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尸？收谁的尸？”
申武海从房间里探出头询问道。
由于刚才情绪激动，现在看申武海的脸还有些潮红。
这是一张被金钱扭曲了的脸。
景亮收起手机呵斥道：
“这是你关心的事吗，继续回你的卧室数钱去。”
徐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可申武海只是情绪激动，但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耳朵里最敏感的词就是纪委检察贪污等字眼，现在听到景亮在电话里的话，就知道肯定是跟自己有关系。
“徐书记，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带你来看我藏的钱，你就帮我把这件事按下去。”
徐爽点头道：“是按下去啊，我说的没错，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按进警车里，难道这有错吗？”
申武海顿时瞪大两眼，指着徐爽道：“姓徐的，你这是在耍赖！”
可是这一次徐爽没有再容忍他，直接对何力使了一个眼色，何力一伸手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老实趴着，别乱动！”
徐爽低头对申武海呵呵一笑道：“你这样一个趴在人民身上吸血的蚂蟥，还想让别人多尊重你吗？对你使点小手段，这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完便丢下烟头说道：“等待法律审判吧，先把他押到车里去，准备交给刘达明。”
景亮将门关上拔走钥匙，跟何力一起押着申武海跟在徐爽身后，朝外面走去。
刘达明原本对今天的工作还算满意，很顺利地就破获了一起一千多万的重大贪污案件，也正打算去找徐爽说道说道，顺便彰显一下市纪委的办事效率。
听到景亮的电话也没多想，知道徐爽在召唤，就带着纪委副书记屈正风驱车赶了过来。
“老刘啊，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啊，那个银行行长还没怎么对他动用武力，他就全招了，这一千二百万来的也太轻松了。”
屈正风此刻谈兴正浓，一坐进车里，就忍不住地跟刘达明聊了起来。
刘达明笑了笑，不无感慨地说道：“你这话可就言重了，我哪有那本事，这还不是徐书记一个人的功劳。再者说，像付新军这种人，他们自己也清楚，贪污来的钱早晚都要还给政府的，就算不出事也时刻都背负着良心债，钱包是鼓了，但心却空了。我们一出现，他们就知道，等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出事了好，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解脱吧。”
屈正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暗自沉思着刘达明的话。
“哎对了，这次徐书记把我们叫到这儿来会有什么事啊，不会是又有什么大案子吧？”
刘达明思索着道：“是不是大案子这个我可说不上来，但已经筹到了一千二百万，我想不会有比这个更大的案子了吧。”
屈正风疑惑问道：“如果是小案子，那还至于让市委书记亲自出马？”
刘达明道：“这可说不准，那要是有些话不方便在办公室说，随便找个地方说，也能理解。”
说完刘达明想了想，又说：“但我可给你提个醒啊，要真是小案子的话，咱们可不能显得太张扬，免得让徐书记心里不舒服。跟他抢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嘿嘿。”屈正风讪笑道：“你刘书记什么时候，也学会迂回奉承这一套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刘达明靠在椅背上，摆了摆手：“嗨，什么风格不风格的，想要在体制内当个好官，直来直去玩耿直那一套行不通喽。”
屈正风连连点头：“你说的对，人啊，还是要摆正自己位置的。”
被左右两名大汉夹着，申武海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恐怕就要完蛋了，再看到纪委的车来到跟前停下来，一时间已是万念俱灰，就跟一只斗败的豪猪一般，身上的刺也全都耷拉下来，活像一只温顺的绵羊。
下了车，徐爽已经在路边等着刘达明了，刘达明一上来就笑道：“徐书记这么急叫我来，不会是又有大案子了吧？”
“徐书记好。”
徐爽对刘达明的话不置可否，点了点头道：“我先带你见个人。”
说着对车里两人招了招手。
二人这才推开车门下车，扭头对车里没好气地说道：“下车吧，还准备让请你啊？”
申武海咕蛹着下车，却一直抬不起头来。
见这情形，刘达明就知道来活了，上前问道：“说吧，贪污了多少？”
申武海伸手指了指房子道：“没，没多少，都在屋里呢。”
刘达明错愕地回头看看一脸微笑的徐爽，跟屈正风交换了一下眼色，转身就朝里走去。
“我去给你们开门。”
景亮快步跟了上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刘达明就愣住了，客厅的“沙发”和敞开的冰箱门，那种鲜艳的粉红色，赫然出现在了刘达明的眼前。
