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麻舅舅家在我们家斜对面,走几分钟就到了。
他和小舅年龄相仿,以前经常一起下河摸鱼。
我那时又喜欢跟在小舅屁股后面,他们对我也就非常照顾。
我想到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还去吃了他儿子的满月酒。
那个小家伙现在差不多都能自己走路了吧。
我单手叉腰站在水池边,一边刷牙一边叹气:“人家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你还是个光棍。”
正在处理泥鳅内脏的小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把手里的剪子戳到我的身上来。
随即他似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我着啥急,前面还有你二舅顶着。”
我勾着手指算了算,绝望的摇了摇头。
二舅没戏了。
我刚把脸盆放回去,他就使唤我去后面拔葱。
他要准备做饭了。
等我拔葱回来,二舅也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
我笑他,以前恨不得把家里的锄头全丢掉,现在怎么还主动去翻地了。
他坐在屋檐下抽烟,笑着说:“闲的无聊,地空久了也就荒了,还不如挖了种点药材。”
小舅做饭的速度很快,泥鳅是炸过的,隔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我拖了张椅子,刚在桌边坐下,就被小舅赶着走:“去去,不喝酒的别上桌。”
我无语,墙边还有那么多椅子,不能自己再拖一张过来吗?
“大白天喝什么酒?”我皱眉骂了他一声,“神经病。”
“你懂什么。”
他把我从椅子上拎起来,自己坐下,“好菜当然要配酒才吃的出味道。”
他坐下后,看桌对面没有椅子,又使唤我:“再去给你二舅拿张椅子过来。”
“不用,我自己带了。”二舅拎着椅子从屋外进来,坐在了靠厨房方向的那个位置。
看他们三每人面前摆了一杯白酒,我提醒他们:
“你们看着喝哈,别又像上次一样喝的躺地上了,柳烛不在,我可搬不动你们。”
他们笑着不说话,我吃我的,也懒得搭理他们。
二舅吃了两口菜后问我:“你昨晚说柳烛丢了,丢哪里?”
我想了想,说:“准确来说是他自己跑了。”
“跑了?”
二舅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道,“胆子挺肥,等老子去把他抓回来。”
“暂时别抓他回来吧。”我替柳烛向二舅求情。
“他好像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现在应该是在长白山胡三太爷那里。”
二舅光听我一句话,就猜出柳烛是想重塑肉身。
他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结果怕是不能如他意咯。”
我好奇:“怎么说?”
二舅杯里的酒还没有喝完,又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然后和我们说起了,柳烛与我们家的恩怨。
柳烛以前也是在长白山修炼的,那时分的比较清楚,有胡黄不过山海关之说。
但后来渐渐的,中间很多界限都淡化了,一些厉害的也能进关。
特别是在民国时期,那时候气运动荡。
人间混乱,妖也不安宁。
柳烛就是在那个时候入关的。
他刚入关的时候躲在湖里,偶尔出来偷几只鸡鸭。
有一次不小心被人瞧见了,就传出来湖里有龙的流言。
二舅说,嘎公年轻时是个爱凑热闹的,又仗着自己有一身本事。
别人说湖里有龙,他高低要去湖里游一圈。
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出意外了。
嘎公晚上守在湖边,和出来偷鸡的柳烛撞上了。
他们打了一架,柳烛输了。
嘎公想收他当小弟,但柳烛不肯。
他堂堂一条蛟龙,怎么能做一个凡人的小弟。
柳烛虽然打不过嘎公,但他能跑。
自那一次后,嘎公很多年都没再见到过柳烛。
直到我出生那日。
二舅回忆说:“三妹预产期前几天,你嘎公就叫人把我从外地喊回来。”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口吸掉半截烟:
“犹记得你出生那天,大中午黑的跟晚上一样。
黑云里一直有东西在穿梭,看着就跟条真龙一样。”
我疑惑:“我出生的时候,柳烛盘天上做什么?”
“夺舍。”
二舅手指着我的脑门:“他要占了你这具身体投胎。”
我:???
我眼睛瞪的老大,嘴里叼着半根泥鳅都忘了嚼。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夺……夺舍我?”
我情绪逐渐激动:“他……他在咱家住了二十多年了,你认真的吗?”
待会儿我一定要仔细检查一下三魂七魄,看看有没有哪点少了。
“淡定。”二舅安抚我说,“既然能让他住家里,那肯定是谈妥了。”
我质疑的盯着他:“你们谈了什么条件?”
他转过头去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不可说。”
他刚勾起我的好奇心,话又不说完。
心里就跟装了只松鼠一样,刺挠的很。
我目光期待的看向小舅。
他无奈的笑笑,说:“我也不知道,那会儿我还没来呢。”
得不到答案,我又问二舅,柳烛为什么要夺舍我?
这个总可以说了吧。
二舅点头:“因为你爸杀了他,他来报仇的。”
我再一次震惊?
我爸杀了柳烛?
“为什么?”我疑惑。
二舅皱眉回忆了一会儿:“好像是柳烛发起水灾淹了一个村子,村里几十口人全死了。
县里的人请你爸去帮忙捞尸,柳烛不肯放人,然后就打起来了。”
安钰桥皱眉,怀疑二舅话里的真实性:“柳烛好歹是修炼千年的蛟,怎会轻易被人杀死?”
二舅肯定的点头:“那不是魂没死,来夺舍她来了吗。”
父债子还啊!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道:“要是一般人还真杀不了他,当年她嘎公也没能抓住他。
但她爸不一般他,他手上有厉害的东西。”
“是什么?”我好奇的凑过去。
我爸有什么厉害的宝贝,怎么不传给我?
“千年雷击木。”二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冒光。
那东西可比千年桃木厉害多了。
安钰桥恍然大悟:“雷击木,怪不得。”
“可惜啊……”二舅惋惜道,“这么好的东西不在阳间了。”
我点头,是挺可惜的。
不然有雷击木在手,还怕什么飞僵。
我起身又去桌上夹了几条泥鳅放碗里。
刚准备吃呢,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堂屋:
“吴老五,泥鳅你们还没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