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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大公国派特郡联盟总部飞碟大厅里,正在进行激烈的争论。

十年来,墨菲女士从未放弃提交的“大撤退”动议案,两年过去,又两年过去,时过境迁,当年爪哇公国老国王早已退休,四位盟主走马灯轮流转,现在是冰川郡极地小国辅政大臣雷鸣顿爵士当盟主,新手上路,挠着头皮,再次主持“大撤退”议案,虽说新人不理旧帐,但架不住墨菲首席官执着的心,他准备议一议,然后搁置,甩锅下一任盟主。

联盟教育部首席官斑纹女士与环境部首席官墨菲女士针尖对麦芒十年了,两位智慧女神鬓角生出了白发,每多长一根白头发,的倔劲就增长一分,俩姐妹几乎熬到了剑拔弩张的境界。

雷鸣顿盟主听到最后才明白,眼前的“女士的战争”争论焦点只有一个:一千五百万人员,撤离、还是不撤离木卫二上的极限列车。

斑纹强烈反对,“说得容易。”

斑纹掐住了预算部首席官吝啬爵士的命根,星际联盟在木卫二极限列车上,可是投了海量信用值,太阳系内未成年少年安顿在大车厢训练营包吃包住,一千万人孩子半年花费开铕用全由联盟卖单,全部撤,他兜里的钱就全打水漂了。

斑纹不在乎钱,她的底气来自“梦想”。她端坐自信,无情扫视在坐的每个执事大人,他们每位都是乘坐过极限列车的人,当年的英俊少年,经过岁月洗礼,嬗变成今日决定人类命运的大神,“啊,多么美好,多么不可思议,极限列车不是车,是塑造英雄的‘梦想号方舟’。”她觉得老同学墨菲太短视了,当年在大学,插在她胸口的那枝昡目的理想玫瑰凋谢了!

事情看上去的确是斑纹看到的那样,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太阳系无人不知的宇航战神泊特上校,二十多年前就是从极限列车出发,借木星弹弓引力,一举打破了人类驾驭太空梭的最高速度纪录,那时他才十七岁,如今已经是占据联盟一席高位的爵士了。

斑纹望了望,宇航部方阵里,找不到心仪的青年才俊的影子,泊特小子缺席议事会太多了,他在冥王星前哨基地忙着为飞向比邻星系升级大飞船呢。

三十九个部两万多执事端坐软皮转椅里,脑袋飞速旋转如何应付今天的场面。斑纹女士一个人的梦想毫不留情地在诺大飞碟大厅里有空就钻,不给这帮世上聪明的人们片刻喘息的机会,她只要一站起身,振臂一呼,俨然是无敌的梦幻女神,她坚信,她才是奥林匹斯山上伟大的倪克斯女神的化身,身披冲破暗夜的斗篷,将希望和甜梦撒播到太阳系每个人的心田。

一向睿智的执事大人们此刻计算迟钝,有些干脆失灵了。理智被梦想远远抛在脑后,受到强力干扰,无法跻身进决策,凭空拍脑袋又不行,于是人人使出最智慧的一招:干脆默不吱声。

能量部首席泊特上校的父亲老泊特是出了名的“沉默爵士”,就连他感觉到了斑纹女士投放的浓重压力,沉默也不代表“尽在掌控”,他一向稳如泰山,如今夹在两位女首席中间也没招了。

不远处,与“沉默爵士”并排,仅隔着雷鸣顿座席的吝啬爵士更慌,他不停地抬起谢顶了的脑袋仰望右手边坐在高台上的盟主,渴望他一锤定音,同时用心灵不停向老泊特发出“悄悄密电”,“上帝救救我们吧,看女人吵架太闹心了。”

雷鸣顿盟主一如前任,一尊坐在主持大位上的雕像,他没有投票权,心里即使有倾向,也不能堂而皇之说出来,他只能指望最后胜出的一方是对的,他时不时瞄一眼台上的决断木槌,暗想,“毕竟两万多智慧大神在此,又能错到哪里去呢?上帝与我们同在。”

可上帝从来不说话,从来都是“和事佬”说了算。僵持不下之时,矿业部首席官哈博爵士站起身,请求即席发言,盟主同意,“先生,尽量简短。您只有三十分钟。”

