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京桐对上胖子的目光,想了想,松开了手。
她不能一味地阻止事情的发展,或许她应该换一种思路。
余刚见她退让,当即顺着台阶往下走:“行吧……”
气氛一时凝滞,一旁郝宝丰不明所以,压抑着嗓音啜泣了一声,却又让余刚抓住了苗头,这次倒是没动手,只抓着他的衣领往身前带了几步。
“看在老班的份上,我暂时饶了你。”余刚的脸直凑到了郝宝丰的面前,“你自己说吧,要怎么补偿?”
“啊?”
郝宝丰眼泪鼻涕齐齐往下流,还没来得及为逃过一劫而庆幸,却又被当头丢下的一个难题给镇住了。
胖子在一旁见缝插针地开了口:“余哥,他不是说了他没钱吗?”
郝宝丰当即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胖子:“既然这样,不如让他帮我们一个忙。”
郝宝丰红着眼睛不安地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能帮上什么忙。
“这阵子佟时安那家伙不是惹了我们莉姐吗?我们不方便出面,那就让这小子帮我们教训她好了。”
郝宝丰隔了片刻才理解他的意思,这会儿疯狂摆头:“不不不,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常京桐这会儿已经让到了一旁,见到他们两人互相捧哏搭话的表现,不禁叹为观止。
想来他们这招已经玩过很多次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先是武力威吓再互相打配合引出他们真正的目的。
“呵。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余刚用力一推搡,在郝宝丰向后踉跄着坐到地上时,将手里的红酒搁置在了地上:“要么,你找时间把佟时安骗上来,要么,你就把这瓶酒喝下去,不然,你就等着吃拳头吧!”
常京桐看着那未开封的酒瓶和余刚略带小心的搁置动作:“……”
这是本来就没想让对方喝吧?
可惜郝宝丰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没看穿面前这人就是个纸糊的老虎,只是一味地抹着眼泪。
“小桐,别站着了,过来坐。”
身后看戏的乔世莉从手机里抬起头来,终于肯分一点关注给天台搭戏的几人了。
常京桐又站了一会儿,竟然真的转身坐了回去。
“宝丰,我看你是朋友才帮你开口的,你这不是落我的面子吗?”
胖子扯了下裤脚,蹲在了郝宝丰的面前,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黑帮电影的熏陶。
“把人叫上来。等事情了了,我给你做担保,让余哥饶你一马,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胖子见他哭哭啼啼的,蹲在另一头的余刚也渐渐没了耐心,便继续说道。
胖子:“难不成你和那佟时安有交情?”
郝宝丰:“……没,没有。”
胖子:“没有不就成了?难道你连叫她上来这事都办不到?”
余刚忽然站起身来:“行了!我看他今天就是欠教训!”
“啊——!”
这一套连环话术打下来,郝宝丰只是一个风吹草动就瑟瑟发抖了,在余刚还没触碰到他之前就大喊大叫了一番,身子缩成一团,结结巴巴地应道。
“我做!我做!”
“这不就行了吗?”
胖子笑眯眯地硬是将人揽进怀里,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余哥,你别气,就给这小子一个机会吧。”
一旁的常京桐垂下眼帘,在日头的炙烤下思考着一出戏到底代表了什么。
总不能是常非人心血来潮,随意挑选素材让她推敲吧?
常京桐虽然觉得这想法荒谬,但还是难免因为这个猜想而内心出现动摇。
毕竟常非人还真不是普通人。
她扫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常非人,强制性地暂时将这个猜想搁置。
如果这一出戏真的代表了什么……
最大的可能,恐怕就是这段经历会改变某个人的看法或作为,从而叛出这个小团体。
只是,这个人会是谁?
老实说,常京桐直到现在都觉得这个叛徒就是她自己,而且在失去纸片的情况下,她并不能通过纸片印刻的详细内容,和纸片提前展开回答页面的操作来进行进一步的推敲。
常京桐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想要询问常非人。
如果她找到答案了,难不成是找他核算?
可是常非人总是有意无意地躲开重要的话题,再加上他似是而非的答案,常京桐心里难免有些排斥和他的对话。
在拥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之前,她唯恐稍有不慎就落入对方的陷阱之中。
他们之间地位的不对等更是让常京桐紧绷的心弦没有放松的一天。
得尽早找到逃离他的方法才是……
常京桐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还在继续搭台唱戏的几人在突然出现的水膜隔阂下,离她越来越远。
她身边乔世莉敲击手机键盘时发出的特效音慢慢和另一个声音发生重合。
暖黄的灯光撒下,面前吧台的食物还温热着,散发着特有的咸香。
“嗯……”身旁的声音越来越明晰,“不过,那时候告我们状的女人后来也不好过。”
“好像是退学了对吧?”
漫不经心的话语传开来,似乎已经将当年的劣迹统统在记忆里头抹去。
“呵,何止是退学。”
一道声音从楼梯处响起,常京桐回头看了一眼,在太阳穴连着后脑一片未曾平复的尖锐疼痛中,看到了一个顶着卷毛的男人。
他穿着过于宽松的T恤,头发近似爆炸头,卷曲蓬起,遮挡了脸周,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实的眼镜,浑浊的眼睛躲藏在后方,视线像多日未洗的黏腻鱼钩一样在人群里扫动。
“彦真,你怎么才来?”
乔世莉将手机屏幕关闭,回头嗔怪地喊了一声。
坐在她另一边的余刚也回头看了一眼:“那事你忙完了?”
“什么事?”
常京桐追问了一句,潜意识里认为他所忙碌的事情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彦真瘦削的身形微微佝偻着,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前头提及的话题。
“那时候,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让佟时安尝了尝‘万众瞩目’的滋味。”
彦真迈开拖沓的脚步走到吧台边上,嘴角微微扯动着,露出一个歪斜的笑容来。
“现在想想,她还真得好好感谢我。在这时代,名气和热度可都是真金白银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