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蒙帝国三王爷旭烈哥奉旨从各宗族封抽调兵马,原本以为困难万分,不曾想各路青壮争先来投,不到一月三十万新西军便征集完成。拓拔雄鹰带原部勇士对新军进行整编、操练,一月后已然成军,即将拔营西征。
天山南麓西征军大营外,旭烈哥和拓跋雄鹰一前一后最后检阅军队。
“此批新军多由宗亲贵族世子带队领衔,能者多、军纪严,人人都仰慕三王威名、渴求杀敌建功。”
“王兄我却希望他们的马不要四蹄翻飞、他们的车不要滚起风尘!”
拓跋雄鹰明白旭烈哥不舍分离之意,沉默片刻说道:
“安达放心,无论西征战马跑有多快、西征战车滚得多远,待愚弟报完父仇定会赶去与兄汇合,吾心向西……”
他们走走停停,直至并驾齐驱两人对视一笑,同时策马扬鞭,追着落日朝一面红得似火的山岩奔跑……
“安答我备好一件礼物——它在阳关古道等你,此去昆仑山高路险人迹罕至有它陪西征路上我安心不少。”
“不知安达赠我是何大礼?如此神秘!”
“安答见了定会喜欢,不过还得安答你多费些耐心。”
“不会又是女人吧?”
“哈哈哈、绝对漂亮!安达见了一定然喜欢;但要征服她,可非易事。”
“多谢安答!愚弟我却无礼相送,只能多送安答一程!”
拓跋雄鹰一想到美女便心慌意乱:
“女人?!即便是把大蒙第一美女脱脱送我,眼下也只会是我报仇路上的累赘!但不可能是她——两月前便知她上了圣母神峰!不知她又在替二王爷办何差……”
旭烈哥暗加马力与拓跋雄鹰拉开距离,然后快速拔出信号箭射向天空。
一时间号角声声,天地隆响……
拓拔雄鹰回过神来见旭烈哥已冲在前面,他快马加鞭。旭烈哥马不停蹄,举起一只手朝拓跋雄鹰挥手示意就此告别。
尘土飞扬,旌旗蔽空,旭烈哥一马当先汇入先头骑兵营……
拓跋雄鹰立马驻足,目送大军绕过红石坡,趟过浅水河,最后消失在一湾密林深处。
一月前拓跋雄鹰接到大汗一哥军令命其速回祁连山行营,率第二队人马跟进追击。然那时三十万西征新军刚刚聚拢,三王爷旭烈哥却神秘消失,只留下口谕有重要之事上天山圣母峰一趟,命拓拔雄鹰暂接帅职。拓跋雄鹰遂传书回报大汗表明留意。大汗一哥得知圣母邀见三弟并未阻拦,同时念及西征新军不可一日无帅便准拓跋雄鹰暂代帅责整编操练,为期一月。
几日前寻锤先遣小队传回消息疑似宋人大力士同一女子在昆仑山‘十老峰’一带现身。拓跋雄鹰查看探子标注在地图上‘十老峰’的位置,他热血沸腾、恨不能马上与仇人决一死战。
西征大军远去,拓跋雄鹰策马奔腾径直朝阳关方向疾驰而去。三十猛士团除先遣小队十人之外的二十人一直追随在拓跋雄鹰左右。
行进途中,拓跋雄鹰命令身后勇士们向东沿河西廊商道先行回营禀报。自己则南下经阳关古道回营慢不过三日,必回营复命。
二十勇士得令后,即分道扬镳向东疾驰。而应征入伍的德庄震天、秦麻狂笑、庞子瑜三人却迟疑着跟在拓跋雄鹰后面。三位勒台大会上实力超群的大力士奉命听从拓跋雄鹰差遣。
拓跋雄鹰头也不回对他们说道:
“三位勇士不从我命、趁早各回各家。”
三人面面相觑,急忙调转马头朝二十人军团追去。他们心有余悸、自我解嘲道:
“如此回去岂不成了逃兵!宗族第一勇士竟是个逃兵,族人岂不一人吐一口水淹死我……”
“‘秦麻子’你连‘兵’都算不上、打过仗吗你,别把自己吹嘘得高大无比……”
“管他什么兵、我德庄震天只盼早日和宋人大力士一较高下!”