哈博是赤道大公国富豪,一头蓬松的褐色卷发恰到好处地漫延到颌下浓密的络腮胡,他今天紧憷眉头,胡子翘着,让倜傥风度打了些许折扣。

首席官发言,大家洗耳恭听,“我提议,先别着急着撤,也别着急着不撤。”哈博说。

周围上下,从顶层到凹陷底层大圆圈里每个包厢随机共鸣出一片嘈杂,哈博低头,摆了摆手,紧接着说,“诸位,别急着下结论,听我说明白,我提议分两步,人先撤,城不撤。极限列车应当保留,那可是星际联盟花了大代价建造的,白白丢弃太可惜了。论付出的代价,在座你我都有份。”哈博的提议恰如其分,真论“付出”的大帐单,在坐哪个掏的信用值也没大矿主多,当然,除了捐赠,大家都是纳税人,对极限列车间接付出不可否认,可真离开了“金主”,大家都玩不转。

斑纹准备妥协,墨菲坚决不肯,她起身厉声质问,“哈博先生,你捣毁了小行星带n多颗小行星,承诺的罚款还欠着帐呢吧?!”

哈博脸上挂不住了,大声反对,“这根本就是两马事。墨菲女士暗示我是太阳系的毁灭者,这样就没法唠下去了。”

墨菲毫不含糊,“我看是一马事。再这样下去,木星的光环也要被蝗虫啃光了。”

哈博觉得在对面女神眼里,自己永远是“只有信用值的仆人”,大概比傻子高一个等级。他有点下不了台,竭力辩解,“注意!极限列车和星际少年体验营的灾难,不是我造成的!!”

吝啬爵士实在受不了啦,触动触呼吁,“盟主大人,我请求发言。”

雷鸣顿当即恩准。

预算部首席官站起身来,挠了挠谢了顶的额头,“您几位‘撤’、‘不撤’还是‘缓撤’先放一放,听我说,当务之急有另一件事,前期,按最坏的结果打算,撤离的费用已由联盟全额垫支了,现在这笔信用值搁着没动。再往后,我亲爱的哈博先生,保留一座空无一人的‘列车’跟守着一座‘鬼城’差不多啦,您铁肩担道义,有什么意义吗?后续维持的费用谁承担?我明确地告诉你,再想让联盟多掏一个子,不可能了!”吝啬老鬼不愧是联盟王牌,句句直奔要害。

哈博当即表态,“我出资买下极限列车。”

飞碟里气氛转向,每个人从理不出头绪的失重状态回复到重力常态。四面环形山上各包厢再次共鸣出一片嘈杂,人们议论纷纷。

联盟另一张王牌,老泊特先生这时也要求发言,获得盟主一槌恩准。

“沉默爵士”问,“我亲爱的哈博爵士,您卖下的万一是座废车,有什么用?望三思!”

哈博词严义正地说,“先生,百年遗产不讲价。”

一向受人尊敬的老泊特顿时语塞,哈博先生堂堂正正,俨然君子,而自己却变成阴险小人了,于是想了想,即然盖子已经掀开,再捂着也不是办法,索性点明利害,沉着地说,“百年遗产就不能是百年遗患吗?!我的能量部为了应急,也从最坏的结果打算,在木卫二上空安置了一座能量塔。一千五百万人全部撤离后,指望联盟垫付昂贵的能量采购费用,恐怕也不可能了。请哈博先生考虑。”

哈博一咬牙,说,“那座水车小塔?我卖下了。”

大家都不好再说什么了,争来争去,最终,缓撤提案经三十九个部表决,获得一致通过。雷鸣顿趁势一槌定音,“大撤退列入联盟法条,五年内完成。”

环境部在极限列车最后一节车厢里安置了监控矩阵,每天指挥一千“蜘蛛人”外出探查,这些八爪机器通过维修通道钻出主隧道,在冰壳大底上与五千公里长的列车跟随跑,每只蜘蛛承包五公里分段来回跑,每十二小时轮换一批。超级矩阵从蜘蛛脚尖拿回实时数据,时不时会找到些零星黑藻的踪迹,不论白藻黄藻还是极少量的黑藻,数据显示都是:“不构成威胁。”

越是这样,墨菲心越不安,她脑海浮现的预期与矩阵报告不同,类似“构成“或“不构成”的描述太虚,人才是最后下决心的,人心计算会跳过“笼统”,直指“威胁”。墨菲女士是手执斩魔利剑的女王,坚信暗处有敌人,它们每天都在密谋某一天要将极限列车掀翻,再将自己从女王宝座上掀下去。每每想到这儿,她对斑纹女士就心生埋怨,“若不是她从中做梗,大撤退哪里需要五年?”

