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爽疑惑地看向沈卫东,问道:“沈部长您不用多虑,这是我们南山百姓的一片心意,不掺杂别的。”
“那也不行!”
沈卫东顿时拔高了音量,让所有人都是一震。
好家伙,百姓们这么爱戴你,你就安心受着就行了,最起码远来是客,得到这个消息,不该高兴才对,怎么能忽然破坏热烈气氛呢?
瞬时间沈卫东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都感觉自己的一腔热情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徐爽赶紧拉住了沈卫东的手,暗暗用力按了一下,提示他当着这么多人呢,不好把话说的太绝对。
沈卫东发觉到群众的目光,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自己一不小心,竟然着了相了。
就算不要,也决不能破坏自己的形象,这种低级错误,自己怎么能犯呢?
沈卫东迅速调整好心态,转身语重心长地说道:“首先我要感谢你们,对我工作上的肯定,对此我深表荣幸,可立碑这事不太符合我们新社会主义思想主旨,所以还是不要立碑了,对此,我深表歉意,不能承担起乡亲们的厚爱,这样,修建雕像的钱,我个人掏钱,还请诸位帮忙,把雕像拆掉,怎么样?”
这一下子沈卫东的气势就弱了下来,徐爽也算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于是站起身打着圆场道:“既然沈部长坚持,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有对沈部长的深明大义表示敬佩,那就按沈部长的意思办,赶紧拆除,至于这钱嘛,我们就不必收了,毕竟这不是沈部长同意的事,收了钱,恐怕我们老百姓也会愧疚。”
“那怎么行,这钱我必须出!”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沈卫东不出,那就真的有失体面了。
说着沈卫东看向沈佩佩道:“佩佩啊,一会你就负责对接,一定要全额把钱退给乡亲们,不能让乡亲们白忙活。”
“好,我会去办的。”
虽然嘴上沈佩佩答应的很干脆,可这心里总觉得十分别扭。
来视察一趟,非但没有收受任何礼物,还得搭进去几万,这事做的,多少都让人感到有些憋屈。
不过沈佩佩也知道,即使再憋屈也得忍着,父亲的颜面,可比金钱重要多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沈卫东也觉得继续开会已经没什么意思,于是在徐爽的招呼下,一行人朝南山景区走去。
一边走着,徐爽让徐乐在旁边负责介绍,而自己则偷偷看了沈佩佩一眼。
看样子,沈佩佩还在气头上,作为东道主,徐爽决定放慢脚步,趁着这个机会跟她好好聊聊,最好能化解彼此的误会。
“师妹,是不是还在生师兄的气呢?”
徐爽碰了一下沈佩佩的肩,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沈佩佩则自顾地看着远处的山峦,冷哼道:“我能生你什么气啊,你是市委书记这么大的官,我可惹不起,还有,以后不要再以师兄妹称呼了,你我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咱们各自安好。”
徐爽含蓄笑道:“又说那话,咱们可是在一个山门里磕头烧香的,这关系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再说了,你想断绝关系,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同意啊不是,你说是不是?”
沈佩佩撇了徐爽一眼道:“行了吧你,师父哪里有你的家人重要,你男女授受不亲,连跟我一起修炼都不乐意,再怎么师兄妹相称还有意义吗?”
徐爽不禁低头道:“我有我的苦衷,现在我已经有四个孩子了,其中三个都是我亲生骨肉,我要跟你修炼下去,以后我还怎么面对他们,你要体谅这一点。”
沈佩佩干脆停下脚步,看着徐爽认真地说道:“那不就结了,你还来认我这个师妹干嘛,回去照顾你的家人去吧,我算什么呀?师父的指示又算什么?”
徐爽偷偷看看一群人在前面走,连忙拉了她一下道:“好了,你也别光说气话了,作为师兄,我只想让你好好地生活,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相亲不如相爱,相守不如相思。只要你能明白师兄的心,自然就能拿得起放得下。”
沈佩佩甩开徐爽的手:“那我告诉你,我放不下!”
说完便丢下徐爽,气鼓鼓地往前走去。
“哎!”
徐爽抬了抬手,却又无力放下。
对于沈佩佩,徐爽心里还是有感激的,毕竟她也曾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然而是自己无法摆脱世俗的困扰,这怪不得她。
可是身在围成,徐爽又不能不顾一切地去照顾她的感受,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纠结的事情。
只是她不明白,对于她的感情,徐爽实在无能为力。
师父曾教导自己,女人就是沙子,越是抓的紧,她就流失的越快。
但徐爽想来,男女之间,彼此谁又不是呢?
