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大将军饶命啊!”
“小的知道错了!”
“小的必努力赎罪!”
“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一命吧!”
绛县城外,程忠已顾不上什么大家风度,把脑袋磕的碰碰响,心中恐惧至极。
自己的罪过他当然知道,为此他才更加的恐惧。
程忠怎么都想不到,那堂堂大将军,竟然连他这点小事都清楚,这让他如何不害怕?
现在,程忠已经没有了任何投机发家的想法,只求能逃脱一死。
而眼见他如此模样,心知火候到了的苏曜对身边随从使了个眼色,顿时便有人上来扮起了白脸为程忠求情:
“大将军,程忠虽有过错,但他能迷途知返,开城献降,也算有功于朝廷。”
侯成走上前来,拱手说道: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一杀了之也是可惜。”
“既然如此,大将军何不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呢?”
苏曜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程忠身上扫过,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程忠见状,心中涌起一丝希望,连忙磕头道:
“大将军,小人愿为朝廷、为大将军——肝脑涂地,戴罪立功,请大将军给小人一个机会啊!”
“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苏曜微微点头,道:
“你可知白波贼的老巢中,如今还有多少兵马,粮草储备如何?尔等白波贼子,可与河东世家有所勾结,你且一一道来再说。”
程忠闻言,心中暗自庆幸,连忙将自己所知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曜。
据他所言,在连番大败后,郭太不敢再与苏曜为敌,敛兵聚谷,带着最后忠心于他的两万余白波嫡系退守回白波谷内。
白波谷乃是郭太起家之地,不但在险要之地有小型堡寨十余个,封锁要道,其谷中老巢白波堡更藏有大量辎重粮草以及他们抢掠得来金银珠宝。
至于郭太与那些世家们的联系,他则非常谨慎,不但亲自处理与那些豪门大家的事务,更专门在堡寨之中设一密室,保存与那些大世家和诸侯们往来勾结的信件和账册。
苏曜听完程忠的汇报,微微点头,冰冷的表情下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显然,程忠提供的情报对于他接下来的行动非常有用。
几乎一瞬间的,苏曜系统地图上,在白波谷的战争迷雾就被驱散,主要任务目标和防守薄弱地点清晰可见。
这不但可以为他之后的突袭提供帮助,更关键的还是得到了那些世家们的有力罪证。
能盘踞河东数百年的那些世家大族,不得不说还是颇有些手段的。
他们根基深厚,有众多门生故吏,甚至动用江湖人士,甚少亲自出面,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尤其是他们察觉自己成为目标了大将军的目标后,行动就更加变得谨慎。
之前,不管是从胡才的营地那里,还是说在安邑城他们设伏搜捕找到的信件,多是些出自学生门客,或者是破落寒门之手的信件,很难直接对那些顶级豪门定罪的证据。
而现在,从程忠的口中,苏曜终于得到了一个有力的线索。
信件可以由别人代劳传话,但是经济往来,却无法轻易假手于人。
那些世家大族与白波贼的勾结,不可能只停留在口头上的约定,必然会有实质性的利益交换。
而这些往来账目和信物,就是他们勾结的铁证。
苏曜捏了捏下巴,锁定了最新的任务目标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跪着的程忠:
“你提供的信息虽然还尚待查证,不过姑且还算有用。”
程忠听了脸色一喜,正准备巴结两句,就听苏曜一个“但是!”
“杀官造反毕竟是灭门的罪过,只凭这点功劳就想免罪,怕是难以服众。”
“这,这.......”
程忠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中的希望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曜,颤抖着声音说道:
“大将军,您不是说给小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吗?小人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您了,您不能出尔反尔啊!”
“什么叫出尔反尔?”
苏曜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锐利地盯着程忠:
“本将军说话一向算话,但你的罪孽深重,只靠这动动嘴皮子就能免死,我又要如何向那些被人害死的官员和百姓交代?”
程忠心中一凉,他知道苏曜这是要拿他开刀,杀鸡儆猴了。他连忙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大将军,小人知道错了,小人愿意做牛做马,为大将军效力,求大将军开恩啊!”