斑纹女士是构筑太阳系少年们梦想乐园的女王,她坚持五年,想以拖待变,如若一切安好,还拿到了哈博爵士的巨额投资,一举两得。虽然大矿主不是她最佳人选,但有时,为了更大的理想,也不妨“跟魔鬼做交易”,何况,鼎鼎大名的哈博算不上是天使,至少也算不上是魔鬼。

老同学斑纹想到的,墨菲也想到了,自己心中念念并非纯心跟谁过不去,墨菲知道,在当下斑纹心目中自己更接近魔鬼角色。两位女王都坚信,“上帝手执正义之杖,就站在自己一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一定是对方搞错了。双方听得到对方的心跳,想法的时间线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不等到锐利的时间箭头射穿最后的标靶,她俩彼此看不到对方正确的一面,正义情绪的对峙就不会停止。

墨菲请求星际联监各部派一名要员进驻极限列车的报告获得盟主恩准,雷鸣顿签发的委任状上赠予了个名头,叫特命全权大使。

这些天,联盟名部特使陆续前来报到。宇航部首席官索伦爵士高度重视,派三把手肖将军前来助阵。

矿业部首席官哈博恨不得亲自来,思来想去,派了儿子小哈博,老爵士谋划深远,“正好让家族接班人去磨磨刀。辜且算派个卧底,反过来,万一命运之刀把这小子磨了,也值得一试。”

侦探部派出了噬元兽。娶了老泊特家的小女泊蒂小姐后,他没接多少大案子。泊蒂随夫君加入了侦探部五年了,这回,她不放心母亲珍妮特再次出山,毛逐自荐当特使,被侦探部首席官狄青先生一口否了,不过上峰随即变通了个手法,指派噬元兽出使木卫二。珍妮特女士事后好久才知道曾有过这么一出,责备女儿傻,“沃兹城堡里一窝鸡蛋怎么可以放在一个篮子里呀?”

大医部不觉能帮上环境部什么大忙,怎么算也应该科学部挡在前面。于是决定任命前首席官费舍先生出任特使。这一招太过奇葩,弄得雷鸣顿盟主啼笑皆非,“太离谱啦。费舍是带罪之人,联盟大法官判决他干二十年社工,这才哪到哪儿?趁机升任特命全权大使?”他婉转表达“不合适。”大医部现任首席官裳云诗顿女士坚持,“老首席官在雅玛郡雨林干得不错,度人超生,给他个机会吧。”盟主拗不过,只得转个弯,求大法官背书,获准出使极限列车干满五年,抵消十年监外缓刑。费舍爽快应允。

三十九个部除了预算部没派人来,其余各部人马全部到齐,墨菲女王在指挥部召集众神议事,下达第一道命令是:全力助推大撤退提速。

这段时间,墨菲异常焦虑,她上次与卡洛在酒吧闲聊,将将要触摸到造物主的心思,却没往下想,现实守土有责,让她不能像“疯子”,还有像其他人那样,动不动就去酒吧,沉醉在绵柔的旋律里放逐自己,她内心何尝不想,只是不能,人人都可以甩锅,唯她不能。

“五年,不过五年期限。”当各部专家高参走后,墨菲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会商大桌旁,感觉上天宣判了自己一次无期徒刑,预算部吝啬爵士不派人助阵,是随时准备背后加一刀,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好在,让墨菲意外高兴的是时隔多年,在沃滋城堡泊照顾孙子和孙女的珍妮特女士再次回到了极限岛,她和墨菲是既是好同学,又是好姊妹,这次的身份是教育部特命全权大使。

墨菲叫上麦子,特意到珍妮特的住处登门拜访,她要和老同学聊聊。

特使们住在次未节车厢酒吧另一头的大片绿地中掩映的独栋宾馆。列车每隔五节刻意布局了绵延十几公里的绿树丛荫,树影婆娑。

走到珍妮特专属小楼,墨菲亲手用戒指敲门,老同学开门迎出,“哎呦,首席官呐,您可是个大忙人啊。”

墨菲嘱咐麦子,“关上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要和大艺术家叙叙旧。”

麦子是珍妮特的崇拜者,真人就在面前,让人有点心猿意马,“上帝知道,她手绘的画有多美,胜过千言万语。”

墨菲瞧着助手发呆滞的神情,笑了,“怎么,见了天才,说不出话来了?”

