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的计划肯定不能让始族完全知道，这听起来很别扭，但是对安德来说是必要的。他并不是那个自命不凡的安德瑞斯·杨，现在他并不能确定始族的政治纲领和未来目标，所以必须保密。
这样对他这个天朝人来说有点残忍，但是新维加斯更重要。而且，如果不能阻止伊利亚的奇思妙想和避难所科技的阴谋，整个西海岸就会向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至于说，他这个上辈子的天朝人、现在的精神新维加斯人，和来自另一个世界线且已经在美利坚定居两个世纪的始族人之间，是否存在正经的同胞情，这不在这部小说的定义域之内。 有对这道附加题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在课余时间自行推导。 安德自然没在思考他对始族的归属感，至于始族对他的态度，倒是好好地思索过。事实上，他能感觉到，始族对他的热情态度与其说是同胞之间的情谊，更像是对一个政治玩家的笼络。 的确，三藩市和新维加斯之间是有结盟的可能和基础的，这就够了。 所以今天准备出发之前，他对陈轩的解释就是，自己打算在最近几天把三藩市附近的有名景点都转一遍。 如果他是陈轩，看着身后这一群膀大腰圆的保镖，肯定也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是陈轩什么都没说，反而热情地给安德介绍了一番三藩市附近的情况，这倒是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在《看门狗2》里收集的研发点数，可能比陈轩杀过的人都多。旧金山大大小小的景点，只要是做到游戏里，通过“侦查姬”的形式让玩家去打卡的，他全都去过了。 所以这游戏为什么不设置一个“去过所有景点打卡”的成就？这还是2016年的育碧游戏吗？ 斯坦福大学的名声在中国学生之间当然响亮，不过它的所属地相比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就不那么明显，至少没体现在名字里。 安德还是杨恺宇的时候，他只知道斯坦福大学，并不知道斯坦福大学就在旧金山南边，更不知道这块地方其实也叫斯坦福。好吧，西方世界的行政规划还是太难理解了。 尽管对《看门狗2》里那个阳光灿烂的旧金山还有着一定的记忆，但是安德很快意识到，这份记忆在废土世界里派不上用场。倾巢出动的他，没有陈轩提供的地图，就寸步难行。 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他在游戏中去过的很多景点，都变了样。 在正常的世界线里，斯坦福大学的腾飞要等到七十年代，随着硅谷的兴起。然而在辐射的世界线里，人类基本上到核战前夕才发明出晶体管，在此之前，一直都在和电子管死磕。 这是时代的潮流，也是一次巨大的挫折。这个世界的人类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之后一直没有拓宽眼界，没有人想过要制造强于电子管的元件。 硅谷没有诞生，八叛逆没有出走，仙童公司，amd，一切基于原点的分支都没有出现。 然而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分支，那就是基于核能的科技。不幸的斯坦福大学顺利地驶入这条赛道，从而避免彻底沦为“养马大学”，在后续的一个世纪里都被伯克利压得喘不过气。 直到核战之前，斯坦福大学都在核反应堆微型化、辐射残余清除等等赛道上疾驰，这股学风也为风光秀丽的校园带来了一丝科技的气息。 所以，当安德行驶在斯坦福的街道上，看着路边那个背负着原子核式模型的人类雕像时，并不感到奇怪。 作为西海岸的高等院校，斯坦福大学毫无疑问也上了天朝核潜艇的打赏列表，在2077年10月23日那天收了一堆火箭。不过得益于旧金山周围的军方反导系统，校园基本无损，只是美术馆和它北面的仙人掌小径被炸得满脸坑。 此时此刻，安德正站在这个199岁的弹坑边缘，它的直径达到300米，深60米，周围的建筑物基本荡然无存，甚至波及到了大方院（mainquad）的一部分。 还好，没有炸了胡佛塔，要不然安德这一趟就白跑了。他收起沉默不语的盖革计数器，“好吧，这个核弹上来炸美术馆，还挺有文艺气息的。” “是嘛。”弗洛蕾把头上遮阳帽的帽檐稍微往下拉了点，“那么炸了黑山的那个核弹呢，它又是喜欢什么？” “……戈登·弗里曼？” 安德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转头便看见弗洛蕾看傻子的表情。