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晴天的太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那光先是暴露在空气中映出灰尘存在的痕迹,而后随着太阳的升降,时间的潮汐缓慢地爬上白橡木的房门落成点点暗金的斑。
而拉斐尔养了一盆盆的吊兰和绿萝,阳光下绿油油的枝叶一簇簇,于是投射出来的光斑抽象。背着枝叶的影子一点点一横横地汇聚成一群,多得就让人只看不清原先透射的是什么东西,偶有轻风一扫这些枝叶晃晃悠悠地更模糊起来了。
于是这样就算没有人,屋子里光与影的争斗依旧‘激烈’。
而这些随着“咔”地锁舌回弹声,屋里开始陷入只有时钟指针‘咔咔’的转动声和人类轻微地呼吸声时,房门上的光斑也仿若屏气凝神生怕被发现似地安静不动。
办公室内有着很多物件,不光是架子上摆着的历届奖杯,更多的还是偏向个人化的物品。
光碟、书本纸张,甚至还有着一块才拼到一半的纯白拼图,剩下拼图散在桌子上。
而教练自己从善如流地坐下来,落下的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扫把那些散着的拼图块聚成小堆了。
虽然是把人叫来了,但话到嘴边拉斐尔却又说不出口来。
所以就算是在当事人面前,他们现在也是表面上面对着面尴尬,心里的话就像是窗台绿萝的枝叶一样,多到繁茂。
而多到繁茂的话一直憋着又产出了心中的阴影。
都说有阴影的地方好乘凉,可若是阴霾太多,若是正逢外界雷雨天,躲在树下阴霾内的人只会被浇了一头雨水后被雷劈死。就算是下雨是大自然给树浇水。
树被雷劈了。这点又能怪谁呢?怪雷雨天气不长眼那是不可能的,但也总不能怪树长在这儿。这或许是个谁都没错的问题。
可又是谁把孩子推进树的阴影里呢?或者是有人把孩子落在阴影中了。
还没来得及逃跑,雷雨就赶了上来。
是了,拉斐尔觉得自己也不能觉得加多钻牛角尖。这就像是在怪被大人推进树的阴影里,而直到雷雨天气降临还被落在那的小孩不机灵。
也许「过程」的责任终究是一半一半……甚至还要比这更多或者更少。
这孩子实在太爱钻牛角尖,任性了,不听他人的解释就把自己封闭起来。
依稀记得几年前,加多的外婆安娜曾和拉斐尔说自己孙子就像是一块自诩无瑕疵的美玉,你不说他十全十美的好,他就开始讨厌你。又因为硬度不够,转而开始埋怨自己,直到表面出现裂痕。
所以要好好保养他,用合适的方法供养着,才能将玉的温润感养出来。
而拉斐尔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他觉得那孩子应该是莫式硬度9的粉蓝宝石原石。
宝石原石是需要经过切割打磨的,经过打磨之后的宝石才能绽放出更璀璨美丽的火彩。
不过实际上,宝石也是极其需要日常保养的。该打磨的时候打磨,该保养保养,没有那么脆弱,但也需要呵护。
于是拉斐尔只能看着眼前的孩子轻叹了口气。
这倒不是失望又或是其他代表负面的情绪,只是复杂情绪上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时的下意识举措。
可像是被这叹息声烫到了似的,加多鼻子一酸,泪水随着深藏于心里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不能让身旁人发现,于是他只是狠眨了下眼睛,像是要挤回去,可泪还是往下滑了。
拉斐尔敛眸。这孩子总是爱这样。
这更像是面对他人负面情绪时身体的一种防御机制,小时候是哭泣,一直未曾改过,于是长大后面对这种事身体也习惯这样。
其实没说话之前眼睛就已开始发红,好似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两只眼睛蓄满泪水强撑着要掉不掉的,而等别人一开口询问,那泪水就会像蚌壳里滚圆的珠子似的一颗颗掉下来。
一开始还年轻的拉斐尔总是试图用衣服袖子去给这孩子擦拭,后面时间久了就在衣服的上衣口袋专门备了手帕。
只是跟着小孩一年又一年的成长,这块‘专属’的手帕也逐渐没了用武之地。
拉斐尔把那块藏在大衣内侧的手帕取了出来,幸运的是手帕并没有被那阵突然出现的太阳雨打湿弄脏。
那是块灰色的丝质手帕,质地柔软,因为是从大衣口袋里取出的还带着些许人的温度。
拉斐尔捏起帕子的一角,用手帕轻轻蘸着眼角溢出的泪花,轻叹了口气:“之前怎么突然想去日本了?在那边吃得惯住得惯吗?”
“一看你就没好好吃饭,怎么过了一年都没长高呢?普朗斯都超你三厘米了。”
这段话就像是在撇开之前的对错纠纷,因此加多抽泣地更加厉害了。
拉斐尔想到了什么,他伸手把人揽入怀中。
“你也没有认真听我的话,但是我也没有关注到你的心理变化……对不起。”
让那个哭泣的人靠在自己的心上,平缓温暖的心跳会指引「爱」的过程。
在情感上,有时候事物本身的对错并不是很重要。除了最开始的一两句话,之后的那更多的时候是无休止地争执己方的立场。
而身为大人,就是要更加包容还在成长的孩子们,就像是包容过去的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