苏曜微微摇头,语气冰冷地说道:
“你犯下的罪行,不是一句知错就能抵消的。”
“不过嘛,本将军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做好,本将军不但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予以重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程忠闻言瞪大了眼睛,他心情从未像今天这般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要命。
当即,他也顾不上听苏曜要他干嘛了,忙不迭叩首,满嘴答应。
“你且莫急。”
苏曜慢慢道:
“不知你可知道,我来河东后推行的改革,尤其是土地改革之事?”
苏曜的话让程忠听了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确实,苏曜的土改之策在河东之地闹得沸沸扬扬,即便身处不同阵营,但他也早已有所耳闻。
而巧了,他本就是绛县当地豪强出身,而在接受了郭太的任命后,更是成为了绛县唯一的“土豪”。
通过利用白波军的势力,驱赶本地世家豪强,兼并土地,短短几年间,程家就将绛县近七成土地据为己有。
如今听了苏曜的话,他脸色惨白,哪里不知道苏曜的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想活命,先献土嘛。
这要换了别人,可能会有少许纠结,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
但是程忠,作为一个在乱世中白手起家的豪强,他非常清楚乱世之中强者为尊,没有了性命,再多的土地和财富也只是镜花水月,毫无意义。
于是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表示愿意献出全部土地给苏曜,全力支持大将军的改革,以补偿罪孽,求饶过一命。
“我喜欢聪明人。”
对他的表态,苏曜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会有人监督你办理产权交接,等到一切顺利结束后,你就去卫伯觎那,协助他一起执行清丈田亩与人口普查一事。”
“卫伯觎为人正直,又是本地世家出身,有些事情放不开,我希望你日后能和他取长补短,搞好河东郡的土地改革,你懂我意思吗?”
程忠听了一愣,然后立刻明白过来,大将军是准备用他当酷吏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
凡是改革,就必然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
而苏曜麾下,那些文人谋士,除了贾诩等寥寥数人外,都是些正人君子,文人名士,与世家、清流等关系颇深,相互之间利益纠葛太重。
这些人出谋划策或者正经办事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一旦到这触及世家和文人利益的改革大事上,他们就肉眼可见的顾虑颇多,进展缓慢。
故而,苏曜其实一直都在考虑提拔一些与那些世家毫无干系的“尖兵”出来,勇于任事,大刀阔斧的去干。
锦衣卫便是苏曜这一思路下的产物。
但是,王凌毕竟缺乏经验,虽然忠诚可嘉,但是还带着份少年人的天真,很多事情还是会有所顾忌,颇为看重颜面。
而这程忠则不然,他的出身和经历简直就是个完美的酷吏人选。
程忠低着头,双拳紧握,心中情绪复杂难明。
一方面,他知道苏曜这番话说下来,他只要点点头,自己的命就算彻底保住了,甚至还将被委以重任,参与土地改革这一关乎河东未来的大事,这无疑是他翻身的机会。
但另一方面,他更清楚自己将背负怎样的骂名。
作为曾经的罪人,如今却要去执行那些得罪世家豪强的政策,他必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可能会遭遇生命危险,更甚至,最坏的结果就是在他干完那些脏活后就被无情的抛弃......
但是,即便这样,程忠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明白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只能放手一搏。
于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将军放心,小人定当竭尽全力,协助卫先生完成土地改革之事,绝不辜负大将军的厚望。”
苏曜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深知,程忠虽然是个小人,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却能发挥出不小的作用。
“好,那你就去做吧。”苏曜挥了挥手,示意程忠退下,“不过,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给的,若敢有二心,我随时可取你性命。”
程忠浑身一颤,连忙磕头道:“大将军放心,小人绝不敢有二心,定当忠心耿耿,为大将军效力。”
说罢,程忠便起身匆匆离去,开始着手办理土地交接之事,他知道,自己能否活命,就看接下来的表现了。
而苏曜在解决了这个问题后没有再绛县过多停留,在进行了最后一次补给又分出部分兵士驻守县城,协助交接后,立刻发兵突袭,剑指白波谷。
他利用程忠解锁的地图,一个晚上便突袭拿下了关键的三处堡寨,打开通路,将大军闪电般的带到了白波贼的老巢门口。
“郭太小儿出来!”
“苏曜在此,可有人敢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