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户计,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绝户之计啊!”
“到底是哪个狗日的谋士给大将军出的如此毒计?”
“卫兄,这就是你们投的好人啊。”
“莫非你就只顾自己升官发财,不顾子孙后世之事吗?”
河东顶流世家的聚会上,卫、范、杨、裴等世家大族的领袖们齐聚一堂,卫觊更是受到了直接的围攻与诘难。
原因嘛,也很简单,随着苏曜的命令下达,河东郡和河内郡迅速行动起来,一场针对世家豪强的风暴席卷而来。
卫觊作为大将军府属吏,因献城有功又是本地世家代表,因此他被委以重任,负责清查两河地区的田亩和逃丁隐户之事。
毫无疑问,这是个非常得罪人的任务。
但是卫觊依然干的是兢兢业业。
他很清楚,田地与人口乃是国家的根基,这项任务的重要性,不仅关乎到朝廷的税收,更关系到后续军屯和民屯的推行。
于是乎,卫觊迅速组织起一支由亲信族丁和本地官吏以及锦衣卫共同组成的清查队伍,开始挨家挨户地进行土地丈量和登记,他们手持测量工具,仔细记录着每一块土地的面积、位置和所有者信息。
不过理所当然的,这项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
许多世家豪强们对清查行动持抵触态度,他们或隐瞒土地面积,或谎报土地用途,甚至有些人还试图阻挠清查队伍的工作。
然而,苏曜自然对此早有准备。
他利用锦衣卫的力量,对那些不配合清查的世家豪强进行严厉打击,一时间,不少世家子弟被逮捕,家产被抄没,土地被充公。
这一系列的严厉措施让世家豪强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开始意识到,苏曜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要对他们动手了。
与此同时,锦衣卫在王凌的带领下,也展开了对世家豪强的严打行动。
他们深入乡间,搜集证据,对那些欺压百姓、横行霸道的世家子弟进行严厉惩处。
一时间,河东郡和河内郡的街头巷尾都传遍了锦衣卫的威名。
那些曾经嚣张跋扈的世家子弟们如今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犯了朝廷的法度。
王凌深知,严打行动不仅要打击世家豪强的嚣张气焰,更要震慑那些潜在的反抗者。
他亲自带队,深入世家豪强的老巢,将那些罪大恶极的罪魁祸首一一捉拿归案。
在他的努力下,不少世家豪强被绳之以法,他们的家产被充公,土地被分配给无地的百姓耕种。
这一系列的行动让百姓们拍手称快,也让世家豪强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过,这一切自然引起了世家们极端的反对,于是乎那些一向各怀鬼胎的人逐渐统一行动起来。
这一次,虽然是那李家公子带头煽动,但很快各大家族都统一了认识。
他们没想到苏曜的行动竟然如此决绝与果断,而且直击本源,左手以科举取士打破他们垄断察举的选官通道,右手更是直接从土地下手,瓦解他们的经济基础。
这要是再不作出有力的回应,那么他们也就不配自诩当地名族了。
......
六月中,河中安邑,城外校场。
“大将军,当知凡事有度,过犹不及的道理啊。”
在见到前来的苏曜与司马朗后,卫觊终于忍不住谏言道。
“听伯觎的意思,莫非你对最近世家们的反常行动有所知情?”苏曜眼中精光一闪。
“大将军言重了。”
卫觊赶忙摇头否认:
“我卫氏力主献城,如今被河东世家抵制,我如何能得知情况。”
“下官不过是有些许猜测,但想来大差不差便是。”
“哦?那你有何猜想,且说来让本将军参详参详。”
苏曜微微一笑,目光锐利地盯着卫觊,心中暗自盘算着对方的反应。
卫氏作为河东首屈一指的世家,虽然因为本次投诚而被其他世家有所孤立,但其毕竟树大根深,苏曜根本不信卫觊会对这次风波毫不知情。
卫觊顿了顿,深吸口气说:
“大将军诛董讨逆,威震天下,各地诸侯与世家们必心生忌惮,轻易不敢轻易与大将军为敌。”
“然则您此次改革却过于激进。”
“尤其土改之策,清丈田亩,清查逃丁隐户等直接触动了本地世家的根本利益。”
“而且,锦衣卫行事过激,大将军又嫉恶如仇,凡有不平事动辄重典严惩,被抄家斩首者不计其数,这如何能不让人惊惧反弹?”
