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位上的人体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血肉在高温下甚至和其他地方粘连到了一起。
“组长,核实过了,这油罐车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其实也不用核查,油罐车的路线安排不会轻易放到人口密度高的地方,为了就是防止现在这种惨况的发生。
那么,这就是人肉炸弹的变种?但现在根本辨认不了驾驶员的身份,等楚易宇那边的信息吧。
认真翻找尸体上的口袋,却只翻出几张被烧到只剩边角的证件。
等等,手腕上的割痕?
左手的护腕因炙烤而熔化贴在死者皮肤上,暴露出了割痕。这道伤口与众不同,即使自己并不是专业人员,也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此外,死者只有左手佩戴了护腕,遮掩的意思不言而喻。
轻生者对社会的报复行为?和神启教没关系?
安凌叶看着带回来的几个人,有右手在上抱拳的,有以拳抵左腮的,有双手抱胸的,个个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头只觉无名火起。
特别是刚进来的时候,几个人还披着血衣,要他们换衣服也是拒不配合。
那帮人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放他们各回各家了。作为亲眼目睹他们几人所作所为的孔适,在工位上翻看新闻的时候也是惊掉下巴。
就他们那种挑衅行为,能站着走出来真得算异情部一个个都是脾气好的主了。
“孔适,清单发给你了。”
“啊,好。”
孔适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却无意间瞥到身旁一人戴着手套,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以前她也戴手套吗?
等等,不止一个?
放眼望去,零零落落有那么几个人,都是穿戴着深色手套。
不过除此之外,她们的行为也和平常别无二致。
孔适下意识地去找贾士童的方位,他还是没心没肺,倚着椅背,用裸露的手指刷着短视频摸鱼。
孔适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到一个还算是熟悉的戴手套的同事身旁,装作无意,问道:“怎么说,你进度到哪儿了?”
“一直就那样呗。”那人滑动滚轮,给孔适粗略看了一眼。
孔适和那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奚学贵突兀出现。两人也是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到屏幕上,孔适还伸出手,象征性地指着某个板块。
“工作时间不要闲聊。”在路过孔适二人时,奚学贵提醒道。
“这块其实也还好,你这么搞就行。”那人也是戏精上身,左手仍然侧放在桌上,右手也装模作样地比比划划。
是女性之间又流行了什么新风潮?
要真是这样,有家室的贾士童应该清楚。空闲时段,孔适朝贾士童提出了这个问题。
“没听芊芊说过。”贾士童否定了孔适的猜想,接着吐槽道,“这天也不冷啊,怎么有人长袖都穿上了。”
孔适没作回应,在得到否定答复之后,他就聚精会神,尝试从灵力层面感受那些手套人是否和常人不同。
依旧是一无所获。
就目前看来,这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拿稳了,别把饭洒了。”大妈把饭菜递出来的时候对着窗口的女人嘱咐道。
从孔适身旁经过一个女人,端着饭菜的双手颤颤巍巍,好似下一秒就要洒出来一般。贾士童见状,连忙收身往旁边靠了靠。
贾士童要避嫌,孔适可不用,他立在原地,两眼却不敢放松,时刻盯防着那女士双手的动向,以便出现意外时可以及时应对。
女士虽然双手托住盘子,但细看下来,孔适却留意到女士的右手手指由于施力而紧绷,手套的褶皱因此愈发明显,而与之相反的是,左手只是搭在盘底,堪堪用来维持平衡罢了。
端个盘子,并不是什么力气活,作为一个健康人,做起来应该轻而易举,像这种情况,可能是……
“啪啦!”
碎裂声打断了孔适的思绪,他低下头看去,真就和先前提醒的那般,有人失手把饭菜摔了一地。汁液四溅之后,不少人都因为衣物被玷污而吵闹起来。
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没沾上什么污渍。孔适接过自己的饭菜,和贾士童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贾士童掏出手机,开始和任芊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孔适则是远远望着刚刚小事故的现场,想着从一早到现在种种异常事件的关联。
由于衣着被弄脏,那名女士也没有心情用餐了。她把粘在身上的东西用卫生纸简单地擦了擦就离开了。整出这么一出闹剧,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孔适也不例外。
有些人看衣服,有些人看脸,而孔适则在看过其双手之后瞳孔地震——这名女士,同样也是戴着手套的!
