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为了石见银矿？”作为把大本营扎在九州外海属于肥前国的平户岛（注1）的海贼王，汪直对倭国岛内的大名多有关注。
像石见银山这等宝藏之地，他熟记在心。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便看到胡宗宪轻声笑了几声，随后对他身后那名年轻男子挥了挥手。
汪直眯起眼睛打量一番，生硬道：“你有什么便直接问，怎么还蹦出来个毛都没扎起的小子？”
胡宗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范凌恒遭到轻视，也不以为然，换位思考一下，任谁在这等环境下被关两月恐怕都不好受，更别说汪直这等在外颇有排面的人物。
更重要的，他是被坑进大牢的……
不过只要人有一丝丝希望，都不会主动想着死，汪直也是一样。
“你可知道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织田信长、毛利元就、今川义元、足利义辉？”范凌恒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以及，丰臣秀吉。”
范凌恒虽然没有特意了解过日本战国时期的历史，但现在进入战国时期这些大名他陆陆续续看到过不少相关的书影音。
问这些人，主要是要看汪直对日本内部是否了解。
汪直怪异的看着范凌恒，沉默了会儿回答道：“足利义辉现在是室町幕府第13代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织田信长、毛利元就、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均是倭国岛上势力排名前几的大名。”
“你所在的平户岛，松浦的家族势力如何？”范凌恒接着问道，不怪他对松浦家记忆深刻，但凡对中国航海历史有点儿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个家族。
毕竟松浦家除了资助汪直外，未来还资助了另一个东南海贼王，他的名字叫做郑芝龙，而他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儿子，那便是在17世纪便已收复台湾的民族英雄、抗清名将郑成功。
历史真是捉弄人，不论是汪直、郑海芝，都曾经拥有过为华夏开疆扩土的前置条件，但他们早期生存的土壤竟然离不开海对岸小小的松浦家。
汪直瞠目结舌，这少年到底是谁？
“你是谁？怎么对倭国如此了解？”他嘶哑着嗓子问道。
范凌恒笑了笑，没有作声。
“你就好好回答他的问题，能不能活，就看你怎么回答了。”胡宗宪见范凌恒几个问题便让汪直老实下来，刚被汪直骂的狗血淋头的心情稍好了点。
汪直“呸”了一口，对范凌恒收回小觑之心，虽然嘴还很硬，但态度软了下来，也不敢胡乱回答，他老实道：“松浦家现任家主是松浦隆信，是他把平直一片地盘划给了我，船队也在那驻扎。”
“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唐顺之问道。
“我让松浦家成为当地最有钱的家族。”说到这个，汪直不禁有些自豪。
“那松浦家势力如何？”范凌恒见话题被胡宗宪带歪，重新问了一遍关键问题，通过松浦家和汪直的实力对比，再比对汪直和大明的军事实力，能对日本九州、关东、山阴等近畿七道、六十六国的实力有一个纸面上的了解。
“松浦家势力远比不过织田信长等人。”
“那比起你呢？”范凌恒接连问道。
汪直考虑了下回答道：“松浦家有甲两千余，马五百匹，船不到百艘。”
“我现有船只二百多艘，两万余人……”
范凌恒听出猫腻，毫不客气的打断他道：“可用于作战的士兵有多少？”
汪直刚才刷了个心眼子，说的是总人口，没想到面前这小子竟一眼看出其关键。
“……军士不到五千，且没有马，甲两千副。”
范凌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之前在书上看到过有关汪直的介绍说他差点就成为日本大名，可如今看来，他的兵力连大名吊车尾松浦家都比不过，更别论像织田信长等日本战国霸主了。
“那你岂不是连那什么松浦家都打不过？”胡宗宪接口问道。
汪直冷笑一声，出语反讽道：“你胡大人无利不起早，你看中的是我海军和在海盗中的声望，可从来没问过我倭国情况。
语气虽然冷冰，但称呼却在悄然间改口。
“呵呵，之前又不知道倭国还有那么大一片银矿……”胡宗宪干笑两声，扶着胡须笑道。
汪直撇了他一眼，把目光挪到范凌恒身上。
他看出来了，不论是胡宗宪还是他身后那个中年人，实际上对倭国本土情况都不清楚，怕是连银矿的消息都是面前那少年给带来的。
所以他对两人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
也就是说，他活命的关键在这少年身上。
汪直能纵横大海几十年屹立不倒，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可妄称“海盗王”这个名号了。
“以你的力量，能打得过松浦家么？”
范凌恒这么问，是因为松浦家既然拥有大量财富还能在日本战国时期活下来，证明其的军事力量虽然垫底，但也没那么弱。
汪直考虑了下，缓缓答道：“若是偷袭，我有八成胜算；若是强攻，我只有五成胜算。”
“若换成大明的军队呢？”
范凌恒的话让汪直笑了起来，他用下巴点了点胡宗宪笑道：“你问问他，去年我被捕后。我儿在岑港，他花了多久、死了多少人才攻下的。”
“哼！”胡宗宪冷哼一声，没有应声。
唐顺之叹了口气道：“伤亡三千余人，从去年春二月打到冬十二月，最后还被他的义子王敖（注2）突围而去。”
“守军有多少？”范凌恒好奇道。
这下，唐顺之也沉默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汪直放肆大笑，甚至都笑出了眼泪。
“多少？他们好意思回答么？岑港的守军全是跟我要投奔这名背信弃义的胡大人胡总督的，只有三千人罢了。”汪直笑的有多开心，胡宗宪和唐顺之的脸就有多黑。
“这……”
就连范凌恒也哑口无言，在本土作战，正规军打三千多名漂洋过海而来的海盗，打了十一个月，正规军死了三千人，海盗竟然还没全歼？带领作战的海盗头子还能逃出去？
“我呸，这到底谁是正规军？谁是海盗？这大明的兵力是有多孱弱？”范凌恒心中暗啐一口，终于理解戚继光为何要练兵了。
注1：长崎下面的县。
注2：王敖，原名毛海峰，汪直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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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期间家里有点事情，手上存稿不多，就只能两千一章每天，往后一段时间会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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