……
黄昏之时,拓跋雄鹰拉长的身影重叠在‘阳关’二字上。那是一块半截没入尘土的石碑,雄壮浑然的字体仿佛诉说着这里昔日的辉煌。国破山河,北宋伊始阳关渐成遗忘之角。
拓拔雄鹰在马背上稍作休整后便朝坡顶一侧的蒙古帐篷走去。这凄凉之地上十几顶雪白的蒙古包显得突兀而神秘——营帐外不仅有荷枪实箭的蒙兵看守,内侧还有十几个黑衣黑帽的神族男子忙前忙后。
众人见到拓跋雄鹰后不仅主动放行,还夹道指引他朝帐中走。
“难道真的是她?”拓跋雄鹰见帐外几名皇族伺女迎候——勒台大会他亲见脱脱享受的是皇族待遇。
拓跋雄鹰心跳加快,高大的汗血宝马似发觉主人心思、它呲牙咧嘴发出嘶鸣之声。拓跋雄鹰翻身下马,正不知所错,伺女并无一进帐通报,直接引入帐内。
帐内并无脱脱身影,不过拓跋雄鹰却激动得心要跳出喉咙——铁笼之中一只体型硕大的鹰正注视着他……
一月前旭烈哥心急火燎赶上圣母雪峰。他跪在石碑前朝隐在云雾之中的圣母雪峰喊道:
“……先皇遗言托雷后人皆享一次觐见圣母机会,我大皇兄、二王兄、四王弟均得圣母召见,唯旭烈哥不曾求见,今匆忙而来请圣母宽诉、开恩……”
“咬破手指滴血认亲吧!若你能看清圣峰真容,就如你所愿!”
山谷回响,一个苍脆的声音天空传来。
旭烈哥猛咬破手指,竖起指尖寻找机关。他抹掉石碑顶面积雪,果见有一小孔……
血入石碑山间泛起道道霞光,圆盘状的圣母雪峰展露真容。
旭烈哥看清圣母雪峰真容的同时,他的面容也出现在圣母眼前。
脱脱此亦正在圣母大殿哀求圣母现身,殿壁隐门却始终未开。
“……圣母不回答我与一女子长相相似也罢!难道久别的女儿回来见母亲一面也不行吗……”
“你本不属于这里,我也不是你的母亲,你只是那个与你长相相似之人的替身,不过你的使命已完成,就和来人一起离开——去爱、去受伤、去感受人间烟火……”
“替身?什么样的替身!”
“只要你真实地活着,你就从来不是别人的替身——人间传世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几大美女有谁怀疑过她们是别人替身吗……”
听圣母似解释又似安慰的话语,脱脱心里虽好受许多但却仍隐隐作痛:从小到大,自己只允许进过‘母亲’那个奇大无比的房间一次,圣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母亲要给她装扮一番。她记得那天和‘母亲’追逐嘻笑一次后躺进一个奇特而舒服的铁柜,美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是睡在外面冷清的大殿……今天她回来就是想问清楚自己在这里长大,这里便是她的家,自己是不是有权跑遍每一个房间……
旭烈哥对着圣山虔诚朝拜。
一个母亲般慈祥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孩子,说说看想要得到什么帮助呢……”
“额吉大人——”
旭烈哥热泪盈眶!这分明就是他母亲在对他说话。几个跪拜后旭烈哥诉起西征之艰难岁月,多亏有亲如兄弟的安达拓拔雄鹰……他想圣母赐一神鹰!
“孩子!能载人翱翔之神鹰虽源自圣峰鹰巢,不过总扰人清休,于是很早便将其遣散。它们都去了祁连山脉筑巢!”
“神鹰人人向往!只不过人间最后一只神鹰亦被宋人锤杀……”
“最后一只?瞎说!圣峰培育的第一只神鹰可是一只不老鹰,它性情跪异一直远离是非人间!自遣它去祁连耳风山,众鹰也才销声匿迹消停下来……去耳风山看看它还在不在!”
“可茫茫祁连山脉却未闻有耳风山一山之说!还请圣母明示?”
“你站到祁连山任一高峰,细细聆听,自会辨清!”
旭烈哥欣喜若狂,起身离开。他突发觉还有好多事忘了求教,猛回头却见神峰已隐于云雾之中。
“三王领我们一众人登上祁连山七彩峰,深夜有人果然听出有不凡之音重东面传来……”
拓跋雄鹰追问神鹰来拢去脉时,众人只知祁连山寻鹰细节。
“……翻山越岭、昼夜聆听!我们发现声音是从一座有孔的山顶发出来的!……”
“你们是如何捉到它,为何要囚它于铁笼?”
