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辉瞪了孙成虎一眼,心里暗骂:“你倒来的真是时候,徐爽都快解决了,你却非要节外生枝。”
徐爽却没有多想,最近因为老城区拆迁改造项目,估计区委政府的担子也不轻,就算是来的晚一点也情有可原。
既然他有重要线索,不如就让他来做,算是给自己减轻一些负担。
于是徐爽吐出一口气,对孙成虎用严厉的语气道:“你要真的不想让我操心,就该比我来的更快一些。”
说着直接将手里的喇叭仍给他,吓得他手忙脚乱地接过,对准备下去的徐爽说道:“徐书记小心脚下,您慢走。”
徐爽下了铲车,带着景亮何力离开现场。
望着徐爽离去的背影,孙成虎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好险,就差一点,如果等徐爽亲自督办这件事,那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孙成虎这才看向正在对前来的民警训话,心里打定主意,对下面的群众道:“大家也看到了,咱们徐书记已经下达了指示,我们区委政府也会全力配合案件的进一步侦破工作,争取早一天将赵汉生抓捕归案,给大家一个交代,散了吧,都散了。”
说完便从铲车上下来,对工作人员挥手道:“别愣着了,赶紧开工,咱们的拆迁工作,可是一天也耽误不起。”
“都散了散了吧,徐书记都放话了,没啥可担心的。”
孙成虎看到有人开始散去,悬着的心放下来,快步走到了沈国辉跟前,笑着道:“沈局长,真是辛苦你了,让局里的同志们白跑了一趟。”
沈国辉剜了他一眼,说道:“照你这意思,非得抓走几个人才行?”
孙成虎一愣,连忙摇头:“那倒不是,您别误会。”
沈国辉正色道:“你也别解释了,这件事还没结束呢,走吧,跟我到局里坐坐,咱们聊一会儿。”
“哎吆!”
沈国辉刚说完,就听到孙成虎哎吆一声,皱起眉头捂着肚子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会肚子疼,估计是肠胃炎犯了,我得回去吃药,就不陪沈局长了,告辞。”
说着孙成虎就打算开溜,沈国辉却直接拽住了他道:“唉唉,你等会儿,把话说清楚再走不迟。”
孙成虎尴尬地扭过头道:“沈局长,我真是肚子疼。”
沈国辉审视的目光,让孙成虎后背一阵发凉。
沈国辉暗道:“按理说,一名区委书记不该是这副架势,怎么看都像是心术不正的宵小之徒,这人心里肯定有鬼。”
“我问你,刚才你可是当着大伙的面,说是已经有了赵汉生的线索,现在我还没问呢,你光想跟我打马虎眼,孙区长,你这心里,怕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孙成虎这才想起来,一拍额头道:“嗨,你说这事啊,我跟你说,这个赵汉生养了个小三,就住在咱们老城区的一所旧家属楼里,跑不了的你放心,改天我就让他投案自首去。”
沈国辉眼神一动,伸手按在了孙成虎的肩上问道:“你是说,你跟他很有交情,你说让他自首就自首,他这么听你的话吗?”
“啊这……”
孙成虎心里一阵慌乱,此刻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嘴他妈地一秃噜,竟然说漏嘴了,真是该死。
“不不,您别误会,我是说这个赵汉生罪大恶极跑不了他,只要我让区里的派出所查查,一定能把他揪出来的。”
“哦……”
沈国辉意味深长地看了孙成虎一眼,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好吧,既然孙区长敢于向黑恶势力挑战,我这公安局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去吧,尽快把赵汉生送到局子里,也好给群众们一个交代。”
“好好,那我这就去办。”
孙成虎答应一声,便急匆匆地上了自己的车。
这一次,他准备丢车保帅,跟赵汉生做一下思想工作。
但不管怎么说,赵汉生可以进去,他孙成虎决不能有半点差错。
望着他匆忙的背影,沈国辉皱着眉头原地思索了良久,回头坐上车,对前面开车的司机道:“去市委书记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徐爽一杯茶还没喝完,沈国辉便再次出现,一进门就对徐爽道:“我觉得这个孙成虎很有问题。”
徐爽放下茶杯道:“刚才在现场我就看出来了,但目前没有证据,只能再等等。”
说着又问道:“赵汉生有没有问出个下落?”
