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任凭虞付涛的手段再高明,也架不住徐爽闷头往前冲的势头足够猛烈,徐爽也索性敞开了聊,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旗帜竖起来再说。
同时虞付涛的话里暗藏玄机,徐爽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专门为他设计好的陷阱。
首先虞付涛申明立场,人人都有说话的权利,徐爽接下来所发表的看法,并不等同于正确。而他尽可以畅所欲言的话,更是给徐爽灌下一碗迷魂汤,说的对了,是他虞付涛支持的结果。说的不对了,大家一笑置之,只会对徐爽今后的言论嗤之以鼻,也不会跟他计较。这样做非但不是让徐爽畅所欲言,反而是在提醒徐爽谨言慎行,搞不好是会让自己堕入无尽深渊的。
最厉害的就是这句,我和庄志国的面子都不值钱,你可以随便说,他这是将自己和庄志国巧妙地捆绑在了一起,就算徐爽破口大骂起来,骂的也单单是他一个人,而是庄志国所代表的大家。
徐爽抬眼看了看坐在上位的庄志国,此时还乐呵呵地附和着虞付涛的观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到了任人摆布的地步。
徐爽心里哀叹一声,看来想要抗衡虞付涛的权威,还是要靠自己赤膊上阵,这些人除了看热闹以外,别的实在是指望不上了。
沉吟了一下,徐爽这才开口。
“感谢志国书记和付涛书记给我这次发言的机会,其实在我看来,如今的城市发展,不单单要靠修建地铁,基础设施完善、公共交通的构建就能轻易完成的。众所周知,眼下的社会形态正在进行潜移默化地转变,整个社会的消费阶层,正在由高到低,逐层改变,有的同志说,这是消费降级所产生的影响,但在我看来也不尽然,这恰恰是一次社会经济的转型阵痛期,我们作为兰河省的领导,在各自领域内,都取得了不菲的成绩,相信不用我说大家也清楚,拥有一双能看透社会本质的慧眼,是我们这些当领导干部所必须具备的职业素养。”
徐爽一开口,原本面带淡然微笑的虞付涛,神情变得不禁郑重起来,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刚才对徐爽的看法,以及从开始到现在,包括朱志刚和庄志国在内的一些言论。
拿他们所提出的观点和徐爽比起来,这简直就是不在一个层次的东西。
原本以为这个徐爽很年轻,他所提出的意见言论,也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年轻气盛的冲动之词罢了,可是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徐爽的实力,按照这样的观点延续下去,这一屋子的人,岂不都成了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而且徐爽还能不显山不露水地将自己的反对意见说出来,还能让大家坦然接受他的言论,这工夫,没有个十年二十年的政治底蕴,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一出口既是惊艳,徐爽的身影瞬间在众人心中变得伟岸起来。
众人听地入了迷,全都呆呆地看着徐爽,等待他的下一句。
“但在社会经济转型的阵痛期,如果能帮助社会经济进行平稳过渡,减少民众们身上所肩负的负担,这才是政府真正要好好研究的话题。”
“志国书记之前也说过,给沧澜市修建地铁,是民生工程,也是我省的一项面子工程,是省委省政府对未来经济发展布局的一项重要措施。对于这一点,大家都很赞成。但我想提醒诸位的是,发展经济不能只顾着展望未来,还要脚踏实地地切合实际情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省的经济已经连续两年走下坡路了,根据不完全统计,之前几年大火的交易平台,现在可谓是门可罗雀,由于受到线上经济的影响,线下实体商店,十家有九家都面临亏本倒闭,不难想象,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毕竟迎来大规模的失业浪潮。受到冲击的不单单是那些实体经济企业家,还有更多给企业打工的底层人民。毫不夸张地说,人民正困在经济萎缩大环境的煎熬之中,实在难以自拔。”
徐爽的声音铿锵有力,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打着在场每一位领导的心,这种敢于说实话的大无畏精神,也深深震撼了他们。
“同志们,在这样举步维艰的大环境下,我们坐在这里,手里握着无数人难以企及的绝对权益,不想着如何提振市场经济,却在商讨如何花更多钱,来大搞建设,搞这些所谓的面子工程,我就想问,勒紧裤腰带到底勒紧的是谁的裤腰带?”