等等,这名女士只佩戴了一只左手手套,右手是自然外露的状态。
这是巧合吗?
四下环顾,又有反常行为:明明在左手边的纸巾,却偏偏要右手放下餐具,伸手去抽。
孔适苦思冥想,左手戴手套,左手用不上力,任何单手行为宁愿麻烦也要用右手做……一切昭然若揭,她们的左手有伤口,不会很深,也不会很小。
问题在于,怎么突然有这么一部分人的左手出现伤口了,还全部都是女性?这也是嗜血位面虫的杰作?
神启教貌似在逸韵典范的地下室搞了个大坑。一开始普通居民还认为神启教要搞温泉混浴之类的,一般的邪教如果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可没过几天,小区的低楼层很明显感觉到蚊虫数量暴涨,与之相对的是,地下室的温度也下降到了一个不对劲的温度,导致低楼层的居民们一边要抵御蚊虫骚扰一边要忍受低温。
几个人一商量,便蹑手蹑脚溜进地下室,当他们看到坑体里小腿深的血池,几个人目瞪口呆,明了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
“乖孙子,听奶奶话,等回去给你糖吃。”
几人拔腿要跑,从上方传来的交谈声却迫使他们只能停下脚步,转而寻觅藏身之处。
一老一小,伙同着几名神启教徒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孩子看到那血池,立马哭着喊着,拉着老人的手就要走。
“早说了,给娃娃戴个眼罩,别吓着他。”有教徒责备道。
“小孩子都这样,总得让他接受。”老人并未感觉不妥,振振有词道,“他啊,被那什么驭灵先锋哄得,天天在家里上蹿下跳,叫着说自己是那玩意,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被骗到误入歧途,这才求着尊者,让我带他来这儿的。”
“误人子弟的老东西。”有藏匿起来的人小声骂道。
骂归骂,几人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处境。小的连哭带闹,老的连哄带骗,连带着那群教众一起堵在门口,封住了几人的出路。
小孩子固然任性,这回也没拗过态度强硬的奶奶,也不知等了多久,一帮人终于还是到了血池旁边。
“我们快走吧。”有人小声提议道。
“你当他们瞎啊,从这儿到门口是一大块空地,你不要命了?”有人当即否决。
“疼!疼!我不吃糖了!疼!我要走!”
暗处几人正在窃窃私语时,孩子的哭喊声压住了几人的争论,此时也不管暴不暴露了,还是救人要紧。
“你们这帮疯子要对孩子做什么!”一人从阴影中跳出,怒喝道,愤而上前要把孩子抢过来。神启教听到喊声时先是一惊,随后几个壮汉站了出来,拦在几人身前,任凭他们如何冲撞也不肯放行。
有人也是看现在闹出摩擦,趁乱给异情部打了电话。
“这些够了吧?”
“他天天在家里蹦,这点才到哪儿啊,没事。”老人又补充了一句,“小孩子精力旺,流点血没啥大事,平常也磕磕碰碰的。”
这边几个人被壮汉压倒在地,身上的手机也被搜了出来。有些设置了面部识别的,神启教拿着手机在机主面前晃了晃就解开了。
“他们打给异情部了。”翻开手机内容,有人汇报道,“不过还没接通就挂了。”
“没关系,现在他们自顾不暇,这种中途挂断的电话也不少,他们哪里能分辨得出来。”听到说挂断了,神启教徒放下心来,“现在我们得考虑一下怎么对待这几位不速之客了。”
被摁在地上的几人发觉孩子的哭喊声小了许多,最终消失,不禁心急如焚,大骂道:“你们这帮疯子,杀人犯,连小孩都不放过!”