沈国辉道:“我想跟您汇报的就是这件事。”
“你说。”徐爽随口说了句。
沈国辉坐下来道:“根据我的推测,这个孙成虎很可能是和赵汉生穿一个裤裆,他就是怕市委介入后兜不住,所以才着急忙慌地前来救场,并且在我询问他赵汉生下落时说漏了嘴,准备让赵汉生主动投案自首。”
徐爽呼哧一笑:“那不就好办了,等着吧,等赵汉生投案了好好问问他,就说我说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怕他不说实话。”
沈国辉低头想了一下,的确是这么个理。
就孙成虎那胆量,能给赵汉生许什么承诺,只要他们之间真的有鬼,稍微使点手段,当场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孙成虎正如徐爽所料,离开现场后便找上了赵汉生的居所。
一进门孙成虎就把赵汉生从床上揪了起来。
“亏你还睡得着,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赵汉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肥胖大叔,见是孙成虎,便挠了挠油腻的头发道:“有你孙区长罩着,能出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
“我大惊小怪,我告诉你,今天你的那帮老职工守在厂门口不让拆迁你知不知道?”
赵汉生索然无味地撇撇嘴道:“老生常谈了,这帮徒孙,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他们愿意闹就闹去,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守着厂房一辈子不让拆,你怕什么,白天拆不了就晚上拆,看谁能拦得住。”
“你说的轻巧!”
孙成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外面道:“我可告诉你,今天这事已经惊动了市委,市委书记徐爽都发话了,要给全体老职工一个交代,如果办不彻底,他愿意不当这个市委书记,我就问你,你慌不慌?”
“什么?连市委书记都惊动了?”
直到此时,赵汉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顿时瞪大了眼睛,开始在心里暗自盘算。
见到他此刻惊慌的模样,孙成虎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随即装作漫不经心道:“你这大半辈子,已经够潇洒的了,我觉得,你该知足了。”
赵汉生连忙看向孙成虎:“你什么意思?”
孙成虎十分坦然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有徐爽在这站着,我可帮不了你了,你被他们抓去是肯定的,所以我得提前来跟你透个气。”
赵汉生立马冷声道:“姓孙的,你这么说可就不地道了。干什么事从来都是你吃肉我喝汤,到头来,你准备吃干抹净把我一脚踢进去,有你这么当人的吗?”
孙成虎毫不示弱地坐直身子道:“说话凭点良心好不好,到底是你帮我还是我帮你?没有我,你孩子出的了国?你闺女当得上公务员?就连你小三的孩子都是我安排的,这些我提过没有?”
赵汉生一掀被子道:“你说的哪一样不是我花了钱的?亏你说的出来!现在出事了,你敢说跟这件事没关系?就连这次规划局的事,还是我花了钱的,你敢让我进去,我就把咱俩的所有事都抖落出来,看看谁不好过!”
“你!”
孙成虎顿时有点怕了,没想到两人竟然刚说两句就有谈崩的趋势,再说下去,还不得彻底撕破脸,弄个鱼死网破?
此时孙成虎想悔棋,于是气势也软了下来,连忙亲切地又帮赵汉生盖上了被子道:“老赵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见到孙成虎服软,赵汉生这才气呼呼地靠在了床头。
孙成虎趁热打铁道:“你要知道,你出事了还有我呢,但我要出事了,你老婆孩子怎么办?恐怕就连你的情人,也得陷进去。你说说,明明你一个人就能承担的事情,非要让身边人也跟着遭殃,何必呢?”
听着孙成虎的劝说,赵汉生沉默不语。
孙成虎继续道:“你想想,只要你死不松口,不管在哪个监狱里,我都能给你安排地舒舒服服的,就像度假一样,等你住上几年一出来,钱还是你的钱,还能过你的潇洒日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汉生眼睛快速来回摆动,而自权衡着利弊。
自从厂子倒闭后,赵汉生的日子世风日下,而这次正赶上拆迁下来,靠着拆迁补偿款,一下子手里多了近千万。
这让赵汉生终于盼来了第二春,然而为了不让孙成虎把自己卖了,也是没少讨好他,光是在他身上花的钱,起码要有二百多万。
这几天他本就打算等摆平了眼前的事情,尽早远走高飞,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厂子里的老职工又来翻旧账。
那点旧账怎么可能经得起翻,一翻出来全是烂账,因为他十分清楚,以前自己花天酒地的钱,全是从厂财务上挪用的,政府拨的下岗补贴也被他一分不少地装进了腰包。
人就是这样,吃进嘴里的就不想再吐出来,现在虽然一下得到了一千多万,但对于那点补贴就是不想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