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里曾经存在一片森林，那么被众人踩在脚下的就是灰色的落叶。佩妮抬头望去，手电筒打出的光柱也随之上移，她清楚地看到头顶坍塌的建筑恰好叠在另一座废墟上，形成了一座天然的牌坊。
天使的埋骨地，人类想要进入，就必须付出某种代价。两百年以来的大多数时间，这里都是无法进入的禁区。但说是禁区，其实根本没有物理意义上的边界，任何人想进来，都可以做到。 只要你不怕死的话。 高剂量的辐射残余既是死亡的圈套，又是变异体的母巢，几十年前几个无业青年曾经有幸闯入又逃出，并且留下了一个“黑色类人爬行生物”的都市传说。 如果历史就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很快那些不信邪的寻宝者就会在大裂谷的洞穴里再次发现这种生物，并将之取名为“挖掘者/tunneler”。似乎这是人类在高辐射、无光环境下变异出的特例。 安德当然知道被毁灭的大裂谷有多么可怕，所以让第二分队带着最先进的装备在巴斯托待命。高级镇暴甲，带弹鼓的突击步枪，高电容三眼激光步枪，升级了燃料罐的喷火器，所有用来应对中近距离战斗的具有高持续性火力的武器，他都准备上了。 自己不能亲临现场，他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埋骨场内部的情况完全未知，索墨斯比分队手上有的只有一张幸存但疯癫的寻宝者留下的模糊不清的地图，这时候的临场发挥就十分重要。 至少第一、第二分队会合后，14个人的编队能够让大家都有些底气。就拿现在来说，光是手电筒就至少每人一个，而且功率都不小，有些要是直接照在人脸上，当场就能致盲。 “现在是11点24分，我们进入埋骨场已经14分钟了。前进了差不多该有一公里了吧？” “我们的速度有点慢，不过差不多。” 关于埋骨场的面积，没有人做过具体的测算，但大致是直径为十公里，靠近比弗利山庄的一个圆形，这也和核弹爆炸时的毁伤半径相符。 洛杉矶是个海滨城市，整体地势还算平坦，不过还是有几个地方可以俯瞰埋骨场。比如说比弗利山庄，比如说格里夫斯天文台，或者是安纳海姆北面的哈仙达山。但是无论是哪个地方，都无法看到埋骨场的深处。 长久以来埋骨场的中心，也就是核弹的原爆点在哪里，一直无人知晓。外围区域的辐射残余早已消散，但是根据天文台上仪器的观测，埋骨场内部至今仍然有较高的辐射，不穿着非常高等级的防化服，只要进去就是十死无生。 佩妮并不清楚队伍现在正在朝着哪个方向行进，这是由索墨斯比把控的。在废墟堆里行走很难辨别方向，只有通过时间才能大致估算行走的距离。 一路上，她一直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时而在身边不远处，时而又在脚下，但是每当她看过去，什么都找不到。这种感觉非常难受，让人无比烦躁，但是又无处发泄。 这座被原子的怒火毁掉的天使之城，把它全部的历史都遗留在了废墟里。一路走来，她注意到很多可以辨识的建筑和招牌，即使历经两百年的沧桑，颜色和字迹居然都没有褪去。 或许是因为埋骨场内部不怎么通风吧。她记得以前有考古专家进入一直被密封的墓室，结果和新鲜空气接触过后，壁画上的颜料很快就风化脱落了。 “这是个……电影院？” “电影院不会有女人翘脚的侧身轮廓的。” “不是，地上的东西不要捡啊。” “但是这好像是个雪景球。你知道的，部长喜欢收集这玩意。” 一个小玩意被传递到佩妮手里，她擦掉表面的灰尘，认出这是个雪景球。但是在拿着照相机的避难所小子背后，居然是旧金山的恶魔岛。奇怪，为什么旧金山系列的雪景球会出现在洛杉矶？ 突然之间，走在她前面的莉莉停住了脚步，佩妮连忙止步，免得一头撞上对方的背包。不只是莉莉，整个队伍的步伐瞬间都停下了，像是不约而同，但步调统一得太过诡异。 “刚才发生什么了吗？”索墨斯比转头问道，声音从镇暴甲头盔里闷闷地传出来，“西尔维斯特？” “我不知道，但是刚才好像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西尔维斯特能意识到这件事并不困难，他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索墨斯比显得很困惑，“这，我知道，但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捡到了个雪花球，老大喜欢收集这个东西。” “雪花球？不是，我不明白……” 佩妮一直没有说话，她内心深处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她收起雪花球，抓紧了手里的突击步枪。 “好像有点不太对。前方，一百米……” 索墨斯比身旁的队员手里拿着一个新奇的玩意，这东西是个超声波测距仪，被安德改造了。其实安德很想做成《使命召唤》里挂在枪身上的心跳探测仪那种效果的，但是声呐好像也行。 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立即从困惑中脱身出来，进入戒备状态。整个队伍的阵型慢慢变化成一条拱起的弧线，扛着火焰喷射器的重装步兵来到队伍前排，和机枪手一起撑住中轴线，其余步枪手则整齐地排列在两旁，随时准备应对来自两侧的攻击。 “是什么目标？” “对方速度很快，还有五十米……” 身旁的莉莉有点紧张，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任务，所以她的配枪也只是一把10毫米冲锋枪。佩妮没有转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点，然后慢慢抬起手里的突击卡宾枪。 现在不管是谁，都能感受到前方的异样了。手电筒的光芒照亮了几十米外的废墟，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潜藏在瓦砾堆里，慢慢地逼近他们。她甚至已经可以听到那密集的脚步声…… “发现目标！大批变异体！” “啊，绀，是挖掘者！开火！” 索墨斯比话音未落，一大群尖牙利爪的变异体就从前方建筑的废墟里钻出。它们遍体呈现深褐色或是黑色，脑袋就像et外星人（安德语），巨大的眼睛里诡异地放出白色光芒，身上覆盖着鳞片，肩膀和头上还有形似骨刺的结构弯弯扭扭地伸出，看起来渗人极了。 一阵枪响后，这些挖掘者顿时就成片地倒在地上，这对于其余的怪物来说是种巨大的冲击，纷纷试图避开前方的枪林弹雨。但是它们的反应并不够快，一秒过后又成群地倒下。 专心射击的佩妮甚至听到有人在欢呼，“来吧，你们这些怪物，让老子开枪开个爽！rua……！”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异响，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移动的光柱居然照出地面上的一个二十厘米宽的洞口。佩妮的脑袋里突然“嗡”地一声，的确，它们被叫做“挖掘者”是有原因的！ 她正要开口提醒同伴，只见一只体型更大、鳞片更黑的挖掘者突然从洞口里跳出，嘶吼着朝她扑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佩妮直接抬枪扣动扳机，一阵长点射之后，这只跳在空中的挖掘者便失去了准备落地的姿态，径直地摔了下来，很不凑巧地直接砸在莉莉的背上，把后者吓得尖叫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怕，它已经死了！”佩妮大喊道，“背后！它们要从背后的洞口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