麦子回过神来,讪讪一笑,“斑纹女士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珍妮特摇头,“斑纹首席官考虑再三,决定派我来,她确信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则觉得她选错了人,如果让我画一幅肖像画,我倒是很胜任。”

墨菲说,“麦子,你也是天才,往后,你和珍会相处得很好。”她称呼老友“珍”。

麦子点点头,“我不打扰了。”说完走出会客厅,到二楼阳台去了。

墨菲将随身的手袋搁在茶几上,解开围巾,信步在套房的客厅里转悠,金色鬈发带过一阵王者的微风。

珍妮特像一尊雕像,站在茶几旁边没动,她先开口,“你需要的是一位倾听者,而不是‘特使’。好啦,既然来了,你不说点什么吗?”

“你儿子好吧?他最近在忙什么?”

“他啊,在冥王前哨制作什么风帆呢,为载人飞往比邻星作准备。”

“你儿子才是一位真正的天才,他凭一己之力挽救过一次极限列车,太了不起了。现在二次挽救列车重任落到我肩上,我恐怕不能胜任。”墨菲敞开心扉。

“那小子从来都不过是误打误撞。”

“身为母亲,珍,你对自己儿子的评价有失客观。我倒是想准打准撞,无奈天分不够啊。”

“我承认。咱们的老同学斑纹也难免失之偏颇,可她也有长处,她待这趟列车上的孩子都像是她亲生的孩子一样。”

俩人大笑,房间里回荡出心照不宣的默契,“为了孩子。一定要守住极限列车。”

两位母亲爽朗的笑将将要触摸到造物主的真谛了:黑藻异灵一体,即是母亲,也是儿子,无性增殖没有爱,这是它们的致命伤。

可惜,俩位凡间女神一笑而过,漏算了“列车头节车厢里的科西嘉先生是斑纹的卧底。”

造物主不知何时飘进房间里,望着她俩欲言又止,“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他默颂了一小段东方诗歌,心想,眼前特意登门的和擅长绘画的女人都没将这段小诗与当下处置危机关联起来,否则,就能往前多走一大步。

“算啦”,造物主也不想太难为人,“最终,疯狂黑藻教会她俩的更多。”他穿过窗户飞走了。

好吧,半人半神,叫生灵,半魔半神,就叫异灵吧。

|的飞船舷窗向外望,蓝色星球一点点缩小,火星的黎明已被甩在身后,一天之后,木星,这个黄毛白毛缠身的“猿人泰山”就要用引力拥抱她到来。

墨菲自诩为斩魔女王,在地球上手眼通天,到了木星势力圈才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想来想去,感觉毫无胜算,“气态行星的世界与固态行星的世界绝然相反,它们就是两个世界,如果背后的地球和火星是天堂,那木星和土星就是地狱。”

她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家乡,油然而升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造物主啊,你为什么总说‘一切是最好的安排’?”

她祈求上帝,昭示灵光的指引,“主啊,凡人先知没几个有好下场,难道我今生难逃宿命?”

她沉思踱步到船舷中间,那里有一排排亭字间,里面密闭着几十个逃逸舱,“逃”的念头在她脑海径直冒出来,怪异盘桓,挥之不去。

再住后舱去,里面坐着十几位联盟各部的高参智囊,墨菲知道,一路上他们没什么压力,在他们就是一趟星际免费旅游,完全猜不出贵宾舱里的墨菲正在想,“逃,逃逸,逃命,是永远不能删去的选项。自己刚刚下达了撤回机器人的命令,往后的日子,撤,后撤,再撤,恐怕是得循环重复的造物的律令了。”

可惜,身为星际联盟钦定的大撤退临时总指挥,身边随员再多,墨菲也无人吐露心声。高处不胜寒,她只能自己换个角度往好处想,“幸亏有卡洛在。人人都说他是‘疯子’,重用他,为应对危机布下了一枚重要棋子。危机从来不循规蹈矩,疯子也不按常理出牌。”墨菲女士暗下决心,“上帝保佑,不管我手里抓了一把好牌还是烂牌,祈求上天给我一点疯狂的力量吧!”

