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奉承讨好的声音层出不穷，把人性的现实和丑陋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陈氏曾看惯人情冷暖，自然不被突如其来地讨好左右，面色并未有何异样，而是平静地说：“原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就是多读了几本书，认识几个朋友罢了。”
语毕的同时，她缓缓地站起身，朝着国公夫人行了一礼，道：“儿媳见旧友之徒，忽生怀念之意，故而遇寻一僻静处一叙，还望婆母勿怪。”
“去吧！”老国公夫人是咬着后槽牙说出这两字的，显然不满儿媳落她的面子。
想要交谈在这里相谈便可，非要寻一僻静处，这是不给谁的面子呢。
“谢过婆母。”陈氏缓缓地站起身，抬手拿起桌上的桃酥，咬了一口，朝着带来糕点的官眷举了举手，道：“味道不错。”
说罢，她便绕开桌子，风风火火地带着白寰离去了，全程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这过程来得太快，根本不给旁人反应的时间，待缓过神来时，人已经步步走远了。
这……
实在是太无礼了。
“听闻世子妃同老国公夫人不合，原以为是传言，谁承想竟然是真的。”
人群中发出微弱的声音，竟有人开始肆无忌惮地探讨国公府的家事了。
“啊？这是为何？”有不知所以的妇人问出疑问的句子，满心全是不解之意。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那人压低了嗓音，还偷偷看着主位，适才道：“这应从世子的平妻白氏说起了……其实按照礼制，上有正妻在位，应是纳妾不抬平妻的，然世子宠妾灭妻，一心想娶白氏，世子情深义重，竟然闹起了绝食。”
“老国公想要打死这逆子，是老国公夫人拦下来的，并以死相逼，适才抬了白氏为平妻，折磨多年的苦头，全因这一念而起，你我若是陈氏岂能不怪啊！”
纳妾，那是三跪九叩进门，日日要晨昏定省做规矩的，日后生了孩子也需送去主屋抚养。
平妻，等同于半个主母，日后生的孩子也是嫡子，再加上世子爷的宠爱，其正妻简直是形同虚设。
大家都是女人，亦是出嫁的妇人，岂能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因而谁也没觉得陈氏过分，反倒觉得本该如此。
‘咔嚓！’
可恶！
老国公夫人还没到眼盲耳瞎的年纪，岂能听不见周遭议论纷纷的声音，她尽量让面色看上去正常一些，强压着内心的怒火！
然手中紧握的佛珠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其早已出卖她内心的情绪了。
……
狩猎的场地很大，前面是广阔的猎场，还有一处圈起来修养的宝地。
陈氏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面上的愁容尽散，似是赏玩这周遭的风景，道：“我听你师父提起过你，乃是心中有数的，向来不是无缘无故出手的性子，如今按捺不住出击，可是国公府有人欺辱你家人了？”
话语是问题不假，然落在地上却有种肯定的意味。
白寰并不意外对方能猜出心中所想，反倒是感叹一句，道：“不愧是名震京城的燕先生，不过初见便知小辈所谋了。”
陈氏单名一个燕字，乃是大学士之女！昔日同王先生是以文结识，亦是名动京城的燕先生。
然天不遂人愿……
她悲情所困，后沦落后宅，现亦成为如此的下场。
想当年师父带她同陈燕相见时，还听她道过内心的苦闷和后悔。
只可惜……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后悔也无作用了。
“国公府，好歹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你怎知我不会与你为敌。”陈燕对她承认目的表示满意，然亦单刀直入问出心中所想。
这事换成任何人，恐都不会贸然出手的，定要有几分顾虑的。
“因为……”白寰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陈燕扑哧一笑，道：“该小心的时候不小心，如今却扭捏起来了？”
这话说得倒也是……
白寰顿了顿，道：“因为有人不满平妻之位，不日便会对您出手，晚辈查到一些事情，亦知您对国公府的心思，故而一是提点，二是希望您能早做防范。”
调查国公府的事情是绕不开陈燕和白氏的，一来二去，便查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这事关重大！
再结合陈燕同师父的关系，于情于理，都需提点一番的。
而结果至于怎么做，便是陈燕自己的事情了。
“原是如此。”
对于此事，陈燕并不觉得奇怪，她知道白氏是野心大的，生出歹念无非是早晚的事情。
她对于这事早有准备了……
“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的心思，亦是令人伤怀，这事他们老两口瞧着没有参与的心，如此一来，便只能苦了您了。”白寰单刀直入再次说出重点。
这事若是老国公夫妇愿意护着，或许不会出什么事。
然他们现在没有保护陈燕的心，后宅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是不得权的主母了。
日后的日子恐是更加的难过。
“所以你来劝我？”陈燕伸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其上有果子的碎渣子，道：“别说，你这话说进我心坎里了！”
先别说后宅的明争暗斗，就光想想这一家的态度，便已然是令人作呕了。
甘愿被困在后宅中吗？
曾几何时，梨树下王知念悠哉地坐在那里，她抱着一壶酒一边喝，一边缓缓问出这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当时她又是如何回答的……
“我不愿，但是父命难违，不是谁都能如你这般惬意生活的，然，现在我悔……”
昔日，曾以为的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全都变为梦幻般泡影。
她把自己困在后宅中……
把自己当成清心寡欲的性子，不去看外面残酷的世界。
现在王知念的徒弟来了，她要对国公府出手，还说出国公府对她的阴谋。
事已至此，她若是再想不开，那真是白活一生。
“你需要我做什么？”陈燕强忍着心中的难受，问出这个扎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