孩露出一个羞涩又甜美的笑容，这份极具青春与清纯的唯美让邹礼看愣了几分。
“没关系，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见鬼影女孩用手机打出这段文字，邹礼回过神来笑了笑。他似乎有过好好对待这个女孩的想法，但这一瞬的想法很快就被她家穷、她是哑巴、把她卖出去能赚不少钱给淹没了。
“我也很开心，而且，我觉得我家小暖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走，我今天订了一个好位置，那里的甜品和西餐你一定很喜欢。”
鬼影女孩先是羞涩地低下了头，然后又慌乱地在手机里打出：“可是那里好贵，我还是不要去那里了吧……”
见鬼影女孩现在还在替他省钱，邹礼转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回头露出正常的伪善笑容：“我最近有在兼职，钱够，而且已经订了，要是我们不去的话，那些钱就白白丢掉了。小暖，你得明白，你配得到那些更好的东西，而我也会让你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
鬼影女孩见邹礼眼中满是诚恳，又想到不去那家咖啡厅的话，邹礼这些日子的辛苦就白费了，于是她感动地抹了抹眼泪，笑着点了点头。
咖啡厅里，牛排意面蘑菇汤一道接一道地摆放在了两人的桌上。
一旁悠扬的音乐配上窗外阴沉的雨，让这充满了暖色调灯光的咖啡厅显得更加温馨。
鬼影女孩从来没有吃过也没有喝过这些，邹礼则亲切地帮她做介绍，然后教她用刀叉。
“咖啡要加糖吗？不加的话会有点苦，但更提神；加的话，会容易接受一些。”
见这杯咖啡的价格是自己捡一天瓶子也赚不回来的价钱，鬼影女孩弱弱地在手机上打道：“我能先尝一点点苦的，然后再加糖吗？”
邹礼愣了一下，他好像差点就理解不到穷人的思路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会影响他勾搭穷女孩的效率。
“可以的，要是没喝够，我这里还有，以及可以继续续杯的。”
在邹礼的帮助下，鬼影女孩终于尝到了咖啡加糖和不加糖的味道。
不过她有些疑惑，这个味道好像并不惊艳，为什么能卖那么贵的价钱呢？
“我也有礼物想送给你，这是我亲手做的鞋垫，上面印了你最喜欢的图案。还有这个笔筒，可以用来当手机支架，之前看见你在学习的时候，桌子好像不太够用，便做了这个。”
鬼影女孩红着脸将帆布袋递了过去。
她很紧张，也很卑微。
因为比起邹礼对她的付出，她的这些东西都不值钱，尽管这已经是她能提供的最好的礼物了。
“不愧是小暖，这鞋垫我以后天天垫，笔筒也太有用了，以后咱俩打视频，我可以把手机放在你送我的支架上了。”
见邹礼没有嫌弃，鬼影女孩这才露出更加甜美的微笑。
不过，她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然后找一家接收残疾人的企业，好好赚钱，让妈妈能安度晚年，让邹礼能更加省心。
至于家务什么的，她也一定会练得炉火纯青！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顿晚餐，她喝到了自己好奇已久的咖啡，吃到了自己幻想过很多次的意面与牛排。
“小暖，我去一趟洗手间，你就在座位上等我一会儿。我帮你点了杯奶昔，是你最爱的巧克力味。”
鬼影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拘谨又认真地帮忙看起了两个人的包。
然而，邹礼这一去就是一个小时。
直到将已经变冷的奶昔喝完，她也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从洗手间里出来，更没有收到邹礼的微信回复。
难道他闹肚子了？
要不要找人问一问？
就在鬼影女孩这样想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困好困，全身都没了力气。
见邹礼这时有些焦急地赶了过来，再也支撑不住的她直接倒在桌子上，将这方小世界再度晃乱，重构画面。
“怎么？想报警？”
“这手机里的母人是你妈吧？”
“报警也没用，治安队里有我们的人，你敢报，你和你妈就死定了。你只要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你妈就还能好好活着。”
当画面再度稳定地出现在黄挺和夏晚柠眼前时，鬼影女孩浑身上下只剩了一条布满血迹的床单。
她不在咖啡馆里，而是在一栋私人别墅里。
周围十几个男人全都是加害者，而负责录像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以为会好好珍惜她、保护她的邹礼。
“用不着那么麻烦，这药一灌，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成傻子了。”
“反正最近有村民说山里出了怪物，见到的都会变成疯子甚至轻则受伤、重则去世，法医至今没解剖出个名堂，治安局也还一直封锁着消息呢，多她一个没影响。”
“这丫头确实太他娘的清纯了，搞得我都有罪恶感了。不过哑巴就是不得劲儿啊，左手手指头全都给她掰过来了，她也没多少声音，无聊，没劲儿……”
“邹礼，你小子这次物色的这个还不错，而且是个未开封的新品，这部奖金会给你多发的。”
邹礼连忙笑盈盈地起身道：“谢谢各位大哥！”
鬼影女孩已经忘记了哭泣，她感觉心中的失望、绝望、委屈、无助、痛苦已经彻底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甚至她想一头撞死过去。
她丢失了清白和尊严，也丢失了对未来的希望，浑身上下、身体灵魂全是伤。
但为了母亲的安全，她不敢报警或声张。
她害怕自己就这样死掉或者变成傻子，然后让本就无依无靠但又一直把最好的都给她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也害怕邹礼无意中提到的下个女朋友会遭受她这样的经历。
活下去，不要变成傻子——就算她已经有了寻死的想法，但这些执念还是不断在她心中肆虐。
夜，在扭曲的灯火与狞笑中翻页。
一个扇在鬼影女孩脸上的耳光让画面重新清晰了起来。
“哟，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想告诉夏晚柠是吧？老子给你脸了！”
在筒子楼附近的小巷中，邹礼一巴掌将鬼影女孩打得嘴角吐血。
“算了，反正你也要死了，就告诉你全部吧。当初你和你妈捡垃圾时遇到的那些欺负你的小混混，全都是我找人演的，不然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进展得不会那么快，你妈那个老实人也不会放心我接近你。”
“不过你这鞋垫做得还蛮好的……其实我现在还垫着呢。不知道，用你亲手给我做的鞋垫，垫着我的脚，踩断你的脖子送你上路，是一种怎样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