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志国扭头看向万向杰，眼里却有一种威压在缓缓释放。
也许基于徐爽所承担使命的重要性，对万向杰的一次考验，但也有可能仅仅想让万向杰胆怯，从而畏惧不前。
可刚才徐爽的那句话，给了万向杰一个巨大的诱惑，使得他的内心，也充满了无限向往。
“徐书记，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请您放心，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万向杰绝无二话。”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万向杰还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很有一番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得遇主公，愿效犬马之劳的架势。
徐爽抬手打断万向杰，郑重道：“你先别激动，在带上你之前，我还有问题要考考你。”
万向杰点头：“好，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徐爽点头问道：“那我问你，此次三巨头愿意出资帮我们进行项目升级，其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万向杰连想都不想道：“他们的意图分为三个步骤，第一，让项目成功投产，并在毫无风险的前提下，获得我们建造项目的一手资料，这是资本惯用伎俩，在他们看来，这世界上是没有金钱买不到的，其中就包括科学技术。”
“一个国家的科学是否进步，拥有领先一步的科研数据是关键。而我们恰恰拥有，但唯独缺乏的是资金，于是带着雄厚的资本，他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我们为此付出艰辛后，真正觊觎的是我们的成果，同时也牵扯出第二个步骤，那就是对我们的资源进行劫掠。”
“当我们的核心技术被他们占去，在此基础上，进行二次开发研究后，披着专利技术的外衣，反手或发展他们的军工，或把原先的技术再卖给我们。简单来说就是：花我们的钱，办他们自己的事。
而由于技术领先了我们，本国货币会贬值，资本货币不断升值，导致我们债台高筑，对我们实行货币碾压，以此促进第二个步骤完成。
接着就到了第三步，通过资本市场运作的方式，将他们原本投资进来的钱，以高额回报又重新装进了他们的口袋，国际法案的反倾销法，其实正是因为看到了强势资本对弱势资本的碾压姿态，才专门为此修订的法案。但说实话，这对他们没用，技术落后就要挨打，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万向杰说着，徐爽频频点头表示赞同，看来徐爽的眼光没有错，他已经通过了徐爽对他的考验。
万向杰继续说：“在以上三步走之后，债台高筑之下，无法还清这项借款，他们都可以随时随地，名正言顺地发动战争，逼迫我们以有限的矿产资源换取他们无限的债务，最终导致一个国家走向灭亡。国际上这种案例比比皆是，包括眼下的国际形势，也总能找到资本运作的影子，这一点我们必须重视起来。”
徐爽饶有兴趣地问道：“如何有效防止此类事情发生，换句话说，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和这个资本对抗。”
万向杰道：“其实就六个字：以不变应万变。技术和项目都是我们的，他们其实比我们更急切地想要进来，那么剩下的就好办了，尽管让他们进来，以技术为诱饵，将他们的利息打下来。不同意，我们只管慢慢研究，反正急的不是我们，让他们去克服困难就好了。”
徐爽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看到二人的谈话，庄志国也仿佛开了窍，低头沉思着道：“按照这么来的话，这个项目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没等徐爽回答，万向杰已经信心满满道：“其实刚才徐书记说的时候，我还在想，明明已经有了好的开始，这个项目的把握已经达到了九成，可为什么徐书记说才只有七成，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三成的难点不在他这里，而是在您这儿。”
庄志国一脸懵逼：“什么？在我这儿？”
徐爽与万向杰相视一笑，万向杰道：“对，就在您这儿，您听我解释。”
顿了一下万向杰继续道：“您是省委书记，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假如连您都对徐书记不信任的话，那还能指望谁能相信他呢？”
