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有什么不妥吗?”
徐爽问了一句,让袁敬初无奈地搓了搓手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妥的,只是一监区大组长已经有人选了,要是突然换下来恐怕不太好说。”
徐爽疑惑地看着袁敬初问道:“我只是有点不解,以您的地位和职务,难道还会害怕得罪一个犯人吗?”
袁敬初讪笑道:“害怕倒是谈不上,可能你还不知道,在我们监狱,即使是小组长或者寝室长,都是有明码标价的,当然,想当大组长的人不少,也不是谁给钱多就可以,钱只是通行证,用钱能打通人际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实不相瞒,二监区和三监区的大组长,我随时可以把他们换下来,唯独就是一监区大组长,我是没权力动的。”
徐爽惊讶道:“这么离谱,您作为监狱长,竟然会对一个犯人忌惮三分?”
袁敬初苦笑着叹息道:“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如果我动了这个大组长,恐怕第二天就有人会把电话打到我办公室里来,具体是谁,兴许你认识,但我是不能说的,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为了你好,劝你直接去二监区最稳妥,免得碰上他,给你找一些不自在,到时候,就算我想帮你说句话,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去二监区?”
徐爽呼哧一笑:“我这人别的都好说,就是脾气有点倔,您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当然要去会会他了,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见徐爽坚持,袁敬初也只好点头道:“看来这些年你还是没变,咱可丑话说到前头,一旦下到监区,想重新选择可就没机会了。”
“这我明白,您就只管安排吧。”
徐爽说完却见袁敬初仍微笑着看着自己,随之一怔,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您放心,只要我一回到原岗位,会第一时间安排你职务调动。”
袁敬初指着徐爽笑骂:“你小子,激灵的很啊。”
说完起身道:“好,我这就把一监区的区长叫来,保证能给你安排地舒舒服服的。”
说完拿起电话拨通号码后掐着腰仰头说道:“小郑啊,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挂完电话,就陪在徐爽身边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
只用了不到五分钟,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袁敬初起身去拉开门,迎进来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警察,他的警衔是两杠三星,和袁敬初正好差了一个等级。
“徐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一监区监管大队大队长,郑公明。”
徐爽随之站起身朝郑公明伸出手。
看见监狱长对徐爽这么客气,郑公明就猜出徐爽肯定不简单,也连忙伸出手,和徐爽握了握。
“公明,这位你应该认识,以前常在电视上看到,徐爽,现任兰河省省委副书记。一会你可要带他去监区,跟下面的人交代清楚,用最高规格招待徐书记,啊?”
听到袁敬初的介绍,郑公明瞬间打起精神,眼中多了几分尊敬。
从袁敬初的话里不难听出,他着重把现任两个字咬的很重,其中给他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剩下的不用多说,也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对郑公明来说,可谓是被安排进来的又一位财神爷,至于其原先的职务,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徐书记,以后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请多包涵的应该是我才对,郑区长您实在太客气了。”
“哈哈。”
两人再次握手,相视笑了起来。
“徐爽第一天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公明啊,我就不挽留你们了,你这就跟徐爽一起先到监区看看。”
“好的监狱长,您就不用费心了,剩下的交给我了。”
郑公明随手从身上取出一副手铐,面对徐爽微笑道:“徐书记,您先委屈一下,必要的程序还是要有的。”
手铐一拿出,场面顿时显得有些尴尬,三人同时愣了一下,徐爽扭头看了袁敬初一眼,只见他歉意地笑了笑,徐爽瞬间明白,爽快地伸出手笑道:“没事,一切按照章程办事,我必须支持。”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连说两个不好意思,郑公明还是把手铐给徐爽戴了上去,这才在袁敬初的目送中,和徐爽一起下楼,穿过中心广场一路朝一监区大楼走去。
袁敬初就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徐爽的背影,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广场上,几十名新来的犯人在看到徐爽的那一刻,眼里分明露出羡慕,怔怔地望着郑公明带着徐爽,华丽地从他们眼前走过。
刚一来就受到监狱长的接见,并有大队长负责带路前往监区,这种待遇不是没有过,但一定又是一位一监区的风云人物就此诞生。
他们已经换上了崭新的囚服,正在排队接受登记,按照分配好的监区,被各监区大组长带走。
刘福洲在看见徐爽后,仿佛看到了救星,拼命地给徐爽使眼色,想要被徐爽点明直接带走,奈何此时徐爽的目光全被迎面走来的为首一人吸引住了。
“常佳?原来是他!”
