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朱高炽主要负责押送军粮，自然比朱高煦的脚步要慢上两天。
可就算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朱高煦会在短短两天时间就犯下这么大的纰漏。
“你是说，二弟已经追出去了？”
朱高炽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眼前来汇报的是燕军，他都要怀疑是不是鞑靼坑害了朱高煦，故意找了个借口糊弄他了。
“没错，但是瓦剌大军似乎不敌二殿下，想来二殿下很快就会凯旋。”
还凯旋……
朱高炽眼前阵阵发黑。
幸好阿鲁台还是个有脑子的，直到派人来通知他。
“立刻召集剩下的兵马，连我的人一起带上，我们……”
朱高炽面色实在难看，咬牙说道：“去接应二弟！”
他不敢想象，朱高煦这次决策之后，麾下兵马会折损多少。
若是这家伙有个三长两短，凭着爹的性子，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一想到这些事情，朱高炽就一个头两个大。
草林之间，朱高煦与舒别鄂对峙两方，面前正是舒别鄂那闪着寒光的锋锐箭头，但凡舒别鄂手指稍颤，就会射穿朱高煦的喉咙。
“你以为你能威胁我？”
没料到，朱高煦却冷笑。
他是怕死，也的确是想要活着和朱高炽抢位置，但要让他被异族俘虏，传出去都丢了他们老朱家的脸！
“众将听令，杀！”
朱高煦手中举着火折子，火铳瞄住对面的舒别鄂：“我一直想知道，到底是火铳快，还是弓箭快，今日正好可以试试看。”
他娘的！
舒别鄂在心里面暗啐一口。
这大明朝姓朱的，还真是各有各的疯法！
他之前还听说早在很久之前，汉人的皇帝还给外族做过奴隶，赔过钱粮，怎么到了他们就这么疯，都不怕死的！
但朱高煦要赌，舒别鄂可不敢赌。
今日之前，舒别鄂探听过朱高煦的名声，别的不说，至少在骑射水平上，朱高煦并不弱于谁。
没想到，这家伙疯起来更是不要命。
就在他犹豫之时，朱高煦已经点燃了火铳上的引线。
舒别鄂赶忙收起弓箭，朝侧面避退。
他可不想死，还要留着命回去领功呢！
朱高煦手中火铳爆发一声巨响，炙热的弹丸划过舒别鄂的脸，留下血痕。
舒别鄂顿时露出恼火恨意，死死地盯住朱高煦。
朱高煦见状大笑不已：“想要抓你爷爷我的活口，下辈子再多练练吧！”
周遭燕军也不肯示弱，径直地朝着周围突杀而去。
反倒是阿鲁台带来的鞑靼部族人在包围之下显露出怯弱神态。
见此局面，阿鲁台自觉面上臊红，大喊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随二殿下冲杀！”
虽说舒别鄂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在此之前，他也没想到朱高煦会是这德行，开局占上风的瓦剌大军硬是被打得慌了神，可不管如何，瓦剌这边的人数都远超朱高煦带来的兵马，到最后只不过是一场围剿。
朱高煦和阿鲁台两人被周围将士护在最中间的位置，只听得见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闷哼及惨叫声。
“呸！什么东西，有本事和本世子一对一！”
朱高煦大叫一声，推开众人意欲上前。
他素来刚愎自用，为人也算自傲，眼下被人围剿自是不甘心，几番横冲竟将原本的卫队冲散，真叫他孤身一人闯到了瓦剌大军面前。
朱高煦右臂使不上力，左手拿刀，丝毫不见逊色，当即便了结面前一瓦剌兵士的性命。
头颅滚滚，鲜血四溅。
朱高煦并不停手，一路横冲直撞。
剩下将士包括阿鲁台在内，实在是别无他法，也只能追随朱高煦，尽量将朱高煦护在左右。
“小心！”
远处一点寒光，阿鲁台眼睁睁看着舒别鄂射出一根长箭，直奔朱高煦而来。
谁知朱高煦只看了一眼，不躲不避，只尽可能地屠杀周遭将士。
阿鲁台别无他法，只能以长刀抵御飞驰而来的弓箭！
铮！
两者发出一声脆响，长箭落空坠地。