几句话一说完，万向杰不再往下说，而是静静地看着庄志国。
只见庄志国短暂地想了一下，老脸唰地一下红了。
没想到这个万向杰竟然直言不讳地将矛头对准自己，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
幸亏现在屋子里就他们三个人没有外人，假如被别人听到这样的指责，他庄志国的老脸还能往哪搁？
“向杰，瞎说什么！”徐爽连忙出口制止，万向杰这才赶紧向庄志国赔不是：“不好意思庄书记，我年轻不懂事，您多见谅我快人快语。”
庄志国却是很快平复下来，无力地摆摆手：“坐在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接着庄志国看向徐爽：“徐爽啊，他说的对，刚才可能是我没有拿出足够的魄力，来鼎力支持你做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我得向你道歉。”
看到庄志国正要低头，徐爽赶紧起身扶住了庄志国的肩头：“爸您千万别这么说。”
庄志国不禁感叹道：“哎呀这么一比啊，看来我是老啦……”
说着庄志国的眼里升起一团水雾。
“现在我思考很多事，都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最近两年，晚上经常失眠，精力是大不如前，这人啊，到了一定年纪，不服老是不行了。”
徐爽连忙道：“爸你别这么说，您才在省委书记的位置上干了不到四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您呢。”
庄志国叹了口气：“原本我是指望能多干几年，最好能超过于富春，不说政绩超过吧，起码干的时候再久一点也行啊。可现在看来，雄心壮志终究是赶不上身体走下坡路啊。”
徐爽道：“爸您再坚持坚持，等我把这个项目做起来了，也算是给全省人民一个交代，我会让全省人民都记住您的。”
庄志国苦笑：“嗨，等你当上省委书记就知道了，名声啊，声望啊，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心里惦记的是想为人民半点实事。可是啊，你以为权力在握想办实事就那么好办的啊？我看也不尽然，小事吧，这是你应该做的。大事吧，肯定会牵涉到很多人的利益，甚至会动了他们的饭碗。你就说，实事就那么好办吗？”
徐爽无奈地低下头：“情况的确如此。”
庄志国道：“就好比我刚上任那会儿，一心想着响应国家号召，进行体制改革。可是改来改去，一边想做事，还必须得忍痛割肉，我是腹背受敌啊。全国二十四个省份有将近一个亿的在编人员，光我们省，就占据了七百万左右，再加上事业编制人员和退休人员，也有小五百万人，省政府养活如此庞大的群体，除去公积金，每年纯花费就得几个亿。过去房地产经济繁荣，我们还能考卖地勉强维持这笔支出，但现在呢？社会经济低迷，没有钱事还多，想当好一个省的父母官，那是难上加难。”
在他说话的一瞬间，徐爽就感到庄志国苍老了很多。
他已经是年近七十的老人，而在这样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身上压这么重的担子，光是身体都很难吃得消。
之前所有对他的怨气，在这一刻徐爽都一笔勾销，已经不愿再给他施加压力了。
徐爽犹豫了一下道：“爸，要不行，您再努努力，让我来替您分担一些。”
“你？”
庄志国愣了一下，他明白了徐爽的意思，就是他还想继续往上爬。
庄志国好心提醒道：“孩子你可要想好了，高处不胜寒啊。”
徐爽抬起头道：“没关系的，我还年轻，顶得住压力的。”
庄志国低头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是市委书记，正厅级干部，虽然有了商务厅厅长的职务，但还是跟副省长差了一个档次，再加上年龄不够，阅历的限制，我如果强行破格提拔，这个难度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徐爽笑道：“我知道有难度，但我还有办法。”
庄志国看向徐爽：“哦？什么办法你说来听听。”
徐爽郑重道：“只要让这个项目尽快上马，我手上握了万亿项目资金，您再去提请我为省委副书记，不出两年，我一定能做出成绩来的。到那时，也正是省委选举的时候，我也可以借此机会往上再努努力，基本上就可以实现。”
再过两年，徐爽四十岁，当上省委书记也就不是不可能了。
听到徐爽的一番解释，庄志国不禁感到一阵心动。
原来好多事情并不是不可能，只是自己不敢想而已。
“这，我需要好好想想。”
庄志国话音一落，庄小琴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说道：“爸，徐爽，先吃饭吧，菜都齐了，我还给你们准备一瓶好酒。”
庄志国与徐爽相视一笑，庄志国率先起身：“走，咱们先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