海底大小火山上密集的黑藻们正处在计算卡壳状态,“怎么凭空挤出‘活的’想法。”

“抓活的?”

“太难算了。”

造物主为考验异灵,给它们下了个套。

大本营从头再来,“‘活的’,……,‘活的’有什么用?”

两万万亿黑藻们如果跳出火山的桎梏,会看见“无数自己”在流淌的沙砾里,在内卷的岩石上,蠕动着,寻找着,……,找到稀罕的有机质粘土,就自发缠绕上去,吮吸,吞噬,排泄。新生黑藻一分裂出来,就地加入觅食大军,同族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天经地义,……,这就是“活着”,不可能还有其它解释,脱离“自我”,就是无解,算力越远,错得就越离谱。

黑藻群落天生拥有可怕的“群体潮汐算力”,本能划一,行动划一,计算划一,它们自己的确不知道,这就是“活着”。

造物主微笑着,看着黑藻异灵毫无例外地掉进“唯我例外”的悖论陷阱,太开心了,他顿了权杖,喃喃自语,“活着就是本能,‘活着’不可计算,一计算,就“死机。”末了摸摸鼻子,哼哼了一句,“这会要了你们的命!”然后挥挥衣袖,走了。

黑藻势众,根本算不出自己就是“活着”。

造物主下套挖坑,然后云游四方去了。他惜言如金,不屑回头,心念:“本能活着”和“本能智商”本来一体,除非“唯我死了”,可“死了”也就不用算了。

“美味”无敌,最终占据了异灵智商的顶峰,两万万亿黑藻从狂躁的无解里挣脱,咆哮,“再浮上去。”

“进攻。”

“微重粒子比粘土好吃。”

“抓到更多蛛蛛。”

“太少不够分。”大火山上有点颓废的味道。

“要分享。”大本营若有所思。

小火山上,全身而退的先遣队智商已经领先一个点位,它们先一步拿到了解码秘钥,一万亿黑藻齐声共鸣,“可以共享。”

从“分享”到“共享”,差异略微,一线微小的裂缝撕址出计算方向巨大的拐角,将大本营算力引向正确方向,“腾”地一怔,脑回路清晰,共同智商全体登上百分之七的新台阶,两地火山之上,涌动出起伏共鸣:“是。共享。共享。共享。……。”

这声波共鸣从此牢牢刻录进记忆碎片里。

大本营率众向八个点位的智商新高发起冲击,指令,“换一波上。”

“轮换进攻。”

“这次,从大火山随机抽签五千亿先遣军。”

没有中签的自告奋勇,“半浮。我们尾随半浮。”

“在海中多建几中继站吧。”

这些聪明的家伙们已经算出来,跟在后面,多少能捞到点残羹冷炙,这么做,与共享兼容。

墨菲抵达极限岛,从冰壳赤道闸口乘水滴电梯直下到百公里坚冰之下,提前在一个冰巢车站等候极限列车,她的私人助理麦子博士乘水滴专车提前前在此接站。

列车马上就到,墨菲挎着坤包,扭身小声问麦子,“一周来,有新动静吗?”

麦子是东方姑娘,黑发修长,白皙的脸庞透出柔美的鹅黄,或许是在冰巢里待的日子太久,抑或许是近来心头慌乱,看上去脸色苍白,她眉头不展地说,“总指挥,没有新动静。我觉得这不是好兆头。”

墨菲瞪了麦子一眼,“临时总指挥。”说罢眼神晃向左右,再回到中间,“小声点,后面跟着一队聪明人呢。”

麦子心领神会,老板说得对。这次跟来的大佬自己大多不认识,都是联盟派出的各路大神。危机还没见底,不能让人家一来就觉得环境部的人乱了方寸。”

极限列车进站,但不停,人们得乘水滴专车在隧道里加速到与列车同步,贴合上去,通过两道闸门过驳进车厢去。墨菲直接进入车尾第五十节舱厢,径直上到车厢链接口二楼上的指挥室,顾不上理会身后跟进的一溜人马,而是先走到落地大窗前,用手扒拉下一叶百叶窗棱,向楼下的矩阵森林里望去,她找卡洛。

