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晨真的很想一巴掌扇掉钟敛风脸上的笑容,可是他不敢。
论公,钟敛风是骁纪将军,他只是个小小参军,官职上压他好几个头。
论私,听说钟敛风是二皇子母家那边的远房亲戚,算起来是皇亲国戚,天降将军职位也是二皇子的意思,自己想动他,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坟地挖好没有。
左右动弹不得的徐晨只能强压心头怒火,梗着脖子说道:“钟将军慎言,坤道要登记是道宫的规矩。”
钟敛风嗤笑一声:“她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坤道了?”
徐晨:……
钟敛风冲江扶鸢一挑眉:“漂亮小娘子,你说过自己是坤道吗?”
从两人对话里迅速分辨出哪个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江扶鸢斩钉截铁道:“我没说过。”
主打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没说过的话坚决不认。
“听到了吧。”钟敛风哈哈笑着拍拍徐晨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表情,“徐参军可要分辨仔细了,别把寻常人家的娘子送去道宫,这可就罪过大了。”
一语双关,噎得徐晨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回回他替道宫办差,总能遇上钟敛风。或是酒楼,或是茶庄,甚至现在在大街上,钟敛风就像只阴魂不散的乌鸦,盯上他这块肥肉。
徐晨重重哼了一声,甩袖便走,胡德全却一把拉住他,哀求道:“官爷,官爷你不能走啊,她,她还讹人呢!”
可惜徐晨现在完全没心思替他主持公道,他只想远离钟敛风这个烫手山芋。
徐晨猛地挣脱胡德全的手,恶声恶气道:“什么讹人,本参军不管这事,滚!”
他甚至朝一旁瑟缩的苏大宝踹了一脚,这才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走了。
失去救命稻草的胡德全和苏大宝忍不住互相抱成一团,似乎两人一起就能对抗面前不讲理的恶霸。
不,现在是恶霸x2。
江扶鸢脚尖点了点包袱方向:“赔钱。”
“多,多少钱……”
江扶鸢摸着下巴略微思索,那天在鬼市她只负责挑货,付钱的是小胖,她完全想不起来这里用了多少元宝。
小·荷包·胖迅速心中算盘拨得飞快,片刻之后向江扶鸢汇报:“主人,这些一共四百四十四元宝。”
江扶鸢点头,对胡德全和苏大宝说道:“四百四十四两,给你们抹个零,给五百整吧。”
苏大宝直接两眼一黑,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五百两银子!他得给掌柜的干多少年才能付清!
胡德全:“……好。”
他不是对江扶鸢的报价没意见,而是他不敢有意见。
更何况是苏大宝的钱,他就当预支工钱了。
胡德全两股颤颤拢起包袱皮,一股脑将所有东西扛到肩上拖回布庄里,又数了五张百两银票给江扶鸢。
“小,小娘子……”
钟敛风咳了一声,瞥了眼胡德全。
胡德全立刻改口:“仙,仙姑,啊不,姑奶奶,您的银票……”
接过银票点了点,江扶鸢满意地点头,她义正言辞地说道:“以后小心点,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再弄坏别人东西,当心别人狮子大开口,让你们赔到倾家荡产。”
已经倾家荡产的苏大宝:……
看苏大宝一脸想死的表情,江扶鸢起了恻隐之心,她掏出一只翠绿的玉镯递到苏大宝面前:“看你买了我这么多货的份上,给你个捡漏的机会,这个镯子我打骨折卖给你,只要三百两。”
苏大宝:……你还不如把我打骨折。
看清江扶鸢掏出是个什么玩意儿的钟敛风一脸古怪的表情,似乎很吃惊江扶鸢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苏大宝没眼力劲儿,胡德全却有。
这只玉镯通体碧绿,水润透亮,价值绝对不止三百两。
难道这个恶女真的是良心发现?
不等苏大宝开口,唯恐江扶鸢反悔的胡德全抢先接过玉镯捂在掌心,唰唰唰又点出三张百两银票递过去。
“谢谢姑奶奶,姑奶奶真是心善!”
在钟敛风欲言又止的注视下,江扶鸢收好银票,拉过两个崽崽说:“大娃二娃,快谢谢这位……”
她顿了顿,回忆了下徐晨的对钟敛风的称呼后,肯定地补充道:“李将军。”
钟敛风:“……钟。”
“哦。”江扶鸢从善如流,“快谢谢钟将军。”
柯明松和柯明柏不知为何,只觉自己莫名地喜欢眼前的男人,他俩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靠近钟敛风后仰着小脸,乖乖地说道:“谢谢钟叔叔。”
钟敛风心底发酸,面上挂着柔和慈祥的笑容,蹲下身仔细整理了下两个崽崽的衣领。
“不用谢,你们真乖。”
感觉自己该做的都做了,无货一身轻的江扶鸢带着两个崽崽告辞。
临出门前她转头问胡德全:“掌柜的,我还有些古董,你要的话我改天再给你送过来?”
胡德全:“!!!不,不,不用了姑奶奶!”
江扶鸢一耸肩,她可以不洗那些鬼物的,没准价格能卖的更高。
不过看来胡德全是无福消受了。
怀揣巨款,江扶鸢的心情很好,连发现钟敛风一直牵着马跟在他们身后,她都没有驱赶,只笑眯眯问道:“李将军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我姓钟。我回家,顺路。”
“哦。”江扶鸢不予评价,只拉着崽崽们站在路侧,依旧一脸笑容,“钟将军先请。”
就算他帮了自己,江扶鸢还是保持一定的警惕。
刚才钟敛风看着崽崽们笑得那么奇怪,没准就是看中她可爱的大娃和二娃,想抢走崽崽们!
她要把这种潜在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送这个将军早点去阎罗那里报到。
莫名后背心一凉的钟敛风:“……好。”
牵马走在前面,他依旧将注意力集中在身后的牵挂上,确定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钟敛风才稍稍安心。
孤儿寡母保持必要的警戒心很重要,他能理解甚至赞赏江扶鸢的这种做法。
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做得很好。”
突然,他耳朵动了动,眉头倏地皱起。
不对,身后没了熟悉的脚步声!
钟敛风猛一回头,街上人来人往,唯独不见江扶鸢和两个崽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