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阮安便匆匆赶到御书房,见到朱允熥后,立刻躬身行礼:“臣阮安,参见陛下。”
“免礼,阮卿家,你来得正好,朕有件要事与你商议。”
朱允熥示意阮安起身,将钱达尔勒帕夏求购火炮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朱允熥的讲述,阮安眉头微皱,略带担忧地问道:
“陛下,臣以为,奥斯曼帝国狼子野心,如今我们卖给他们威力如此强大的火炮,会不会……”
“养虎为患?”
朱允熥接过阮安的话茬,轻笑一声,“阮爱卿多虑了,区区十门火炮,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朕不过是做笔生意,顺便再送他们一份大礼罢了。”
阮安闻言,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允熥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语气森然:“朕要你亲自挑选一批下等品质的火炮,最好是残次品,给钱达尔勒送去。”
“能放响就行,另外,那一千名护送的士兵,你也给朕好好叮嘱一番,到了哈斯马城。”
“要见机行事,必要的时候,可以为城中百姓出头,除魔卫道。”
阮安瞬间明白了朱允熥的意思,这是要借机埋下一颗钉子。
如果德里军队,或者奥斯曼军队对百姓秋毫无犯,那这一千人就回来。
如果百姓被侵扰,民不聊生,那这一千军队,便是为百姓撑腰,消灭敌人的天军!
“臣明白,臣这就去安排,亲自去拿下几座城池给您。”
阮安躬身领命。
“等等。”
朱允熥叫住正欲退下的阮安,“这次就不用你亲自带队了,你在家多陪陪夫人。”
“多发明些神兵利器,就让阿扎帖木儿那个单身狗去吧,他又没媳妇儿陪。”
阮安闻言,忍不住想笑,却还是努力板着脸,恭敬地回道:“臣领命,陛下英明!”
是天下午,钱达尔勒帕夏便带着他花重金买来的“宝贝”以及一千名明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应天城,朝着哈斯马城的方向而去。
哈斯马城!
这座曾经繁华的丝绸之路重镇,如今已是一片泽国。
浑浊的洪水肆虐着城池的每一个角落,原本平坦的街道变成了湍急的河流。
房屋被淹没,只露出残破的屋顶,依稀可见几具被洪水冲刷得肿胀的尸体,随着水流上下起伏。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夹杂着血腥味,令人窒息。
“真主啊!救救我们吧!”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儿!”
绝望的哭喊声从仅存的几处高地上方传来,那是幸存者们最后的哀嚎。
他们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失去了家园,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洪水吞噬一切,却无能为力。
城门楼上,奥斯曼帝国的贝亚济德苏丹神色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眼前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与他毫无关系。
他身穿锁子甲,腰间佩着弯刀,高傲地俯视着城池,仿佛是一位凯旋的将军。
“苏丹陛下,这水什么时候才能退下去?”
一名奥斯曼军官凑到贝亚济德身边,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慌什么!”
贝亚济德斜睨了那军官一眼,冷哼一声,“这点小事都沉不住气,怎么做我的部下!”
那军官被贝亚济德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只是低声重复了一遍问题:
“臣只是担心,这死了这么多人子民,若是传出去的话……”
贝亚济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指着城门楼下那具随着水流晃荡的尸体,说道:“看到那个德里猴子了吗?”
“那就是他们的将军瓦卡松,要不是他冥顽不灵,拒不开城投降,本将军又怎么会用上这招水淹城池?”
“苏丹陛下神机妙算,瓦卡松不自量力,妄想以卵击石,如今落得如此下场,真是罪有应得!”
那军官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对着贝亚济德一阵吹捧。
“哼,算他识相,要是敢负隅顽抗,本苏丹就让他德里帝国鸡犬不留!”
贝亚济德傲慢地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不过,这哈斯马城也真是不堪一击。”
“区区一道堤坝,就轻易被我们攻破,真是让人失望,以后都要加固城墙,防止被别人用上这招。”
“苏丹陛下有所不知,这哈斯马城地势低洼,易攻难守,再加上连日暴雨,河水暴涨,这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那军官解释道。
“无所谓了,只要打赢了这场仗,以后就不会缺人,大不了往这里迁移人口便可!”
贝亚济德不屑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奥斯曼帝国强大的自信。
“等我们收复被占领的城池后,便直取德里,到时候,整个德里帝国都将臣服在奥斯曼帝国的铁骑之下!”
“苏丹陛下英明!我奥斯曼帝国战无不胜!”
那军官立刻附和道。
“好了,别拍马屁了。”
贝亚济德不耐烦地打断了军官的话,问道,“去问问,这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退下去?”
那军官询问了一下懂行的士兵后,回答道。
“回苏丹陛下,水势已经开始下降了,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全部退下去。”
“好!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养精蓄锐,准备明天一早进城!”
“这次,我要让那些德里猴子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贝亚济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语气冰冷地说道。
“是!”
……
翌日清晨,洪水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满目疮痍的哈斯马城。
残垣断壁,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奥斯曼的士兵们如同蝗虫过境,贪婪地搜刮着城中的一切。
贝亚济德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缓缓驶入哈斯马城的中心广场。
广场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被水泡得发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成群的苍蝇嗡嗡作响,贪婪地吸食着尸体上的血液。
贝亚济德厌恶地皱了皱眉,用丝巾捂住口鼻,厌恶地说道:“真是恶心,这些德里猴子,死了都这么臭。”
“苏丹陛下,城中的百姓都已逃亡,只抓到了一些躲藏起来的妇孺。”
一名奥斯曼军官上前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