“我孙子我还不清楚?他现在装晕耍脾气。”老人反驳道,“要真信了你们这些人的话,那才是害了他呢。”
说完,那老太婆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几人也加入神启教。现在为什么要建个蓄血池,一方面是为了迎接神使,另一方面,通过掺入自己的血,让神使记住自己,护佑献血者。
“说不定位面虫会觉得你是个好菜,第一个拿你开刀呢。”有人哂笑道。
“现在年轻人,真是冥顽不灵,不可理喻,食古不化……”
“你他妈一个土埋半截身子的老东西还教训起来我们了?”
大部分人还在叫骂,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出现:“真的吗?”
全场人顿时都愣了一下,片刻后神启教众喜笑颜开:“那是肯定的,要不是真的,我们也不会献血,怎么,你也要祈求神使护佑?”
“稳赚不赔的买卖,我肯定干啊。”那人这么说完,身上的壮汉果然也不再压制,任凭他起身,“放点血而已,没啥可怕的,刀呢?”
男人接过匕首,正要下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问道:“我现在生病了,病血位……喂神使行吗?”
“什么病?”
“我也不太懂,反正医生说是啥啥阳性。”
“多久了?”
“就最近不舒服去体检了一下,查出来的。”
几名神启教徒面面相觑,这种意外情况,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一时半会儿的也拿不定主意。
“神使喝到点脏血也无所谓的吧。”男人作完宣告之后,举起匕首,作势要扎,几名教徒赶紧拦住他。
“尊者要来这里了,你们如此吵闹,成何体统?”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又有几名神启教徒走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这种状况,不由得有些恼怒。
“这几个人是从哪里来的?”为首一人指着趴倒在地的几人,询问道。
“你妈的,老子也住这儿,这地下室我来不得?”
这话惹得神启教徒皱了皱眉,吩咐着让人把这几个外人囚禁起来,等之后再处理。再看血池旁的这出闹剧,有教徒把前因后果告知,但徐晚碧就在路上,也只是草草把人打发了。
“尊者驾临!”
门外一齐高呼,随后两名教徒把地下室的门打开,徐晚碧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个大汉,那大汉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再往后就是趋之若鹜的神启教众。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血池边上,叽叽喳喳,躁动不安。
“肃静!”徐晚碧身边一人高声道。
所有人都闭上嘴巴,静静等待着徐晚碧接下来的行为。
在万众瞩目之下,徐晚碧转过身,接过身后那人双手捧起的盒子,将盖子打开,里面却空无一物。
“各位,我们的付出,神使都看在眼里,这神坛中的精血,是我们献给神使的礼物,同时也是获得神使庇佑的通行证。”徐晚碧停顿下来,目光从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忽然话锋一转,“但我们也不要忘记,那所谓的先锋,对神使的粗鲁行径!这盒中,便是上一位神使的残躯,我等冒死从那群鹰犬手中夺得,如今我也一并献上!”
说罢,徐晚碧将盒子倾倒,没看到什么东西掉出来,但血池却溅起血花。
教众们欢呼,纷纷举刀,或手心或手臂,为这血池多填几丝深度。
病态的狂欢之后,为了防止后续还有人摸进来,神启教留了一些人把守这地下室,而先前那几人则被关在地下室的几个小隔间里,那个表忠心的待遇也就稍好一些,但也仅限于在地下室活动,顺便给其他几人送饭。
“计伦广,我之前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想着跟你这种狗东西下来!”
那个叫计伦广的被骂也一脸无所谓:“他们说的是真的,那我赚了,是假的,我也不亏,几滴血而已,保险还要花钱呢。”
“你妈的,那种臭东西的庇护你也要?”
计伦广也不争辩,只是一味地催促其他几个人吃饭。
“催催催,你他妈的是不是把你的脏血混进饭里给我们吃啊?”