“我去，这么多？！”
作为市纪委书记，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可是面对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感到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
屈正风探过头小声道：“这不得有一个亿吧？”
一个亿，别说秦州市了，就连省纪委的办案记录来看，这都算得上是一起特大贪污案件。
景亮呼哧一笑道：“二位领导别急着下定论，里面还有呢。”
“什么？里面还有？”
这句话让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光是客厅都已经一个亿了，那里面还有指的是多少？
两人快步跟上了景亮的脚步，很快就站在了卧室的门口。
超片，满地成堆的钞票……
咕嘟，刘达明干咽了一口唾沫。
屈正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听到刘达明颤抖着声音道：“叫，叫人，快叫人。”
屈正风慌忙拿出手机。
刘达明抬脚走了进去，左右看了看。
“把检察院的那帮人也叫来，让他们带银行的人过来，别忘了再带十台验钞机。”
十个人，一人验五千万，一次验一万，就算全是新钞，一刻不停验完也得需要九小时以上，这些钱也够他们熬个通宵了。
“妈了个巴子，贪污这么多钱，疯了他！”
任谁看到这么大一笔钱，想不骂娘都难。
刘达明骂了一声，扭头就走出了房间，一声不吭地直奔申武海的面前。
“你他妈的！”
说完抬起脚，对着申武海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
徐爽跟何力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一言不发。
刘达明打的对，只要对钱有概念，看见这么多钱都会感到血脉喷张，更何况想到这是他一个人贪污来的，更会激发出内心的暴力倾向。
谁能想到，一个衣冠楚楚的银行行长，竟然丧尽天良到这种地步，不打他一顿，都难解心头之恨。
而申武海此刻也仿佛丢了灵魂，即使挨打，也索性躺在地上傻笑个不停。
“哈哈，打吧，最好打死我，我早他妈不想活了。”
刘达明更是咬牙道：“不想活是吧，好，我成全你。”
说着就抽出自己的皮带，对着申武海狠狠抽了下去。
本以为缴获一千二百万都已经顶天了，甚至可以作为今年政绩评审中的上等。
可是没想到，徐爽一个电话把自己叫来，一出手就是几个亿。
这种程度已经让刘达明对功劳没了感觉，更想宣泄的是对人面兽心的一种不满。
他怎么做到，能贪污这么多？这完全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妈的说白了，除了吃喝拉撒日常开销外，在新社会的大环境下，钱多了并不一定是好事，有时候反而会成为致命的闸刀。
贪污这些钱有什么好的，他怎么就鬼迷心窍到这种地步，他怎么做到一步步把自己推到闸刀底下的？
这已经违背了人最初的意志，被金钱完全蒙蔽了良知。
刘达明鞭笞着，嘴里骂着，最后把皮带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花坛的石砖上。
许多邻居悄悄隔着窗户偷窥，却没有一个敢出面制止。
他们都清楚，看纪委的专车停在那里，谁也不会不长眼地上前过问。
看刘达明有些气喘吁吁，徐爽上前给他递了一支烟，并有何力负责帮他点上，徐爽也给屈正风派了一支，自己也点上。
三个人并排在花池边坐下来，一口接一口地开始喷云吐雾。
“我是没想到啊，人，竟然丧尽天良到这种地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刘达明率先开口，扭头看向徐爽。
徐爽呼哧一声笑，低头看看脚下，再抬头看天。
“只要有正义的地方，就肯定有邪恶，这是我们改变不了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我们自身坚持正义。”
说着丢掉烟头，重重地拍了拍刘达明的肩，起身站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每个人的思想不同，就会影响到行为，行为所产生的结果也不尽相同。”
刘达明默默地点头，跟着站了起来。
而此时躺在地上的申武海已经从狂笑，变成了放声痛哭，可能是因为身上的疼痛，也可能是因为对过去的行为一种深深的忏悔。
不过这些对他现在的处境没什么改变，最终都要接受正义的子弹。
徐爽吐出一口气道：“这起案子，老刘你看着办，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着转身用严肃的目光盯着他。
“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办案，最后要把结果公之于众，让社会舆论去评说，我要让市民们看看，我们政府不是无能，是他们永远都可以为之自豪的强大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