徐爽心中暗自一惊,瞬间也明白了袁敬初的犯难之处。
如果不是自己的到来,恐怕整个监狱,只有常佳的官位是最大的,自然而然他在这里的地位,让袁敬初忌惮三分也实在是太正常了。
“这个世界可真小,来到监狱后,却是变得更小。”
徐爽暗暗在心中苦笑,但他也明白,自己之前得罪的可是一大批人,很多贪官落马全是因为自己一手送进来的,在这里遇上十几个都不足为奇。
其实徐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在官场上他们不是自己的对手,到了这里,徐爽更不必怕他们。
“警官好!”
除了常佳以外,他身后的几名协管赶紧立正对郑公明齐声问好。
郑公明看了一眼常佳,只是碰了一下眼神,二人一触即分,随即带着徐爽快步从他们身前走过。
常佳扬起下巴看向徐爽,眼中寒意乍起,仿佛是遇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分外眼红。
“徐爽,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徐爽轻笑了一声,并未搭话,只是抬起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常佳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到了这里还跟我装清高,以后有的是时间整治你。”
人一旦进入到这种地方,已经属于人生的最低谷,人性的丑陋也会毫不掩饰地显露无疑,而常佳的阴暗在此刻,就赤裸裸地挂在脸上,完全撕下了伪善的面具。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常佳现在面对徐爽,除了仇恨和报复式的刺激,似乎不需要掺杂任何其它成分。
徐爽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即使自己有一天从这里走出来官复原职,估计也会拿他没有半点办法。二十五年时间,正是人生辉煌时期,即使减刑出来,也到了花甲之年,这个人基本已经废了。
跟这样的人计较一时得失,那自己岂不也是废人一个?
所以如果没有必要,徐爽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怎么可能跟他去争斗?
常佳回过头来,正好碰见了带着祈求目光的刘福洲,瞬间眼前一亮道:“吆,这不是公安厅的刘厅长嘛?你怎么也被发放到这里来了?”
刘福洲看见常佳,也算是遇到了救星,急忙上前拉住常佳的手道:“常秘书长,原来是你啊,快,快把我带到你的监区,以后我可就跟你混了。”
“好说好说。”
一名协管连忙把名单递到了常佳的手上,常佳低头看了一眼,笑道:“喏,上面正好有你名字,您就放心站好队,我这就把你们都领走。”
说完转身跑步到一名狱警面前,啪的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报告警官,一监区大组长向您报到,请指示。”
狱警翻眼看了看他,沉声说道:“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是!”
常佳的这声喊特别大声,整个广场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仿佛是在宣示,这是他常佳的地盘,就算狱警都拿他没办法。
事实也的确如此,常佳在这里就是王一般的存在,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随时随地都是所有人眼中的主角。
“呵,别理他,住在这里的人,多少都有点神经病。”
郑公明回头对徐爽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瓜解释道。
徐爽笑笑不置可否,谁知道呢?也许郑公明说的是对的,只要被关进这里,价值观人生观都是扭曲的,即使不是,在这种环境中呆的久了,耳睹目染也会变得神经兮兮。
进入监区的铁门后,郑公明亲手为徐爽摘了手铐,走到紧挨值班室的监室门口,对徐爽指了指门边右手边的一张床位道:“以后你就睡在这里,头顶是监控,这里正好是死角,做点私事也方便。”
徐爽看见整个监室亮着灯,两边都是铁质的上下铺,最中间形成一个通道,除了左右两边没有上铺外,其它床位都是上下两层的军被叠的整整齐齐。
一眼望去宽敞明亮,如果不是两头的铁窗铁门和被子上的竖纹帽子,还以为这里是军营宿舍而不是劳改犯住的地方。
“好,那就谢谢郑队了。”
郑公明颔首道:“这里条件有限,反正你时间也不长,先将就一下吧,我能帮你的不多,你在这里要好自为之,一会我就派人把你的生活物品送过来,我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