她很快找到了,忙碌的人群中顶着一窝乱蓬蓬褐色头发的家伙很容易分辨。

“森林里的怪人。”墨菲沉吟了一下,用手一指,吩咐麦子,“叫他上来。”

麦子转身下楼去了。墨菲对十多位同行的专家说,“一路辛苦了。等会儿,我的副手会带你们去四十九节车厢自己的房间,她会给你们每人一枚戒指,它是一把万能钥匙,戴着它在极限到车上畅行无阻。这里就是总指挥部,房门密码一天随机更换一次,全由下面的矩阵发到戒指里。请大家稍事休息。如果你们愿意,请随意逛逛,每节厢很大,一百公里长,五十公里宽,三十公里高,麦子助理已经为每位都配备了专属水滴快车,或者叫水滴飞梭,空地两栖。对联盟委托的事我一定开诚布公,对你们绝无隐瞒,毕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水手了。”

大家点头,“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疯子卡洛来了,墨菲指了指会商大桌,示意他找把椅子坐。

卡洛受宠若惊,屁股刚挨着椅子,墨菲没有丝毫过门,单刀直入问道,“卡洛先生,我们就这样坐等被动挨打吗?”

十几位专家初来乍到,一起围拢过来。看到这么多人围着他一个人,卡洛莫名兴奋,说,“不。只不过,墨菲女士,挥棒打出一击漂亮的防守反击,需要点技巧。”

寂静的和平仅仅又多维持了一周,墨菲抵达列车后第六天午夜跳到第七天凌晨的一刻,五千亿黑藻摸了上来,在海量记忆碎片支配下,它们的行动驾轻就熟,此次攻击比上一次更诡秘,大军在海面

墨菲、麦子副手、各路专家齐聚指挥部,从百叶窗帘对面幕墙光屏上,分出五屏光束影像平移到会商大桌中央,立体旋转,将事态看得一清二楚。

“冰火两重天。”临时总指挥安耐不住高兴的心情。她没注意,麦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麦子用心快算,“疯子这次只是锯掉了箭杆,毒箭头恐怕还在肉里。警报只是暂时解除,目前仍处于趋势向好还是向坏的临界状态。一切要等到下次警报拉响之后才能见分晓,”

卡洛也没有太得意,他隔着墨菲,目光跳跃,注意到了总裁助理的平静,“这个东方大妞是高手,一战得手,确实不能高兴太早。不过好歹,星际联盟那头,盟主心中紧张的石头落地为安比什么都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首席官大人们也都可以睡个好觉了。”

墨菲一时间百感交集,卡洛想说点什么,被她制止,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但眼下不是时候,她得呼应全局,于是说道,“各位专家先生们,你们请便,建议大家放松放松,听说中央冰巢今晚举办盛大舞会,你们去玩玩吧。今天就到这儿。噢,麦子留一下。”

所有人走后,她口授麦子记录,向雷鸣顿盟主发出密电:联盟各部马上派更多顶级专家前来助阵,各部都要派人,话说前头,来人千万别当公费旅行,已经来的和即将要来的,全部留下至少一年。

麦子记录无误,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墨菲问,“你想说什么?”

“各部都要派人来吗?已经带的十几位还不够用吗?斑纹首席官会给您派什么人来呢?老板?”

“她最好给我派个‘疯子’来。”

麦子不懂。

“我要联盟多派人来,是大家集体作个见证,别有一天极限列车不保,说我墨菲无能。”此地此刻此话全凭直觉,未料到日后竟一语成谶。

热海黑藻们不知道人类的想法从来不单纯,绕来绕去,虽说总是围着恒星转,但真要强扭每个人的想法缠绕到一个起始结点上属实不易,要凝结成大陨石、演进成小行星就更难了。

异灵直线直上直下:要么生存,要么毁灭。

十亭折了九亭的悲惨一幕再次上演,这次比十年前更惨,经历烈火洗礼,劫后余生的黑藻只剩下十亿数量级,一番惊吓,集体恐惧放电,老巢里两万万亿黑藻本能聚拢,腾地,共同智商飚升至百分之八。

永恒的造物主无处不在,此刻,他漂浮的一角衣襟正悬在异灵不停翻滚的命运硬币之上,时刻关注硬币的两面:噢豁,断了条小尾巴,拿到了一个点的智商,得失相比,赚大啦!

