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应该就是人类独有的判断能力吧。
林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避开，氛围顿时生出几分尴尬。
为了打破尴尬，林雨磕磕巴巴地找机会聊开话题，“你手好凉。”
明鹤轻笑一下，突然起身，走到桌柜附近翻找什么东西。
“发绳？”林雨瞥了一眼，“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母亲的、遗物。”明鹤重新坐在，拨了拨她额头上零散的碎发。
“药膏都沾到头发了，给你把头发绑起来。用这个不介意吧？”
“没，这有什么的。”说完，顷刻，她才反应过来，“遗物？”
“不是……嗯……发生什么事情？”
明鹤往后坐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把她粘住的头发抽离出来。
“在你刚完成培训，外出采集时。她的主治医生说，机械心脏受到严重感染，加上排异反应严重，长达几个月没有好转。”
“建议停止机械心脏工作，但她不愿意，硬撑了几个月，直到感染坏死。”
林雨不能理解道：“技术怎么不稳定，你母亲为什么还要做啊？”
“她想多活几年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想法。我一向不太能理解她，她对我也是如此。”
明鹤看着她一头小卷毛，觉得既好笑又可爱。
扎成一条松松散散的麻花辫，手艺说不上有多娴熟，只能说很温柔。
林雨透过计算机屏幕，隐约能看见此时自己的模样，点了点头，“不错，至少没扯断我几个头发。”
明鹤双手按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看着贴满药膏的颈窝，让人不由心生保护欲。
林雨平时相处起来机灵古怪、咋咋呼呼的，被人抓在手中想不到也是娇娇小小的一只。
在寂静的封闭空间下，两人心照不宣地各做各、各想各的事，心中慢慢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林雨在前面能清晰地感受到只有明鹤的气息，每每传入耳朵里，通过空气触碰脖颈后敏感肌肤，都好似把锣鼓放在感官上敲击那般。
明鹤突然轻声道：“你在跟谁聊天？”
“啊？！啧！”林雨回过神来，立刻下意识地捂住屏幕，“你偷看我隐私。”
“哈~”明鹤站起来，“行，我不看。”他坐在摇摇椅上，打开电子屏，阅读近期的资讯新闻。
林雨看着他这熟悉的习惯，又嘴痒痒，“明总，您多大啊？”
“大你七八年吧。怎么呢？”
“没，你现在这个习惯啊，让我想起我亲爱的老父亲。”
明鹤抬起眼，向她投出犀利的目光，“那就多看看，别哭出来就行。”
林雨瞬间给他一大白眼。
“所以……你母亲为什么要执着于活下去……当然没有人会突然真的想死，我只是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明鹤眼里呆木的盯着一个空白地方，说道，“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
“说实话，我很爱我的母亲，我不希望她离我而去。但我也不希望她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我希望她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她一直在付出，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
“她是为了生下我，而放弃热爱的运动员生涯；她是为了保护我健康成长，而放弃了出国深造；她为了做了很多很多……”
林雨从他的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了挣扎与疲惫。
“甚至我的生活，我的婚姻……她明明一直有心脏病，但却为了在我学生生涯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放弃了住院治疗，一直陪在我身边，看护我学习，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我真的很爱她，很爱……”
林雨常常听人说，爱是沉重的，是最伟大的，被爱很幸福。
今天从明鹤口中，她是真的感受到，仅仅是他的描述。
但是……林雨突然侧身躺下，试图让目光呆滞的明鹤能转移视线，看到她。
“但是你母亲没有这些付出你也会很爱她，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对吧？”
明鹤轻笑道：“对。”
“爱一个人没有错，被爱同理。不要觉得承受不起，同理，也不要让自己有过大的负担。试着改变，如果无用，那就反抗，你没有错，她也没有错。”
明鹤无奈地摇了摇头：“太迟了。在我发现她，做了那个该死的机械心脏植入手术。”
“她捂着心脏，在被排异反应折磨的无法正常坐立、开口流畅说一句话的情况下，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说‘没事，我不想让你孤独地留在这个世界，你父亲已经不在了……’”
“哈～好吧，其实我已经想不起来她后面说了什么，因为实在是太……怎么说呢？”
明鹤轻揉了揉太阳穴，歪着头与侧躺着的林雨对视的那一瞬间，头脑已经空白。
他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雨：“遗憾怎么普遍你更没有必要为此内疚啊。我想说的是，你不要因为你母亲的选择，而错怪自己。”
“你母亲因为你做了什么，从而失去了什么，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你要想的是，自己是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爱的方式错了，反抗她是对的。”
“被爱很幸福，只是其中一种感受，也有很痛苦。不要因大众，而模糊掉自己最真实的感受。这不是不孝顺的表现，是人的本能。”
“她是怎么知道这项手术的，她找得明舟？”
明鹤还在消化她前面说的话，对她提的问题还没有进入回答状态。
林雨用脚踢了踢他坐着的椅子椅脚，“问你呢？”
明鹤并没有走神，“哈～集团内部很早就有出现技术，明舟就是其中的负责人。早在赛博来了第一片末世逃亡的人类，他就开始研究这项技术。”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公开，而且……虽然吧，我没有深度了解过，但也确实能感觉到不是很靠谱。可也不至于说，连一个正式公开的机会也没有啊。”
“大小也算是一个副总吧，自己研究的项目，两个公开发布会都不配吗？”这句话林雨越说越小声。
虽然她没少在明鹤面前犯“职场大忌”，就算现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依旧如此，但多少还是会有点畏惧的。
“技术不稳定，我们是不敢通过，毕竟这不是小事。”明鹤很明显在回避这个话题，所以林雨也识趣地没有追问。
她开玩笑道：“八卦一下，你们兄弟关系怎么样？”
明鹤望着她八卦的小眼神道：“关系是很描述清楚的东西，特别是当事人。”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心里应该就有答案了。”
“我母亲死后，我很怀疑那颗机械心脏，也很想知道这颗心脏的主要成分。所以在私底下，找来验尸者对我母亲进行具体的死亡原因分析。”
“结果发现我母亲的灵魂被人提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