舒别鄂诧异看着阿鲁台，既没想到阿鲁台居然真的可以拦下自己的弓箭，也没想到阿鲁台居然愿意为朱高煦做到这个地步。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舒别鄂对着阿鲁台感慨，却也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打算。
他朝后面招招手，数名瓦剌将士手持弓箭登上高处，箭尖齐刷刷地对准朱高煦与阿鲁台两人。
舒别鄂哼笑道：“活的抓不了，死的也行。”
总比什么都没捞着来得强。
阿鲁台拉着朱高煦意图躲避，朱高煦自认此番必死无疑，毫不避退，只图杀个够本。
箭雨铺天盖地袭来。
此时阿鲁台若撤至后方，也能保住一条命，可朱高煦是必死无疑。
“我已经给世子殿下送信了，他一定会来！”
阿鲁台厉声对着朱高煦说道：“你就算死，也不能死在我大元阵中！”
北元现在根本承受不了燕王的怒火！
阿鲁台顾不得保全自身性命，不得不将朱高煦推向后方巨石之下。
箭雨如期而至，无数长箭贯穿阿鲁台，内脏悉数受损，他口中涌出鲜血，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朱高煦。
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朱高煦面色冷淡，眼中却没有一丝怜悯，自嘲着说道：“他会来救我？做梦还差不多！”
阿鲁台呼出最后一口气，缓缓道说道：“他……他是你大哥，为什么不能来？”
朱高煦冷笑道：“我这个大哥，心机可是深不可测，你不知道……”
话音未落，周边突然传来数道喊杀声，声浪重重，犹如千军万马。
舒别鄂错愕看向不远处，只见朱高炽身骑高马，身后只带着十来人，朝着这边奔来。
“将军，燕王世子来支援了，可是，他居然只带这么点人过来，不然我们将这小子也杀了带回去！”
舒别鄂身边的小将阴鸷地看着朱高炽，紧接着就被舒别鄂一脚踹翻：“你听听周围，像是十几个人的样子吗？他是燕王世子，难道还不惜命了？”
“虽然没抓住燕王之子，但他们损失也不小，算下来我们不亏。”
“走了，不和他们耗着。”
说完之后，舒别鄂直接命令大军撤退。
朱高煦与朱高炽虽有矛盾，在此时却配合默契，内外突破，找准时机汇聚一处。
“走，回去！”
朱高炽本就不擅长骑马，此时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他来到朱高煦面前，翻身下马，几乎摔倒。
朱高煦下意识地去搀扶，却突然意识到，自家什么时候如此兄弟和睦了？
想到这里，他将脸别过去，说道：“你既然带了大军来，就应该把那群瓦剌人全杀了！我们应该追上去！”
啪！
朱高炽一记耳光扇在朱高煦的脸上，怒道：“兵马全被你带走了，我哪来的大军？赶紧走！”
他也是不得已才冒险带着剩下的几十人前来营救朱高煦。
为了营造大军的假象，除了带头的朱高炽和一众亲兵外，剩下的马匹后面都坠着木棍重石，跑动起来隆隆作响，犹如大军行进。
朱高炽纯粹是靠这障眼法勉强唬住舒别鄂。
要是舒别鄂当时热血上头，非要杀了朱高煦和朱高炽再走，朱高炽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恐怕也只能放弃朱高煦，自己逃命。
想到自己冒着巨大风险，朱高煦却在这里说些糊涂话，盛怒之下，给了他一巴掌。
只不过，从小到大，朱高炽还没动手打过朱高煦，今天是第一次。
打完之后才觉得心中愧疚，看着朱高煦被鲜血染红的右臂，问道：“你……伤得重不重？”
“死不了！”
朱高煦没好气地答应一声，然后翻身上马，竟是自己先走了。
朱高炽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奈何身体太过肥胖，腿脚不便，试了两次都没上去。
阿鲁台赶忙走上前，搀扶着朱高炽骑上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