“故而,当地世家豪强为保自家家业与性命,必会不惜代价的抵制与反对。”
“眼下他们突然抱团行动,共同进退怕只是个开始,往后若是咱们行动不加收敛,只怕他们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更大的动作?”苏曜眼睛微微一眯,略有兴奋道,“莫非他们要造反?”
卫觊闻言,心中一惊,连忙摆手解释道:“大将军莫要误会,我并非说他们真要造反,但联合起来抵制朝廷的政策,甚至暗中勾结诸侯,给大将军制造麻烦,却是极有可能的。”
“哦?”苏曜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那依伯觎之见,他们接下来会如何行动?”
卫觊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大将军如今兵锋正盛,他们自然不敢轻易与朝廷为敌。”
“但河东、河内两郡身处中原与并州连接之要冲,若他们暗中联络白波军余孽,或者勾结其他对大将军不满的势力,在关键时刻切断大将军的粮道,那大将军的大军便会陷入困境。”
“依下官之间,眼下大将军不若暂缓清田一事,将精力放于白波贼身上。”
“目前白波贼还占据我河东半壁疆土,只要拿下白波贼,就会有大量无主之地。”
“届时军屯难题自然迎刃而解,没必要和本地世家磕的头破血流啊。”
苏曜闻言,略作沉吟,卫觊的发言没有出乎他意料之外。
“伯觎所言有理。”苏曜沉声道,“白波贼确实是我军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不过,土地清查之事亦不能就此搁置。”
“土地与人口乃是一国之根基,如今马腾自关外而来,意欲染指我并州,而其他诸侯亦是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掀起波澜。”
“若不能尽快解决河东与河内的隐患,稳固后方,本将军又如何能安心北上迎敌?”
卫觊闻言,心中暗自佩服苏曜的远见卓识。他深知,苏曜所言句句在理,若是不能尽快解决内忧,外患必将接踵而至。
“大将军所言极是,是下官短视了。”卫觊拱手道,“不过,大将军既已决定继续推行土改,那下官斗胆进言,还望大将军能稍作调整,以缓和与世家之间的关系。”
苏曜微微一笑,道:“伯觎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卫觊沉吟片刻,道:“大将军可设立一个缓冲期,给世家们一些时间来适应新的政策,同时对于那些积极配合朝廷的世家,大将军可给予一定的奖励和优待,以示鼓励。”
“此外,大将军还可派遣使者前往各地,向那些对朝廷心怀不满的诸侯和世家解释政策,争取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苏曜闻言,默默点头。
他知道,卫觊的计策虽然不能直接解决问题,但却能在一定程度上缓和矛盾,为他的政策推行争取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伯觎此计甚妙,本将军即刻便命人去办。”苏曜点头道,“不过,对于那些冥顽不灵、公然抵制朝廷政策的世家,本将军也绝不会手软。”
卫觊闻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他深知苏曜的性格,这位大将军虽然年轻,但手段却极为果断,对于那些敢于挑战他权威的人,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大将军英明。”卫觊拱手道,“那下官便继续负责清查田亩之事,定当竭尽全力,为大将军分忧解难。”
苏曜微微点头,道:“伯觎辛苦了。待本将军平定白波贼后,定当论功行赏。”
说罢,苏曜便与司马朗一同离开了校场,安排司马朗去负责进行安抚一事。
司马朗乃河内名士,颇有人望,由他出面能解决不少麻烦问题。
然而,苏曜很清楚,这种计策不过是拖延问题,并不能根治矛盾。
......
安邑郡守府中。
当只有王凌与关张等亲信使,苏曜立刻换上了另一幅表情:
“恩威并施,首重在威!”
“若无雷霆之威,盲目施恩在宵小眼中只会被视为懦弱之举。”
“故而,在伯达等人行安抚之策的时候,我等也当行霹雳手段,绝不妥协,狠狠的震慑那些世家宵小。”
“咱们必须要以雷霆手段,让那些世家知道朝廷的威严与决心,让敢于对抗者付出血的代价!”
