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也都是全身赤裸,死了至少三天以上,因为他们的尸体是软的,似乎还有腐败的迹象。
因为急于支援阎怀安,王岗和蒙晓云并没有因这些尸体停留,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
这条通道在二十多米处开始拐弯,然后开始向上倾斜,但拐弯之后的路程没有照明。
蒙晓云掏出个手电筒,光线雪亮。
“哪儿来的?”王岗问,然后觉得多此一问。
蒙晓云永远都是优先使用别人的物品,所以这手电筒自然是从看守身上缴获来的。
王岗当时把救人排在第一位,但蒙晓云可是把救人和缴获物资都排在第一位了。
“刚才怎么不拿出来?”王岗又问,然后觉得又多此一问。
果然,蒙晓云说:“刚才有灯,能省则省。”
说话间他们听到枪声越来越大,知道已经离地面很近,很快又看到前方有扇小铁门,打开,便看到已经灰暗的天色和汽车大灯的光亮。
敌人的四辆车不很整齐地在他们前方排成一串,再前边是他们的校车。
还有周遭子弹出膛摩擦出的火光。
二人悄没声爬出来,王岗回头看了一眼,这处入口被伪装成电线箱,电线箱旁边就是一根木桩,木桩上钉了一块告示牌:前方湖里有鳄鱼。
枪声激烈,掩盖了王岗二人的动静,冬天的傍晚与黑夜不相上下,也遮掩了他们的身形。
车灯光亮在前方,更显得他们这处的黑暗。
多亏听了光头男的话,这处地点比较好。
此时二人就在敌人后来的那辆车后面,再往前,就是阎怀安所说的三辆车。
三辆车里面都有人,王岗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是动态的;而三辆车外,有三名军人试图接近车辆,他们想把车开走。
被阎怀安称作“来福”的机械狗正在移动着狙击这三名军人,它已经移动到校车边上,对方车辆的灯光让其无所遁形,只能依靠校车的掩护对几名军人射击。
但那些军人反应也不弱,他们看出他们的对手是一条机械狗,而且机械狗似乎有所顾虑,尽量在避开射击到三辆车的可能。
军人们以三辆车为掩护,不停向机械狗开火,他们无所顾忌,校车后窗和车身上已经有数个弹孔。
“来福”当然有所顾虑,它已经探知那三辆车上有活人,而且还不能让校车受到致命损害,所以这种对战让它很是憋屈。
当然,是阎怀安憋屈,憋屈到没机会嘟嘟囔囔发牢骚。
因为阎怀安从耳机里也听到倭国女生说会往这里输送华夏人,他判断此时三辆七座车里的,应该就是华夏人,所以他不敢让狗子们放开手脚胡乱扫射。
原本势均力敌能拖延很久的战斗,现在急转直下,已经变成被对方压着打。
现在就算阎怀安发牢骚,队友们也听不清,因为他的对讲机在手忙脚乱的操做中不知不觉串到肚子底下压着。
天色越发黑暗,阎怀安都不敢打开车灯,生怕让对方知道车里有人,可凭校车外壁上几个黄色闪灯,估计对方也能猜出有人就在车里。
再这样下去,就算他躲在校车里恐怕也要死翘翘,他现在只庆幸对方没有手雷一类的爆炸性武器。
交火激烈,同时控制两只机械狗进行还击,还要拖住对方,让阎怀安焦头烂额,心中不停祈祷王岗他们能快点出来帮忙,不然他好不容易复生,就又得挂掉,还能不能再复生可就没谱了。
前方还剩三个没有击碎的屌,后方又有四个新来的屌,阎怀安和两条机械狗再也无法做到从容应对。
“艹!老子必须来点儿狠的!”这次闫怀安只在心中想,没有嘟哝出声,他怀中有两罐傀气,只要朝罐子开一枪,就可以当炸弹用。
校车的玻璃门已经被破坏,一名军人正准备扯掉布满碎纹的玻璃,寻找车上的人。
同时,前方试图接近三辆车的军人已经有一名靠近头车,王岗和蒙晓云迅速分开并找好掩体,端着枪正欲阻击,军人突然大喊:“炸掉地下室!”
