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尸的滚滚黑烟散去，灰白的天空上罕见地出现了日头。云卷云舒，风中夹杂着骨灰，吹散了前些日子里的阴霾。
镇子慌败的景象逐渐转好，大病初愈的百姓脸上也慢慢有了笑容。
朝廷的官兵终于来到了这里。
“法海大师，这里的后续工作已经布置了下去，我们可以动身继续南下了。”
“还请大人稍等，小僧去去就来。”
法海竟是有些慌张的跑出庙宇。
他是舍不得离开的，在得知南下之日已经来临时，他脑海里满是青鱼姑娘的笑容，一定要去和青鱼姑娘道别。
来到白素贞这处院子当中，却没看到青鱼姑娘的身影，便有些失落的往回走去。
“白姑娘，看样子这小海是对小青动了真情啊。”
白素贞闻言只是摇头，她心里明白，法海离开这里对于自己和青鱼来讲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法海在回去的路上像是失了神一般，不知不觉走到了树林之中，临近水潭时听见有嬉笑声便好奇走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是青鱼姑娘在水中嬉耍。
法海赶紧低下头。
“阿弥陀佛。”
可是，可是他不禁又看去，世间怎么会有这般清纯动人的女子，青鱼姑娘可真好看啊。
法海痴痴地看着，或许那一瞬间他动了俗念，不知普度众生的佛祖还能否度化了他？
突然之间，水中升起一条巨大的蛇尾。法海大惊，手中念珠顺势滑落。
“青鱼姑娘小心！”
话音刚落，那蛇尾便裹着罡风向法海卷来，他只觉身子一晃，便被卷到了空中，尽管他双眼圆睁，但视线还是开始模糊了起来。
“小和尚，你看见什么了呢？”
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法海竟是没能听出青鱼的声音。
“青鱼姑娘……快跑！别……别管我！”
眼看就要晕厥过去的法海却口口声声在担心青鱼？
青鱼白腻的锁骨在水中宛如一朵绽放的白莲，只见她双手环抱从水中站了起来，那巨大蛇尾赫然连着她的身子。
“小和尚，我就是妖怪，怕不怕我吃了你呀？”
青鱼俯下身子几乎要贴着法海，吐息直直扑在法海脸上。
那一刻，法海好像忘了恐惧，想起师父曾说过：世道不好，身亡何处，皆是平常心而已。
“青鱼！”
院子里的白素贞感应到青鱼现了真身，身形一转便闻声赶来。
她双手挥动，袖中一道白色光晕飘出，打在青鱼身上，法海也随之掉入水中。
“姐姐，你打的人家好疼。”
白素贞将法海救上岸，青鱼则是撒娇不已。
法海甚至忘了刚刚差点丧命，湿润的眼眶里依旧满是青鱼。
青鱼则看着白素贞，眼里好像除了害怕、委屈、难过，还有爱慕？
情多不知何处起，几人障目古难吟。
白素贞也顾不上继续呵斥青鱼，白皙的手指点向法海额头，想要将刚刚他看到的画面全部抹除，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好似每次术法进入法海周身时便会自行消散，怎么会这样呢？
“白施主，你这是何为？”
白素贞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正踌躇间，青鱼又开口说道。
“你这小秃驴偷看我洗澡不说，还让那大青蛇逃了去，要不是白姐姐及时赶到，你就喂蛇了！”
法海稳了稳心神，回想起刚刚的情景，大青蛇的出现以及白素贞的术法，这发生的一切都足以说明白青二人不是人类。
“白施主，小僧脑袋里迷迷糊糊，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只记得我是来找青鱼姑娘告别的。”
法海双手合十，深深地看了青鱼一眼。
“小秃驴你要走了啊？去往何处？”
青鱼听说他要走，心里高兴坏了，终于没人再烦自己了。
她追着白姐姐一路而来，没想到那姓许的没打扰自己和姐姐，这秃子竟是缠着自己不放。
“小僧往南去，若是有缘或会再见。”
那天之后，法海便踏上了南下的路。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闭上眼就会想起青鱼的一颦一簇。
他在接受朝廷圣旨前，师父和师兄弟们为他诵经七七四十九天。据说佛法在身，便能于污秽之地得以庇护，在妖法面前得以清明。
他知道青鱼一定是蛇妖，人妖殊途这是没办法改变的，或许自己能做的只是忘记吧。
之后的日子里，法海白日为亡灵诵经超度，夜里在佛像面前忏悔不已。
入夜后，常能听到大雄宝殿中响起竹编的声音。
“弟子无能，今日犯戒，该罚。”
说着，法海在佛像面前褪去袈裟，用竹条狠狠地抽打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
……
“小青，你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你我修行不易，今世化形为人，不久便可修道有成。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了你我真身，后果不堪设想。”
白素贞在水潭边呵斥着青鱼，青鱼却把头撇在了一边。
“姐姐这般说话，妹妹当然听得，可是姐姐你呢？化形为人来这乱世当中作甚？还不是为了那个姓许的！”
青鱼抿着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林里发出一阵骚动。
“谁？！”
两人走近一看，原来是许宣不小心发出了声响。
“好你个许宣，还敢偷听人家说话，看我不教训你！”
青鱼手中的术法就要脱袖而出。
“够了！青鱼！”
白素贞柳眉微蹙，隐隐生气而不得发。
“你还不承认你是为了他才冒险下山的！”
青鱼说罢便一头钻进水中不知所踪。
“哈，哈，哈……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
许宣挠了挠头，想要化解尴尬。
可白素贞低头不语，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清晨的荷尖蒙上了一层霜。
看着白素贞伤心的样子，许宣的心里好像也被什么也揪了一下。他上前一步，白素贞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窘迫的样子。
“白姑娘，莫要担心，小青只是有些贪玩，过些日子她在外面腻歪了也就回来了。”
白素贞将掩着脸的衣袖放下，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舍。
“或许吧。”
“话说回来，那个……刚刚小青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事情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