苏曜的目光坚定而冷冽,他的声音在郡守府中回荡,让在场的众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即便是最近权势正盛,见多了大场面的王凌都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敢问大将军,我等该如何行事?”
“眼下那些世家们暗中对抗,明面上不给咱们任何理由。”
“要不末将先去把人拿了,然后再找证据?”
“直接动手虽可震慑一时,但终究非长久之计。”苏曜微微摇头,目光深邃地扫过众人,“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们彻底臣服的机会。”
王凌闻言,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说道:“大将军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苏曜微微一笑,点头赞道:“彦云果然聪慧过人。不错,我们就是要引蛇出洞,让那些世家们自己露出马脚。”
“可是,大将军,这该如何操作呢?”张飞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苏曜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我们可以先从白波贼入手。”
“白波贼?”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苏曜解释道:“白波军虽然如今元气大伤,但他们余孽尚存,而且与这些河东世家有这些不干不净的关系。”
“只要拿下白波贼,他们之前的联系就必然会暴露,足够狠狠惩戒一帮子不老实的世家豪强。”
“而同时,失去了白波贼的奥援,他们的希望就只能放在勾结马腾和其他诸侯身上。”
“只要保持压力,他们就一定会犯错。”
“彦云你的任务就是加派锦衣卫人手,给我紧紧的盯住那些世家,严查他们的通信往来,不放过任何线索。”
“这次能不能抓住他们的马脚就都看你们的人机不机灵了,完成这个任务,你可有信心?”
“放心吧,大将军!”
王凌拱了拱手,兴冲冲的领命。
最近几日,他的锦衣卫都快闲出了鸟来。
现在听了苏曜的安排,他是大为兴奋:
“我就不信,那么多世家,他们就都能老老实实的,等着咱们瓦解他们的势力。”
“好!”苏曜笑着点头,“我们这里也会给你制造机会,配合行动。”
说罢,苏曜又将目光转向关羽、张飞还有侯成等将领:
“整军已有多日,现在是时候解决白波贼的问题了。”
“我要在三日之内,大军开拔,渡过涑水,直捣白波老巢。”
“诸位可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
没错,苏曜在这里放了白波又近半个月,自然不是他忘了白波贼,而是由于白波贼烧了渡船后,苏曜大军无船渡河而已。
故而,在拿下安邑,一边整顿本地内政的时候,苏曜再次安排关羽负责打造渡船,为最后的决战做好准备工作。
如今,显然一切已准备就绪,双管齐下的到了:
“大将军放心,渡船已全部就位,我等整装待发,只待大将军一声令下!”关羽拱手说道,声音坚定有力。
苏曜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着决绝与冷冽:“好,那就这么定了。”
“三日后,大军开拔,直取白波贼老巢!”
随着苏曜的一声令下,整个郡守府内顿时充满了肃杀之气,关羽、张飞等将领纷纷领命,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即将到来的决战。
三日后,晨光初破,涑水河畔,苏曜率领着大军整装待发。
苏曜麾下三千精骑与两千步卒战兵云集于河畔东侧,他们铠甲鲜明,战马嘶鸣,气势如虹。
“出发!”苏曜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地踏上了渡船,向着涑水对岸的白波贼老巢进发。
渡河过程中,苏曜站在船头,目光如炬,凝视着对岸那片被白波贼占据的土地。
对岸驻防的上万白波贼们显然也察觉到了苏曜大军的动向,他们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然而,面对苏曜那如狼似虎的精锐之师,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不要害怕!”
战马之上,大将胡才举着大刀,鼓舞队伍士气:
“大将军苏曜虽然勇猛,但他毕竟只有五千兵马,又是渡河而来。”
“上次,咱们被半渡而击,措手不及。”
“这次,攻守之势异也,我等占据地利,以逸待劳,焉有失败之理?”
