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你有空吗?”
那女生神色紧张,频频看常京桐的脸色。
“没有。”
俞平将面前的萝卜块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动着。
女生本来就白的脸色更是没了一点血色,她木讷地点了点头,混进人群里不见了。
常京桐边看着她离开边几口将饭扒进嘴里,并不认为俞平是单纯带她来吃饭的。
只是他要让自己看什么?
这个女生的态度也很奇怪,说是少女情愫又称不上,更像是恐惧俞平和俞平身边的人。
常京桐将饭碗搁下,俞平面前的菜还暂时看不出受损的痕迹。
常京桐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嚼着嘴里的东西,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脖子上的吊坠是什么?”常京桐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淡点,“在哪里买的?”
俞平咀嚼了至少十下,这才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不是买的。”
常京桐等了半天,这才确定这人的话是就到这儿了。
“它看上去很特别,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现在这人就在跟前。
常京桐想得开,她脸皮厚点又没损失,眼下能套出多少是多少。
俞平那慢悠悠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常京桐靠在椅背上,打定了主意和他耗,目光紧盯着他,等他回话。
俞平这次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就将筷子放下了:“它代表了撒旦的祝福,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这话没头没尾,却是挠到了常京桐的痒处。
他知道这眼睛背后代表的东西。
这话说完,俞平就起了身,常京桐照例跟着他。
“你是光明社的社长对吗?”常京桐又勾了个话头出来,“那晓月也是光明社的成员吗?”
俞平走起路来倒是健步如飞,常京桐跟得吃力,又怕漏了答案,一路半走半跑地跟着,直到见到三号宿舍楼的一角,俞平才慢了下来。
“如果不是你喜欢我,我会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晓月。”
俞平回转身子,见身后的常京桐跑得呼吸急促,咧开嘴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
常京桐眨了眨眼,后背生了汗,温热的风吹过,黏黏腻腻地粘着她的背,她站着没动,直到俞平转了个弯不见了身影,她僵硬的四肢才重新活动起来。
刚刚,俞平的脸糊掉了吗?
常京桐拖着拖沓的脚步走到了宿舍楼下,脑子一时乱糟糟的,看到那挂在那里无人问津的电话机时才想起自己原先的打算。
眼下日头将落未落,还真说不好报社的人还在不在上班。
她站在电话机前鼓捣了半天,又去找了一楼的宿管阿姨,用30块钱跟她买了张ic卡,可能是她多问了几句,宿管阿姨一副很看不上她的模样,却还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插卡后,拿过她手里的草稿纸,顺手帮她把电话拨了。
“就这么简单!年轻人要学会多动脑筋!”
常京桐有些哭笑不得,她所在的年代,还真见不到公共电话这东西了。
不过宿管阿姨嘴硬心软的态度,的确是让她有了些许‘存活感’。
刚刚俞平的脸在他咧嘴笑起来的瞬间,面容就像是搅乱了的水面,模糊不清的五官让常京桐一刹那像是回到了疗养院里。
俞平这个角色不简单。
他会是最终的答案吗?
电话那头忙音不断,就在常京桐快放弃的时候,某个女人的声音跃进了她的耳朵里。
“喂?”
在和接听的女人说明情况,等待柳心莹接电话的空挡,常京桐还有些不真实感,但当柳心莹的声音出现的时候,她就没时间走神了。
“喂,我是新月社刊的主编柳心莹,请问是哪位?”
“你好,”常京桐停了停,“柳学姐,我是和溪中学的学生,我看到了你以前在新月社刊发的校报,里头有一篇关于反邪教宣传的,我觉得写得特别好。”
电话那头静了静,似乎还能隐约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谢谢。”
应该是她没错。
写校报和社刊是同一个人,这事让常京桐涌起些无处安放的激动,她挪了挪步子,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扶在电话边上。
“学姐,我知道你最近在跟晓月自杀的事情。我或许能帮上你。”
“什么意思?”
“学姐,晓月是我的好朋友,”常京桐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她生前,给我看过一些东西,我想或许你知道是什么?”
常京桐边在脑海里措辞,便慢慢说出口:“晓月给我看的东西和学姐你在91年写的那篇校报文章附图里的东西是一模一样,是一只眼睛。学姐,晓月的死不是单纯的自杀事件。”
话筒那头安静了片刻,常京桐听到柳心莹压低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常京桐皱了下眉头,这不是她预想中的反应。
如果是一个人怀疑且调查多年的事情出现了破绽,不是应该进一步追问破绽的细节吗?怎么会关注找到破绽的人?
她不信任我?
常京桐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电话机硬实的塑料外壳,犹豫了下,“我叫余宝颍。”
晓月和余宝颍的关系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柳心莹真的跟进这件事情的话,应该清楚晓月的人际关系网。
“学姐,你能告诉我,这只眼睛代表的是什么吗?”
常京桐决定追问清楚再管其他的,这或许就是一锤子买卖。
即使柳心莹真的来学校求证,事情估计也已经告一段落了,到时候她本身会在哪里还未可知呢。
“那代表了光明的前夕,”常京桐听到话筒另一边的柳心莹叹了口气,“那是撒旦在光明来临前窥探世间的眼睛。余同学,我知道你的心情,但逝者已逝,我们要往前看。单单一只眼睛挂坠是没有办法确定什么的。”
“我知道,”常京桐捏紧话筒,“我只想了解清楚她生前经历了什么,学姐,我知道你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你难道不想阻止事情的再次发生吗?”
常京桐见那头没有回应,只得再撒了一次谎。
“我有个朋友,我发现她最近也……。”常京桐一时不知道信仰了这个眼睛的人会是什么反应,脑海里只有俞平那半死不活的冷脸,她干脆略过这段,“我很担心,我想阻止她,请你帮帮我学姐。”
那头依然没有什么响动,常京桐干脆单刀直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知道地狱的引渡者到底是指的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