可惜黑藻的词典里没有“亏”和“赚”,否则大可将这一天定为法定节日,在死寂的火山上点燃焰火,热热闹闹庆祝一番,感谢海神和上苍,同时也顺带感谢一下自己。

要命的是黑藻的词典里同样没有“感谢”。

永远拒绝感谢,是魔鬼和亡灵的死穴。

喷火蜘蛛和蜘蛛喷火的魅影在群体潮汐算力里回荡,火光冲天,惊天地泣鬼神。

一周之后,木星大潮汐再一次降临,万万亿黑藻带着恐惧阴影,感觉不到智商嬗变到了八个点位,恐惧压倒了一切,它们纷纷缩头,深深地钻进火山岩底,本能抱住粘土不撒手,时不时放一波电互相壮胆,“躲一躲再说。”

“避避风头。”

“千万别睡过头。”

“或许再也醒不过来啦。”

大潮汐一天就过去了,大小火山的黑藻们却跟商量好了似的,在失败的阴影里不露头整整煎熬了七天不,等它们再钻出来时,约一千亿老黑藻再也露不出头来了。

新陈代谢是上帝的安排,五千亿淡黄的新藻诞生了,它们第一次触摸到海底世界,自由飘浮,独自飘荡,无牵无挂,几乎没有智力,可很快,一触碰到同族,就被无数的自己的无形的手牢牢牵住,这是造物主对“是否活着”的灵魂拷问,木星势力浩大,在引力和重压重叠的场里,几乎可以忽略黑藻任何一颗个体,独自飘零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新生力量滋长几倍多于死去的老兵,虽然它们很弱,毫秒之间,一下子拿到了群体智力,大本营共振触点接连翻了好几个几何倍数。

几千亿新兵还不知道什么叫“恐惧”,手牵着手,在大家族兴奋激荡,时不时搞出点动静来,往复之间,几何倍数激增触点用光速的交互频率,再翻出好几个几何倍数,大本营智商涌动,一下子掀翻了旧的阈值顶盖,从八到九,再上高位。

大本营千算万算,算得出“火”不好惹,可完全算不出起火的源头。

算不出就不算,它们坚持“数量”和“美味”两个变量不松,根深蒂固一根筋算下去,挤出一个结果,“卧底。”

异灵将共同盘算打得噼啪作响,“派出更多卧底。”

“向千座死火山进发。”

它们又算对了,火山再小,挖掘到百亿同族不在话下,显然是捷径。

小火山上聚集了几万亿超级打手,它们请求,“派我们去。”

大本营果断下令,“马上出发。”

小火山上十万亿黑藻倾巢出动,钻进平流层,跟在大潮汐方向后头走,遇到死寂火山,老远就发出远山的呼唤,“你们还活着吗?”

卧底大军一路逶迤,分岔,不停分出百万亿同伙混进陌生之地泥浆、沙砾和岩石,最后拿下整座山头,同向大本营不停辐射回波。

距离延伸出时间,拼出海底地形图。

卧底行军进展很快,事情却不是出发前藻族们想得那样。大本营很快发现,无数黄藻正沿着卧底大军前进方向逆势而来,远方的亲戚显然是冲着大火山来的。黄藻们的计算很简单:大火山上全是微重粒子。

“是。讨口饭吃。”

“嗅到了库存的味道。”

……

大本营发现了,断定,“它们冲着美味来的。”

“它们没我们聪明。”

“放它们进来。”

一声下令,万万亿黑藻纷纷从大岩裂缝中搬出库存的微重粒子,摆在火山脚下,兜兜转布下了一道圈大餐桌。这番待客的神操作很不简单,照往常,吃进自己嘴里的想再让自己吐出来,比登天还难,智商有了“共享”意志,难事不难了。

大本营不停张罗,“搬。多搬。”

“全放进来。”

“来。来多少养多少。”

“活的好。”

“数量好。”

……

卧底大军跋涉到第一千座死火山时,一路只找到些虚弱的白藻;逆势投奔大火山的黄藻有数万万亿之多。

外线,十亿黑藻拿下一座死火山不费吹灰之力,内线,仰仗赤道线下的位置得天独厚,大火山承接八方来客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赶来的黄藻黄压压一片,大本营登高一望,遁美味而来的各线同族陆陆续续,一眼望不到边际。

卧底一队人马被大本营意外抢得先手感染斗志,全体眉开眼笑,“大家不要偷偷摸摸啦,黄白黑全是一家人。”

“还有黄藻吗?”