“……那是一个奇怪得像耳窝的穿山洞,风吹过嗡嗡乱响没啥特别之处!不过奇怪的是到了夜里北风消停,风从南面吹来它就会发出一连串低沉却悠扬之声……”
“快说重点!”
“天亮后一只巨鹰腾空而起、扇得几人掉下山崖!它其实一直蹲在山洞旁边突兀的岩石上,不过众人都以为它只是石雕而已——我也拿石头扔它一动不动、有人还箭射……”
“……不知道它飞去哪里,白天我们拿它没有办法!晚上它却又飞回来变成一座石像……”
“……下山后我们就近安顿此处,鸡鸭鱼兔好生招待,可巨鹰难通人性,凶相毕露要了几人命险些跑掉,三王命我等守候等将军至此!”
“你们都出去!”
拓跋雄鹰看到巨鹰有五个爪、腿短而粗,羽翼丰满色泽如铁……神鹰无疑!
他和神鹰对视良久,只见神鹰一直目露凶光绝无丁点交流可能。于是他对神鹰说道:
“你不是任何人的礼物、今夜便放你回去!”
于是他打开铁框门锁,然后走出营帐骑马朝西飞奔。
月如钩满天繁星!
拓跋雄鹰在坡顶停下,朝着西征大军远去的方向席地而坐。心潮澎湃!
“安达呀安达!愚弟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费心……”
他取下马背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取出爱鹰翅骨制成的骨萧缓缓吹奏:
低沉而悠扬的萧声从硕大的骨洞里荡漾出来,划破夜空之后变成一首苍茫的歌:
美酒啊美酒
为何总是差一杯才会醉
美景啊美景
为何总是独我一人出现
篝火啊篝火
明明是你照亮了夜空
为何自己却被浓烟裹住
箫声啊箫声
请你快些西去快去问问
安达我最好的兄弟
为什么为什么
美酒总是喝不醉
……
翌日清晨!
拓跋雄鹰感到鼻孔发痒,一声哈欠睁开眼。接着他大吃一惊:神鹰竟守护在他身旁!
拓跋雄鹰喜极而泣!尔后他骑马飞奔、搭弓拉箭射杀一头野狼。
“同饮此血、同生共死!”
拓跋雄鹰端一碗狼血一饮而尽,神鹰则学着他豪爽模样将狼一口吞下!不过接着又将整只吐出、鹰头直晃!
“的确骚臭!老伙计今后我们喝羊血吃牛肉如何?不过我们现在要去再送老朋友一程……”
拔营三日后,西征三十万铁骑已至火焰山口扎营休整。
神族精英营守护王驾、鹰族各营扼守高处、狼族各营搭蓬建帐、犬族众营宰羊杀牛、生火烤肉……
旭烈哥端起一碗酒朝着来路一饮而尽!然后激动地说道:
“此山过后、本土将远离!前面有些被我大蒙铁蹄蹋平的土地上又冒出些要这要那说东道西的异族人头来,拿好你们手中的刀、握好你们手中的箭!明天我们再去将他们人头收割干净……”
翌日清晨大军即将开拔,王帐外鹰族首领匆匆来报:谷口山巅有大鸟出现……
旭烈哥大吃一惊,骑马奔向谷口朝山巅望去那里果然耸立着一只大鸟!大鸟旁还伫立着一个人,他双臂抱胸,箭簇满背,一口宝刀却置于地上,看得出他在此已等多时!
“难道是安达!莫不是安达父仇已报来和我汇合?”
旭烈哥心里正想那人是谁,这时一只巨鹰呼啸着朝人群飞来,鹰背上还骑着一人!
“果然是安达!”
旭烈哥朝众人摆手示意不要放箭、同时连声说道:
“安达!不愧是我的好安达……”
来人正是拓跋雄鹰,他骑着神鹰连夜追赶至此,是为再送旭烈哥一程。
巨鹰掠过,拓跋雄鹰朝旭烈哥不停挥手,然后朝东飞去,越飞越远,越飞越高消失在天际。
“好样的、安达!我在波斯尽头等你!”
旭烈哥边说边策马朝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