计伦广也不恼,嘱咐他们好好吃饭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地下室里也没有什么娱乐,被留下来的神启教徒也只能掏出手机以供消遣。计伦广由于手机被没收,只能凑到其他教徒那里蹭点乐趣。
可之前计伦广提起过自己的身体状态,导致这些教徒对他都有些避之不及。
“别看了兄弟,这都后半夜了,睡觉吧。”计伦广凑到一人身旁,那人便把手机收起来,打开折叠床,作势要睡。
“我也没手机啊,我哪里知道几点是几点?”计伦广哭笑不得。
“明天再说吧,睡觉吧你。”
从折叠床上醒来,计伦广只感觉浑身不自在。那些换班的人大部分白天还是有工作的,所以就戴上手套或者披上长衫,把伤口盖住,装作正常人般去上班了。
“我孙子怎么现在还没醒,昨晚吃饭时儿媳妇问起来,我骗她说孙子玩得欢,睡得早,今天再这么说,她肯定要怀疑了。”地下室的门打开,那个老太太的声音再次出现了,不过可没有昨天那副架势了,“去医院看了,说是什么失血过多加感染,要动刀子,我的天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动刀子呢?我挂了几针消炎药就回来了,也没见好。”
今天的几个人还是那么倔,计伦广也很无奈。
晚上就不一样了,即使地下室的门关上,计伦广也清楚地听到了外面的争吵,这回多出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高音调的穿透力让她的话语清晰易辨:“昨天说宝儿睡得早我就有点怀疑了,但出于对你的信任,再加上我工作了一天也疲累就没深究,今天藏不住了,又骗我说是宝儿自己磕碰的,嘴里一句实话没有,你要把我的宝儿害死吗!”
“那不都怪你吗?你天天上班不在家带孩子,扔给我带,我这个年龄的看不住他,可不得给他寻个神使保佑一下,这不都赖你?”
“啊?!”听这声音,女人似乎被刚才那一通话给气到了,一口气被噎住上不来,“是谁,在我们搬进新房时死乞白赖说要来住?在那之前宝儿爸工作,我居家带宝儿,我们小两口有麻烦过你?你人住进来了,我看多个人能照顾宝儿,我出去干点杂活补贴家用,分担一下宝儿爸的压力,你不也满口答应?都赖我?好,好,给我滚出我家!我也不指望你了,我在家一分钱不赚也比你害宝儿强!”
“这是我家,你才是外人!该走的是你!”
“我是外人,行,宝儿也是外人,你就这么对他?”
“天知道他是谁的野种。”
听动静,应该是打起来了,计伦广叹了口气,闹成这个样子,苦的还是那个孩子,但愿他没事。
接下来几天,地下室门口都是在没完没了地闹。被关起来的几个人也没有先前那么强硬了,见到计伦广的时候照旧骂两句,但饭该吃还是吃的。
直到半夜睁眼,发现天花板上垂下一条象鼻一般的触手,插入血池之中。这场景让计伦广困意全无,赶紧站了起来。
“神使来了!”发现这一事态的不止计伦广,有几个苏醒的神启教徒也难掩激动神色,压住声音,怕惊到位面虫。
徐晚碧也是收到消息,没一会儿也出现在地下室。只不过这次她只带了寥寥数人,和计伦广一样站在稍远处,看着位面虫吸食池中血液。
“幸亏我迷途直返,不然我也没机会见到神使。”计伦广声音难掩颤抖,“尊,尊者,我想和家里人说,劝他们也来见见神使。”
铃声响起,异情部也习以为常,大概率又是来骂街的,或者又报告大量血包失踪的事情:“您好,异情部。”
“老婆,快把孩子带来,我见到神使了!”来电人的声音都在发颤。
在听到“神使”的瞬间,这名人员立刻呼叫了谭若菲,同时也不忘确认信息是否有误:“您现在在哪儿?”
“别犯傻了,往天上看肯定没有啊,来地下室,我不骗你,真在。”
此起彼伏的嘈杂铃声,此刻都没有开着免提的寥寥几句话让人震撼。
谭若菲在得知这通电话的重要性的瞬间,就告知了灵探小组其他三人。楚易宇借助仪器,几乎在通话挂断的时候就定位到了来电的方位。
“地下室?怪不得逸韵典范最近这么安静。”
应雄将驻灵笔插入限制器,向右扳动,换形为驭灵先锋零,张开双翼,飞向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