胡才的鼓舞声在战阵中回荡,试图激发白波军将士们的斗志。然而,尽管他声音洪亮,但众将士的心中却难掩恐惧与不安。
上一次与苏曜的交锋,白波军惨败而归,那血腥的场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如今,苏曜再次率军来袭,而且看起来准备更加充分,这让白波军将士们心中不由打鼓。
对此,负责守河的胡才心知肚明,所以他并不准备等苏曜过河之后才发起反击,而是直接在苏曜大军先头部队渡河时就率先发动了水师袭击。
水师,没错。
白波军起于白波谷,众十余万,能够快速肆虐河东,甚至将触手伸向太原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掌控了河水之利。
白波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精通水性,善于驾船的水贼出身。
在占据河东之后,他们便利用当地丰富的水资源,组建起了一支规模不小的水师,以包括涑水在内的众多为依托,对朝廷的军队形成了极大的威胁。
王邑之所以只能龟缩于安邑,失去了对涑水的控制也是其中一个重大的原因。
因此,如今在面对苏曜大军的渡河之举时,胡才立刻决定利用这支水师,给苏曜一个迎头痛击。
“传令下去,水师出击,给我狠狠地打!”胡才一声令下,声音在河畔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随着他的命令,白波军的水师迅速行动起来。一艘艘战船如离弦之箭般驶向河中,船上的白波军将士们手持长矛、弓箭,气势汹汹地冲向苏曜的渡船。
“不好,有敌袭!”
苏曜的渡船上,一名哨兵突然大喊起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苏曜闻言,眉头微皱,目光迅速扫向河中,只见上百艘战船正朝着他们的渡船驶来,船上的白波军将士们正张弓搭箭,准备射击。
“哦,竟然还有水军?”
苏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他深知,这种时候绝不能退缩,否则就会让白波军士气大振,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传令下去,所有渡船加速前进,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渡过涑水!”
随着苏曜的命令下达,渡船上的将士们纷纷加速划船,试图尽快渡过涑水。
然而,白波军的水师却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放箭!放箭!”
水师头目程玉,一声令下,白波军的水师便开始一轮抵近射击。
一时间,箭矢如雨点般射向苏曜的渡船,船上的将士们纷纷举起盾牌,抵挡箭矢的攻击。
“大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关羽眯着眼睛,当即请战:
“末将愿率军拦截,为大将军渡河争取时间。”
在刚刚那一轮攻击中,擅长水战的关羽已经心中有数。
这股水贼不是那些仓促组织起来的等闲之辈,若是放任不管,渡河大军必会遭受严重损失。
为今之计,只有分出一部分兵力,拖延并且驱散敌船才可。
这一点,苏曜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
“我来!”
苏曜大喝一声,弯弓搭箭,恍如战神,气势凛然。
说话的功夫,箭矢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精准的穿透了一名白波军士兵的咽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啊!”那名士兵惨叫一声,身体向后仰倒,落入河中,激起一片水花。
这一箭,不仅展现了苏曜惊人的箭术,更极大地震慑了白波军的水师。
“大将军神箭!”
“大将军威武!”
苏曜的将士们纷纷高呼,士气大振。
“快,快分散开来!”
程玉脸色大变的呐喊:
“神箭手不过只有一个,他还能把咱们全杀了不成?”
“保持压力,继续进攻——斩杀敌军大将者,赏金万钱!”
程玉深知,苏曜的箭术非同小可,但他对自己麾下的水师兄弟们显然更有信心。
朝廷的大军陆战勇猛,但水上显然都是一帮废物。
只要他们全军压上,跳帮混战,那些晕头转向的朝廷精兵就会想猪羊一样被他们砍杀殆尽。
这一点,他们之前已经无数次在对阵河东军的时候做到过了。
现在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看嘛,朝廷大军根本不敢和他们纠缠迎战,而是闷着脑袋朝对岸划船。
这不就是自知不是对手嘛。
顶着稀疏的箭雨,程玉兴奋的下令全军出击。
然而很快的,他就发现了情况有一点点不对劲。
朝廷的渡河大军是没有理他。
但是有一个人却杀了过来。
“飞,飞起来了??!”
就在白波军众将士的惊呼声中,一身红袍的苏曜骑着战马腾空而起,在耀目的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咚的一声砸到了他们的战船上:
“哈哈哈!”
“本大爷来也——杂鱼去死!”
涑水河上,掉下了一大片人的眼珠。
苏曜的突然降临,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瞬间在白波军的水师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的战马在船板上稳稳落地,马蹄溅起一片片木屑,紧接着,在船上众人反应过来前,他就手持陌刀,掀起了一阵不可抵挡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