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德来说,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离谱,以至于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有人会监视他,观察他有没有走进当铺?这些人要从他这里拿到什么,是科尔本说过的话,还是卖给他的东西?
这下子他反倒有点失眠了,一直到12点才睡着。自从离开新维加斯,离开温暖的家园之后,好像就一直在经历离谱的事情,先是在巴斯托,现在又是在贝克斯菲尔德。 这天晚上他睡得很不好,就算是在熟睡中都能感觉自己在床上翻来翻去。让他汗颜的是,弗洛蕾早上的对话印证了他的感觉: “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 “啊?”这话问得安德完全摸不到头脑,“我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睡觉的时候为什么会嘟嘟囔囔的?” 他说梦话了?这不可能啊,以前从来没有过。当然,要是真的有过,他也不会知道的,哈哈。 将近9点,吃完早饭之后,在离开之前,他决心到科尔本的当铺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料到了门口,他才看见门上挂着“今天暂不营业”的牌子。 得了,走吧。 今天的天气很反常,一直干旱少雨的贝克斯菲尔德,头顶的天空居然阴沉沉的。等到车队离开城区,远处更是时不时就会有闪电划过,甚至依稀有沉闷的雷声传来。 不会吧,就连天气也这么离谱? “要下雨了,看起来。”坐在安德后面的劳尔费力地推开破旧的车窗向外看去,“我在新维加斯待了几十年,平均一年应该也没有5次……贝克斯菲尔德的气候居然是这样的?” “这,应该不可能吧,”弗洛蕾说道,“按道理来说,这里的气候干旱程度不亚于拉斯维加斯,下雨的几率应该是更小的。” “可是你看外面,”安德指向前方,“那片云都快要飘到我们头顶上了。” “对我们开车有什么影响吗?” “开慢点就好了,时间很充裕,晚上7点之前怎么都能到沙荫镇了。”说着,安德拿起驾驶座前方的对讲机,“大家注意,一会儿可能会有强降水,把时速降到25英里每小时,打方向不要太狠,路面很宽敞,可以占用对面车道。” 话音未落,安德就看见远处的雨幕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这边逼近。他还没来得及把对讲机放回远处,只听得哗啦啦的声音朝着自己压过来,几秒之后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打在顶棚上。 “哇哦,下雨了!真不错,”弗洛蕾像个小孩一样在欢呼了起来,“这可比避难所里的人造雨幕强多——呃,安德,漏水了。” “啥?” 安德转身一看,只见天窗部位依稀能看得见有雨水滴滴答答。他暗叫糟糕,他当初修这辆巴士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加州还能下雨。 “拿个什么水盆接一下吧,只能这样了。” 就在他即将转身把注意力移回路面时,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天上落了下来,在五十米开外的沥青路面上炸开。一道极其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车厢,比正午的太阳还要炫目,安德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护住了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他还在为之震惊的同时,像是撞上了什么庞然大物一般,大巴车突然停在了原地,并且还向前倾斜起来。安德大吃一惊,连忙踩下刹车,但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这股趋势! “我的天哪!安德!” “抓紧!抓紧——” 安德忍着刺痛睁开眼睛,这时他看到了难忘的场景:白色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地在大巴车周围炸响,前方甘农乘坐的吉普车已经被什么黑色的东西吞没了! 不,那不是什么黑色的东西——是地面!整个沥青路面都塌陷了,连同吉普车还有安德驾驶的大巴车一起,都在无法抑制地向下坠落。 更让他感到胆寒的是,在闪电的白光映衬下,地底的这个大洞完全是漆黑一片,看不出究竟有多深。完了,如果就这样坠落下去,他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安德!我要掉下去了!” 此时大巴车一半的长度已经悬在陷洞的边缘,这个长度还在随着重心的下移慢慢增加。安德惊恐地转身,只见弗洛蕾已经从座位上摔了下来,靠在已经和水平面呈50多度夹角的过道上,她的双手用力地抓着扶手,这是唯一能让她固定在原地的办法。 但是显而易见,她就要抓不住了! 过道的另一边,劳尔的半个身子从椅背上方探了出来,头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正在淌着血,他整个人都已经昏迷。 此时大巴车越来越倾斜,凡是没有固定死的东西全部在向下滑,前车窗早已被砸烂,留下了一个半径超过一米的大洞。 安德并不清楚坐在车厢后排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他喊了几个名字,却无一应答。 现在大巴车倾斜的趋势似乎暂停了,但是一旦情况恶化,他们全都会死在这里。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必须要做点什么!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现在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安全带上,他拉长安全带缠在右手上,用两只脚小心地踩在窗框的边缘。深呼吸几次之后,他狠下心,按下了安全带解脱钮。 砰!安全带松开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胳膊都快要被拽脱臼了,,两只脚瞬间就从踩着的位置了。要不是把安全带在胳膊上多缠了几圈,他就要直接摔出去了! “抓稳!弗洛蕾!我解开安全带了!” “救命,安德!我要抓不住了——” 弗洛蕾凄惨的叫声让他心如刀割,安德花了些功夫才稳住心神。可是只要他一动,一半掉入洞中的大巴车就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 “该死,该死!”他大骂起来,“坚持住,弗洛蕾,我马上就到你这一侧来。” 整个车体都在承受巨大的弯矩,仿佛车厢随时都有可能被自己的重量拦腰斩断。在令人胆寒的金属结构断裂声中,他小心地寻找着落脚点,寻找着平衡的时机。 终于,在付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他成功地来到了大巴车过道的正下方。在这个位置上,他可以托住弗洛蕾的脚,让她省一些力气。这样想着,他慢慢地探出身子…… “哦我的天哪,安德!小心——” 在弗洛蕾的惊叫声中,安德茫然地抬起头,只见那个通过拆掉数个座椅放在车尾的冰箱从它原本的位置上松脱了,一路和过道两旁的座椅碰撞着摔了下来。 不,这会——安德连忙转身寻找自己刚才的落脚点,可是完全来不及了。他再一次抬起头,只见那个白色的庞然大物,在弗洛蕾的惨叫声里,朝着他砸了下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他应该知道什么。 “后来,有人发现了他们的遗体,在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出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