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老城区党委书记孙成虎可谓是春风得意,人逢喜事精神爽,每天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对单位里的手下,态度都出现了很大的改观。
他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平时喜欢下象棋,而且是那种没事就喜欢琢磨棋局的老棋迷。
但你要问他水平怎么样,跟他下过棋的都知道,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悔棋,走一步都要琢磨半天,好不容易等他落子,你走出一步之后,他一看大事不妙,就嚷嚷着要重走一次。
这也导致很多跟他下过棋的人都不想跟他再下第二盘,然而他是领导,很多人为了屈颜附会,只能纵容他这个毛病,耐着性子陪他下棋。
这本身不是什么大问题,人嘛,谁还没有点小爱好。可这个孙成虎下起棋来,一旦兴致来了,能成宿不睡觉,就为了最后能将对手的后路全部堵死,然后再说上一句:“不要灰心,给你个机会,咱们再来一局。”
作为一名区党委的重要领导,却把精力都用到这上面,那就不能算是小问题了。
在区党政机关中,凡是有用得着他的下属,不管你政绩如何,只要会下棋,陪他来上一通宵,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最近市委在徐爽的带领下,张罗着要对老城区进行改造,将来要把老城区改造成全市商业中心的消息,在下面的这些党政机关中不胫而走,也传到了孙成虎这里。
这下让常年坐惯了冷板凳的老城区,成了炙手可热的代名词,凡是能和孙成虎沾上边的人也闻风而动,纷纷都来讨好孙成虎,希望到项目开工时,能给他们安排个能捞钱的肥差,自然登门拜访的客人也络绎不绝,更是有大把的人排着队等陪孙成虎“杀两盘”。
昨天晚上,有位神秘来客给孙成虎送了一套精美的象牙棋雕,虽然不知道这副象棋价值几何,但摸在手里的手感真是没的说,那种冰冰凉凉又光滑细腻的手感让孙成虎爱不释手,等客人走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招来副区长,两人一边下棋一边对象棋研究了一宿,最后副区长得到的结论是这副象棋,起码光造价就得好几十万。
如果孙成虎好好盘上几年,就算卖到上百万都不是问题。
一听到这副象棋值这么多钱,孙成虎是又爱又怕。
爱的是这副象棋堪称极品,如今竟然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怕的是,这么贵重的礼品,对方的诉求如果得不到回报,那自己岂不是就危险了?到时候别弄个人财两空,就算哭可都来不及。
副区长一问才知道,这位神秘来客来头可不小,据说是一家总产值千亿以上的上市公司,好像叫什么兰海集团。
打听到这一点,副区长一拍桌子肯定地给出了结论。
这事稳了,他们也不过是想在老城改造的项目上,捞一笔钱而已,这事虽然是市里面发起的项目,到最后还不得是他这个区委书记说了算?
再者说了,听说兰海集团的老总跟徐爽是老交情,就算人家不找他,也照样能成事,孙成虎还不如放心大胆地收下,送个顺水人情的事情,这好处不要白不要。
得到副区长的再三确认,孙成虎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来,并在单位中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夜幕再次降临,神秘来客又一次出现在了孙成虎家的客厅,正如副区长所料,这次神秘客人正是带着目的来的。
此人正是曲清海的一名得力助手,名叫丁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斯文。
“孙区长对这副象棋可还满意?”
丁源笑着问出这句话,眼镜片后的一双眸子闪出狼一样的光芒。
孙成虎连连点头:“满意,非常满意。”
说着沉吟了一下,问道:“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着实很惊艳,但孙某人能力有限,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还请明说。”
丁源嘴角微掀道:“这只是小意思,如果孙区长喜欢,我那里还有一副紫檀木的棋盘,也可以一并送给孙区长。”
孙成虎一惊,连连摆手:“不不,这可不敢当,收了你的象棋还没给你办事呢,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咱们就不要绕弯子了,这里没有外人,你完全可以直说,只要孙某人能办到的,绝对没有二话。”
“哈哈,好。”
丁源顿了顿这才开口道:“其实对孙区长来说,也不算什么事。我听说老城区改造项目里,中心区域的几百亩地目前还无人认领,我们兰海集团老总准备拿出一百亿在这块建一个地标性建筑,并再三叮嘱,对这块地势在必得,孙区长,咱们也是算老朋友了,我不妨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兰海集团家大业大,不在乎多花几个钱,但在地理位置上,可一点不含糊的,这一点,你可要做到心里有数才行。”
听了丁源的话,孙成虎不禁皱眉道:“哎呀,能帮的我当然要帮,但是今天常秘书长开会明确表示,根据徐爽徐书记的指示,要把中心区域建造一个中心广场,别的事都好说,这事对我这个区委书记来说,恐怕不好办啊。”
丁源目光一缩,起身道:“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现在就得把象棋收走?”