虞付涛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没想到转了一圈,徐爽竟然将矛头直指自己。
他说的没错,不管再如何勒紧裤腰带,勒紧的也是人民的裤腰带,而他们照样该吃吃该喝喝,照样可以把私生活过的风生水起。
想勒紧他们的裤腰带,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庄志国紧锁着眉头,低声问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这个项目的提案,从根本上就是错的了?”
徐爽抬头看向庄志国,摇摇头道:“庄书记,我从来没有说这个项目是错的,而是想提醒在座的诸位,做事要讲究方法,方法不对,无论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功夫。”
虞付涛沉声问道:“那你说,该用什么方法?”
徐爽朗声道:“其实我的方法很简单,就四个字:开源节流。如果再具体点说就是:反腐倡廉,吸引外资,夯实基础,为迎接未来的挑战,走好脚下的每一步。”
朱志刚讪笑道:“哈,说了等于没说。光说这些空话同志们谁都会,你得拿出点实际措施啊。”
徐爽撇了他一眼,冷哼道:“志刚书记想要什么实际措施?无非就是钱对吧?好,那我告诉你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目前秦州市的财政收入,已经达到了年化率70%,也就是说,我这次从国外拉来的一千亿投资,在一年后,可以实现七百亿的纯财税收入。志刚书记,有这份收入,你说,我还需要什么实际措施吗?”
“喔……”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个徐爽竟然变态到了这种地步,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把秦州市的财税收入,提高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
光是外商投资的年化率就已经达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再加上其他的各项财税收入,岂不是要轻松突破年财税收入千亿大关?
兰河省全省年财税收入也不过四千多亿,一个秦州市就达到了25%的占比,妥妥的兰河省一哥。
朱志刚顿时慌了,他没想到徐爽的实力竟然强悍到了这么恐怖的地步,今后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坐在这里,大谈城市发展和经济建设?
回想之前自己的想法,现在看来更像是班门弄斧,一个妥妥的挑梁小丑般引人发笑。
徐爽的话,顿时让朱志刚哑口无言,不禁把身体深深地缩进了沙发里。
他此刻多么希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捂在手心里,谁也看不见他的存在。
徐爽也没心情看他一脸的猪肝色,而是扬起头淡然道:“其实这些,都是通过同志们共同努力才换来的成果,所以我决定,将这笔钱奉献出来,为秦州市和沧澜市共同打造一条生命线,将两座城市紧密联系起来,对今后的经济建设,起到一个积极作用,更好地为全省人民创造出优越的交通条件。”
猛然间,朱志刚眼里闪出一抹希望的光,直起身子笑问道:“徐爽同志可真是好魄力啊,这么说,我们沧澜市的地铁项目,不愁省财政拨款了?”
他倒是想的很周全,如果徐爽一激动,决定拿出这些钱带动两个城市共同建设,这泼天的富贵,任谁都会感到欣喜若狂吧。
徐爽回头笑了笑道:“志刚书记你想多了,秦州市拿的钱,当然要投到秦州市的地铁项目上,如果沧澜市想建造地铁,还得沧澜市财政自己掏腰包,如果实在没有,我也可以理解,无非就是让省财政多救济一下,这一点,你放心,我是不会跟你争的。”
”呃,这个……”
朱志刚怔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徐爽,大脑一片空白。
听徐爽说的好听,但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徐爽用的是激将法,只要秦州市自己掏腰包首先建起地铁,他朱志刚的脸皮是得多厚,才好意思向省财政伸手要钱支援?
那无异于啪啪打他朱志刚的脸,全市人民都得跟着他一起丢脸。
原本是在谈沧澜市如何建造地铁的事情,按照徐爽这么说,却是打算要先把秦州市的地铁建设起来,那还会有他朱志刚什么事?
按照沧澜市年财税收入八百多亿的能耐,除了要给上面交一部分以外,还得供养省委省政府这么一大摊子,除下这些,再拿出几百亿修建地铁,除了暴发户,谁能吃得消?
再者说,沧澜市这八百多亿的财税收入,一半大半都来自公共财政预算收入,这其中还包括养老金、住房公积金、企业所得税、增值税、个人所得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水电费等等这些收入,这些费用在实际操作中,还会有大部分额外支出需要从这笔钱里支付。
左右一算下来,修建地铁的高额费用让沧澜市财政独自承担,这对朱志刚来说,那就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