“还有活着的白藻吗?”

“我们给你们带吃的来啦!”

……

大本营和卧底大军由线辐射到面辐射,一下子聚众到十万亿亿藻族,超强算力在大平台上混合重启,群体智商轻松突破百分之十大关。

木星巨人对地球人在木卫二上忙碌些啥毫不介意,它有九十二颗卫星,老二小子家里发生的那点破事简直不值一提。

“地球?地球算什火星也不算什么。”木星一直以来自负以为,“自己才是老大。地球人不是封自己是宙斯之星吗?这一点,人类还算聪明。”

木星眨动风暴眼又涌动不平,“将众神之神的称号授予自己,是地球人曾经以为木星是宇宙的中心,太阳神顶多算是众神中的次神。

可惜,自从人类知道搞错了以后,自己的日子就不好混了。哎!”

高贵的名头不能抚慰木星狂暴气旋,它总是不开心,脸上旋转苍白的哀叹和褚紫的愤怒,两色混杂,交替悲鸣,“如果少年时发育再强壮一点,我就是太阳,我应该是恒星,行星应该围着我转,太阳应该扔到柯柏之海那头去,崩裂成碎片。”

木星巨人太强大了,事事心不在焉。如果它知道墨菲女士被小儿木卫二大冰壳下一小撮黑藻困扰,一定冷笑,“将老二小子扔到我怀抱里整个化为灰烬,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嘛?你们人类不是每天都要费那么大力气,用太空列车载着被重粒子污染的各种垃圾在太空各路一趟一趟奔波,过来倾到进我的怒火里吗?那么多列车一碰到我的爪子就跑,每次只扔眼屎大那么一丁点,太婆婆妈妈了!”

狂暴木星什么都吃,九十二颗卫星忌惮星父脾气反复无常,躲它远远的,心里诅咒,“父亲更像是远古天神乌拉诺斯,看自己生养的孩子都不顺眼,总琢磨着一有机会就杀死他们。”

冰壳下死火山上的热海黑藻拿到了十个点位的智商,逆势蜕变,潘多拉魔盒里飞出的一只毒蛾,接下来将异化成长着双翅的毒蟒。现在,它还只是条小毒蛇,却已经称霸海底,异灵符实,“在这片地界上,哪座火山是死的,哪座是活的;哪座在颤抖,哪座将喷发,我们用心聆听,尽在掌控。”

木星家族的成员个个不寻常,戾气逼厌,叛逆演进。

诅咒只会滋生出更多的诅咒。黑藻一族居然将“聆听”和“掌控”混为一谈,父星巨灵神要听见,一定将大牙都笑掉。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

尔完全可以。但我估计挡不住。红色最高级别不限数量级,应该是‘全部’。”

“全部啊?全部是多少?我的天,热海黑藻是想上来和我们群殴吗?”

“它们为什么不想?我算了好几天,自从十年前,泊特上校用迷魂计将一万亿黑藻引诱到冰面上冻死,一战功成名就,其实是那时黑藻太笨了,一根筋猛攻一个方向,那时它们蛮商很高,智商很低。现在不同了,再想骗它们去冻死不可能了。火攻抵挡了一阵。下一阵,它们假如不群殴,就一定会随机、多点、分散进攻。我们不可能在冰壳上四处杀人放火,那样,蜘蛛损失太大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说,惊了列车里一千多万人的好梦,就再糟糕不过了。”

“就算还有下一阵,理智也不允许我这样做,卡洛先生,我不能数据造假。”

“您别忘了,哈博爵士也有理智,您将黄色警报线拉在一百亿,频繁报警,金主就跑啦。没有信用值,您拿什么跟无形异灵斗法?”

“我坚持,数据就是数据,弄虚作假哈博先生算得出来。金主可能是疯子,可不傻。再说,矿业部里狠人能人一大把,骗他们就是我傻了。”老板的判断高屋建瓴,无懈可击,卡洛不吱声了,“不过,你说的‘异灵’用词恰当,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来,干杯!”女王和疯子杯碰杯,俩人仰头,一口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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