孙成虎想起昨夜厮杀中,那种厚重的感觉,顿时心里一阵不舍,连忙抬手按下道:“您别急,我想想,让我再好好想想办法,困难是有,但只要愿意解决困难,办法还是有的。”
丁源就知道他不会轻言放弃,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谁不想要,更何况是已经体验过了,再从他手中拿走,更不能同意了。
看着孙成虎一番苦思冥想,丁源站起身道:“这样吧,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给我确切答复,到时我会再来的,告辞。”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孙成虎的家。
看着他离开,孙成虎一筹莫展,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智囊团副区长,于是赶紧打电话把副区长交到家里来下棋,并一起为这件事情想想办法,看怎样才能将这副象棋据为己有,还能不违背上面的意思把事情给办妥。
一边下棋,二人就已经开始探讨起来。
听了孙成虎的叙述,副区长疑惑道:“我就想不明白,这兰海集团家大业大的,为什么不直接找徐爽,还得来找你一个区委书记,这有点让人想不通。”
孙成虎抬眼看看他,讪笑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他们觉得这件事主动权在我手上呗,你要记住好車也怕双士,老话叫县官不如现管嘛。”
副区长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事可不是这么回事,我觉得一定另有蹊跷,这件事我们一定得慎重了,不能抢了徐书记的风头,到时候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将军!”
说着啪的一声,趁孙成虎一个不注意,给他来了一个跳马闷将,直接把孙成虎干懵逼了。
“我去,没注意你这还藏着一个炮呢,不行不行,我再重走一步。”
看到他又要悔棋,副区长早已见怪不怪,只得重新把马放回去,让他一步。
孙成虎捏着一枚炮思索道:“按照你的分析,这副象棋我们还是乖乖还回去吧,我看没有徐书记的指示,兰海集团的想法很难实现。”
“当门炮顶上!”
思索片刻,他总算觉得万无一失了,吧嗒一声按下棋子后,缓缓直起了身子。
副区长索然无味地随便走了一步,这才说道:“你要真想要这副象棋,也不是完全得听徐书记的,可以从侧面迂回,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孙成虎抬眼看向副区长,问:“怎么侧面迂回?”
副区长犹豫道:“比如把中心区域的划分上动点手脚,给上面一套,实际上再用另一套,这事不就解决了?”
孙成虎两眼一瞪:“你是说让我偷梁换柱,做两手应对?”
副区长点头:“目前也只能这么做,我估计兰海集团那边,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才会找你来做这件事。”
孙成虎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样要是被上面查出来,你我可都是要背责任的,如果徐书记一发火,咱俩都得玩完。”
副区长啧嘴道:“我说你怎么死脑筋,那徐书记整天忙的很,他哪有闲工夫去给你对照规划图跟实际的区别,到时候推土机一推都是一个鸟样,不使用测量仪器,谁能吃的准?”
孙成虎眉头一挑:“说的也是啊,刚才我怎么没想起来?”
副区长没好气道:“该你了该你了,别墨迹。”
孙成虎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棋局上,思索半天才拿起一枚小卒,往前推了一下。
“拱卒。”
“你可想好了?落子无悔啊咱可说好……”
“等等,我再想想……”
“……”
翌日,老城区街道中,徐爽带着一班人马站在了老城区的街头,孙成虎和他的智多星副区长也在其列,并作为参谋为徐爽做向导。
孙成虎说道:“徐书记,我们目前的规划是,从咱们脚下这个十字路口为中心,向周围延伸几百米,总共两千平米作为咱们市政公园,您看怎么样?”
徐爽左右看了看,道:“嗯,目前已经有三家规模比较大的上市公司要来我们秦州投资建设分部,这个中心广场至关重要,偏袒了任何一家,都可能会引起其他两家公司的不满,所以我们一定要慎重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