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京桐借着那轮古怪的月亮,沿着鹅卵石小道四处转悠。
这算是她第一次自由地探索这个村落。
木屋规整地排列在一处,不远处的小山坡还能见到成片的萤火虫在平面化的草地里飘动着。
常京桐目标明确地寻找着房子外貌和其他木屋不同的建筑,在她掠过又一条小路后,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个不带门的茅草屋。
茅草屋门槛处朝外延伸出一段近似小庭院的空置面积,上头铺着一块洗得铮亮的大理石,两侧还有两根粗壮的红漆柱子顶着,上头贴着手写的春联,已经有些褪色了。
常京桐走到门边,大门并没有关,沿着门边探进去的走廊,甚至可以看到第一个斜对着大门的房间,里头摆着不少木椅,但常京桐还是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动静,这才迈步走进了屋子。
她先沿着走廊,进了那间摆满椅子的房间,第一眼就发现自己的猜想出错了。
在屋子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个石头雕刻成的等身雕像,通体的石块透着死白。
雕像并不像个成品,只有大致的肢体轮廓,但手上却清晰地刻着一只毛笔。那只笔的雕刻非常精细,上头的毫毛根根分明。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神笔娘娘了。
这雕像是没来得及雕刻完,还是为了某种明确的目的而设计的呢?
常京桐盯着这座雕像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握住那只手,触手冰凉,并没有人类该有的体温。
她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转身开始在这屋子里寻找起来。
屋子里除了这个站在讲师位置的雕像和满屋子的木椅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物件。
难道这里就算是神笔娘娘的庙宇了?
常京桐觉得这里实在是过分粗糙了,只是暂时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头,转身出了门,在走廊里左右看了看,往左边的方向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月亮突兀地挪动了方寸,正正对准了屋子顶部的小窗户,雕像正处于小窗下方,沐浴在月光里的雕像隐隐透出人类的面部轮廓,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常京桐在这栋木屋里找了一圈,发现这里比起庙宇或教室,更像是村里开会和囤物资的地方。
这里有几个放置长方桌和数张椅子的房间,也有不少放了粮食蔬菜和柴火的屋子。
这一番寻找,甚至没能见到‘神笔娘娘’一类的字样。
常京桐从木屋内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它还处于天空上方,但常京桐知道,一旦时间到达,它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成为一颗明黄色的太阳。
可惜她没有表。
常京桐再次感慨,将这条巷子走完,便不再继续逗留,转而原路返回,回了宿舍。
。
“她昨晚出门了?”魏老头站在采石场附近,盯着采石场内的某个扎眼的身影瞧,此时听到身边人的汇报,不免有些分神,“你没跟着去吧?”
站在魏老头旁边的是个消瘦的女人,头发细致地分成了几份,各自用编成了辫子扎成了一个高马尾,仔细看的话,能辨认出她是睡在常京桐旁边的女人。
“当然没有。”女人瞥了魏老一眼,似乎认为魏老问了一个弱智的问题,“先不说我走路的速度,就说我这身手,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对方,我们在盯着她吗?”
魏老讪讪地笑了笑,点头认可地说:“是,是我多想了。”
“行了,我该走了。要是被她看到,难免多想。你这岁数,平日里也多走动走动,大不了派个人在这儿盯着她,你自己过来找我们。我们之后就不过来了。”
女人说完,也没有等魏老回应的意思,转身走了。
魏老看着她慢悠悠的背影走出了采石场的范围,这才冷哼了一声。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家伙,连外头的天都没见过,占着神笔娘娘的喜爱,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他自顾自嘀咕了一阵,心里好受了些,两手背在身后,将目光重新落在那名外乡人身上。
魏老头原本想着,要给这个外乡人派些重活,人累了想得就少了,就没有体力作妖了,没想到他还是小觑了这一类人。
现在的问题是,他要将这件事情告知给神笔娘娘吗?
神笔娘娘会不会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
今天是七天倒计时的最后一天。
常京桐从早起若无其事地跟着林淼淼一起去矿场时,就忍不住一再地查看那依然模糊不清的委托和下方的倒计时,随时等着头顶那把可能存在的利剑落下来,但在林淼淼离开去上学之前,她还不忘问了一句。
“我在这里没有一个熟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在下工后去找你玩吗?”
常京桐的话似乎让林淼淼有些苦恼,她那两条小眉毛皱起来,嘴巴微微嘟起,看了几次常京桐的脸色才为难地说道。
“我妈妈不让我跟你玩……”
常京桐将自己的良心往下摁了摁:“你妈妈会去接你放学吗?”
见林淼淼摇了摇头,常京桐只是冲她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明说。
林淼淼疑惑了片刻,等理解她的意思后,不免睁大了眼睛,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好吧,那你要是见到我妈妈过来了,你就别去找我了。”
常京桐自然无有不应,由此得到学堂的位置后才目送林淼淼离开,她似乎对自己的‘不友善’而感到愧疚,不断地回头看站在原地的常京桐,还不停地朝她挥手示意。
常京桐耐心地等她走远了,这才不紧不慢地往采石场里面走去。
一进采石场,常京桐就开始寻找那白须老头的身影,等她在某个过分童稚的小山坡下见到他时,她的目光却并没有停留,就像是为了转身调整个姿势似的。
即使两人隔了好一段距离,但常京桐还是在这匆忙的一瞥中,看到了他身旁那女人的模样。
昨晚宿舍的人知道她离开了屋子?
常京桐回想昨晚的经历,除开她进村后就一直时不时感应到的窥视感之外,她并没有其他感觉。
“需要我帮忙吗?”
陷入沉思的常京桐被这身侧的声音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常非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手上空荡荡的,穿着休闲的套装,像是无意中闯入了这里,随时会摸出相机或画笔来写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