意图很明显。
与他们作战的是机械狗,必然是有人在操纵,校车地点又接近小木屋,那么敌人肯定就在小木屋附近。
更确切地说,在地下室。
因为地面上目前没有看到人。
如果有,也许就在校车上。
也就是说,木屋下有地下室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
他们当然要减少损失,保住秘密也是减少损失的办法。
所以,他们决定将装有华夏人的三辆车开回去,同时炸掉地下室,好不容易弄到的华夏人和地下室的秘密才能都保住。
“赢宇昌,你们快撤!走光头哥说的那个通道!”蒙晓云紧急呼叫嬴政:“快!”
“砰砰砰砰!”王岗已经率先开火,瞬间将马上要拉开七座车车门的军人击毙在车门边。
“嗯嗯嗯嗯!”车门里传出一片声音,那是被堵了嘴后能发出的唯一声音。
但枪声遍布,他们的声音别说透不出车门,就算透出来也会被吞没在枪声下。
三辆七座车,每车装的可不止是七个人,除了驾驶和副驾驶位,后排的座椅都是拆掉的,每辆车里都装了十一二个人。
他们双手双脚都被层层尼龙扎带捆绑,嘴巴被胶带绕着脑袋封了一圈,像货物一样被横着竖着塞满车厢。
他们全副精神都在聆听,听外面交火的声音,听军人们偶尔的喊话,还有……滴答声。
纵使阎怀安再如何小心操纵,也让三辆车多少受到枪击,尤其是头车,油箱漏了,滴滴答答的漏油声让车内的人恐惧加重。
他们不知将被带到何地,但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死,可现在汽车漏油,而周围枪火交战,万一哪颗子弹与地上擦出火花沾到汽油……
滴答的漏油声如死神脚步,更如计量生命的沙漏,声声击破他们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他们觉得那声音似乎比外面的枪声更清晰、也更刺耳。
而更清晰的,是他们自己的心跳声,他们仿佛感到大家的心跳声都集中到了一起,如外面枪声般杂乱,也砸得他们胸腔里全是窟窿。
终于,紧贴车厢的一人无法忍受恐惧,他突然猛烈地动了起来,将摞在他上面的人吓了一跳。
那人拼命拱动着,将膝盖撞到车内壁上,发出响声。
瞬间,满车的人都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们疯狂扭动、拱动着身体,踹后备箱、顶车内壁,撞车玻璃。
是死是活给个痛快的,好过在惊恐被吓死。
汽车颤动起来,很猛烈,如同他们惊惧跳动的心脏。
另一边,同样猛烈的,还有地下室通道里的人。
嬴政已经带着大家互帮互助,将所有人都解了困,但把六七十人都弄出去还要不发出太大声响也不容易。
可是,尽管人多,秩序却一点也不乱,东北汉子们展现了他们的智慧与担当。
他们小声传递话语,让动作快的将看守身上的衣物以及隔间里搜到的防护服都拿出来,让胆儿大的与自己一起将通道里裹尸体的黑塑料布都抽出来,然后割开每人分一块,至少把该遮的地方遮住。
他们又小声维持秩序,让大家在通道里快速通过。
“哎呀妈呀你行不行,不行就老实儿让人扶着,别(要读四声哦)逞能!”光头男一把拉住身边男子,想帮助他不要摔倒,自己却也因为体力不支差点儿被带累得摔跟头。
来自通辽的汉子扶住了他俩,光头男让他把身边这位先扶走,他实在没力气,得缓缓。
光头男靠在通道墙边,让体力比他强的人走在前头,而自己气都喘不匀,嘴里却碎碎念着:“麻溜儿跑,别掉队!能逃一个算一个!
哎呦我说那谁啊,你捂不住就别捂了,没人往你裆下看哪,你腾出手扶着点旁边的人!
那边那个谁,你身边那个是老妹儿,她走不动你搀着点儿!
都给老子记住,一切行动听小老弟指挥,谁也不行拖累小老弟,咱不能让人把咱救了,却把自己的命撂这儿!”
光头男的话语被众位东北汉子执行并传播,有人叨念着、组织着,大家的心不再惊惧,同时也紧盯脚下,不去看墙角的尸体。
不用看,他们也知道,如果今天逃不出去,他们也将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行啦,少废话,走你!”嬴政溜边返回来,一把将光头男拦腰扛在肩上:“都走,都得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