好吧，他所知道的梗在这个世界基本玩不了，何况他一口气玩了两个。 豪斯之前给过他的那个可能储藏着高级镇暴甲的地址列表里，第一行的“简·斯坦福小道550号，斯坦福市，加利福尼亚州”其实就是斯坦福大学里的胡佛塔。虽然这里可以买票进入参观，但是它的意义并不止于景点。 事实上，它的另一个名字是胡佛研究所图书档案馆，是胡佛战争、革命与和平研究所（简称胡佛研究所）的设施之一。这个由前美国前总统胡佛建立的机构，是美国政府依赖的智库之一。 虽然到这一步，安德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图书馆里可能储存着高级镇暴甲，但是这里和军方、政府都扯上关系，也算是越来越靠谱了。 眼前的胡佛塔，显然和他在游戏里见到的区别不大，核战之后的两个世纪，虽然让这座245英尺的建筑褪去了颜色，但基本结构仍然保持完整，好好地立在那里。 而这里，就算是他这趟三藩市之旅的第一站。 此时是4月10日，下午2点41分，头顶依旧是烈日当空。在初步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大巴车和吉普车都在斯坦福椭圆公园附近停下，倒车到附近的树林里。 “这里挺安静的。”医生关上车窗，“当然，也很凉快。” 安德点点头，“凉快是好的，反正咱们的空调功率不够。差不多了，把眼球机器人撤回来吧。” diva的程式被带回新维加斯之后，豪斯觉得非常有搞头，所以就把这个程序复制到第一批次的所有眼球机器人身上了。至于现在豪斯手里到底有多少个眼球机器人，十位数应当是4吧。 这次他带来加州的是diva-0（也就是最初的那一台）还有diva-4，离开三藩市之后它们就从大巴上被放了出来，为车队提前开路。它们可以快速扫描路途中的景物，确认没有什么会威胁到车队的东西，比如手里拿着枪的流浪汉，或是三五成群地行走的雇佣兵。 机器人的扫描结果显示周围十分安全，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尝试进入胡佛塔内部了。虽然没有内部结构图，但是这也不是什么问题，还是老办法，先把眼球机器人扔进去看看。 “diva-4留下，diva-0移动到胡佛塔入口。大家都做好准备。” diva-0喷着热气缓缓前倾，穿过荒芜了几百年的花园，在它的身后，一群身穿黑衣、头戴头盔，左臂侧面贴着皇家蓝徽章的士兵从大巴里鱼贯而出，在树林里排出了一个基本的战斗队形。 如果有人偶然路过这里，一定会被他们手里的突击卡宾枪和汤姆逊冲锋枪吓到。然而安德还是考虑了弹药的补充，有些弹药确实不容易买到，否则他会给自己的保镖们换装12.7毫米冲锋枪和bar。 在周围整装待发的人群里，仍然穿着夏装的弗洛蕾显得有点引人注目。她幽怨地看了安德一眼，似乎是在说“我们不是来旅行的吗”。 “这不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嘛，要是里面是安全的，我们就会大摇大摆地进去，好吗？” 胡佛塔的大门紧闭着，但是没有上锁，安德还从彩色的曲面显示屏上观察到某些位置的灰尘被擦掉了。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在这座古老的建筑物里。 流浪汉？雇佣兵？一般废土人？答案是未知的。在安德思考要不要强攻的时候，眼球机器人围着建筑物的一楼转了一圈，又有了新的发现：那些本来破损的窗户，居然都被人用报纸蒙上了。 这……安德和弗洛蕾面面相觑，流浪汉会在意这件事吗？ “要强攻吗？”劳尔试探着问了一句，“当然，如果要把机器人送进建筑物探查的话，我觉得也没问题。” 医生放开操纵杆微微摇头，“其实效果没有那么好，信号强度不足以保证进入建筑深处之后还能维持连接。至少，我们之前试验的时候就发生过断联，然后机器人待在原地的情况。” 就在安德思索的时候，屏幕上的门突然被开了一道小缝。他吓了一跳，坏了，这建筑物里的人要出来了！ “快，阿卡德，把diva-0撤回来，注意隐蔽，小心——” 他的话突然卡在了嗓子里，因为从胡佛塔里走出来的，是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天启追随者。 怎么还有天启追随者在这里？ 那名天启追随者显然也愣在了原地，他恐怕也没想到自己的出路被一个喷着热气、悬浮在胸口高度的眼球机器人堵住了。 在这个夏日的午后，一人一机呆立在原地，远处似乎有阵阵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