要不是她手里攥着自己的生杀大权,自己又怎么会强颜欢笑地陪在她身边?
“算了,随她去吧。”
想到这里,徐爽再次迈开步子,跟上了大部队。
“爸,山水有什么好看的,我想看古墓。”
沈佩佩走到沈卫东跟前,直接打断了徐乐对红色根据地的讲解。
沈卫东回头看看沈佩佩生气的俏脸,就知道她又和徐爽谈崩了。
在来之前,沈卫东跟沈佩佩交代过,徐爽在这次省委书记的选举中,有着不可忽视的人脉关系,假如能拉回来自然是一大助力,但要是拉不回来,也不勉强,老爸自然会有办法让他屈服的。
可是没想到,刚才开会,竟然闹了这么一出,一下子就打乱了沈卫东的步伐,使得现在沈卫东也不再对徐爽抱任何希望。
“好吧,那咱们就去看看这久负盛名的战果大墓。”
沈卫东一挥手,徐乐心里就是一个激灵。
好哇,重头戏就要登场了,看我今天如何力挽狂澜。
“那沈部长这边请,战国大墓就在山的另一边,我们就坐游览车过去。”
战国大墓的景区,是另外收门票的,在整个南山景区中,独属于一个独立的小景点,但正是着一个景点,为南山景区吸引来了五湖四海的游客蜂拥而至。
所以对于景区内的交通路线,徐乐坐了专门的规划,尽量让游客们有更多机会,能够游览到大部分景区内容。
相当于带着游客,转了个大圈。
钱书忠早就在这恭候,他得时刻守着这批古董,毕竟都是价值连城,丢一件,恐怕都会陪的倾家荡产,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见到是沈卫东到来,钱书忠那股学者派头就起来了,很是绅士地上前跟沈卫东亲切握手,并用带着京腔的语气说道:“沈部长远道而来,老汉在这等候多时了,里面请。”
看了看钱书忠谦恭的笑脸,沈卫东心里十分疑惑。
是谁给他的底气,竟然不怕自己查出真伪。
于是不经意地看了看身后的专家们,带头往里走去。
很不幸,沈卫东猜对了,他所带的这批专家,哪一个不是跟钱书忠是同窗旧识,就连几个跟班都对钱书忠的大名如雷贯耳。
这样一名业内重量级人物的话,谁敢不听。
他说是真的,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提出了,那就是对自身专业最大的不尊重。
但久居高位的沈卫东却忘了这一点,只是一味地以为,只要自己权力够大,这些人就得全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带着这群人,钱书忠依然是侃侃而谈,一贯的学者风范。
他那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听在耳朵里,总能让人感觉到历史的厚重感,和世事变化的沧桑感。
钱书忠从大墓的构造,到人文历史的延伸,没一句都像是教科书式的讲解,很容易让人沉醉在历史的魅力之中。
等到众人越发深入,钱书忠首先指着围栏前的一件青铜器道:“根据周礼记载,人们以鼎食数量论尊卑,天子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以此类推,所以在这所韩王墓中,我们共摆放了七鼎,以示其身份象征,这座四方鼎,便是其中之一……”
沈卫东身为文旅部领导,算起来浸淫文物多年,也算是对文物小有研究,可要论起真假如何分辨,却又显得不足,大多都是别人讲他听,根本记不住其中诸多奥妙。
不过当领导的,自己不懂不要紧,关键是要下面的人懂,这就足够。
沈卫东对身后的几名专家还是很有信心的,于是主动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钱教授,你说的这个我都懂,可你能否告诉我,这个鼎到底是真是假,我怎么觉得,这玩意保存到现在,看上去不像真的。”
钱书忠呵呵一笑道:“文物这东西弄不了虚的,是真是假一眼便知,最笨的办法,既是用碳检法来检测出其上附着物的年代,不过大多时候这都需要采集样本,我们一般不提倡,最主要的办法还是要依靠经验来判断……”
钱书忠知道他是在故意找茬,但绕来绕去光讲虚的,不跟他来实际的,沈卫东听着也只能干着急。
之前季连成想要从作假上做文章,被徐爽轻易用舆论化解。
但如今沈卫东来到,就不能继续忽悠了,否则的话,那可就真的成了弄虚作假欺骗消费者了,两人的对待方式必定要因人而异。
就算想糊弄,沈卫东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打断了钱书忠的长篇大论,扭头对身后的专家道:“借着这个机会,我想考考大家,你们各自都说说,这个铜鼎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但要说出真假,还得说出具体的判断标准,大家都服气了,就能确定真假了,也算是发挥一下大家的雅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