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盼瞪大眼睛看着石桌,在唐潇染进了房间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石桌,随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能用。
翌日,唐潇染一大早便在县主府旁边的府邸守着,因为唐家人即将入京,上面一般都会提前几天派人来收拾府邸,所以她干脆直接蹲守在门口。
当看到十几个人提着工具朝这边走来时,唐潇染上前一步,道:“昨日唐家已给我寄了书信,上面言明由本县主来负责打扫府邸一干事务,你们回去吧。”
听了唐潇染这番话,几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要上门服务的。
双盼适时地上前给他们每人发了些碎银子,道:“各位也都辛苦了,这些拿去吃茶听戏吧。你们看,打扫了府邸是一样的例银,没打扫府邸也是一样的例银,上面又不会扣你们的银子,各位何不图个清闲呢?”
有个人迟疑道:“可上面已经说好……”
他欲言又止,双盼看出他的心思,又给他们多发了些银子:“这些银子足够你们这几日吃喝玩乐了,在唐家入京前这几日,你们只管玩乐便是,反正一干事务都是我们县主料理,你们不仅得了银子还能潇洒几日,天下没有比这样更好的美事了吧?”
几人都被双盼说得动心了起来,他们打量着府邸和唐潇染,还是收起了银子,十几个人打道回府了。
双盼走到唐潇染身边:“小姐,都打发走了。”
唐潇染正打量着府邸的布局,只嗯了一声,随后走了进去。
皇帝给唐家人赏赐的府邸不算大,因为唐家兄弟二人的官职并不算高,按照分配也只能分到小小的一座,按理官职越小的官员,府邸离皇宫越远,可他们的府邸却能挨着县主府……
皇帝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唐潇染打量着府里的布局和装饰,常年没人打扫,这座府邸早就已经生了灰,到处都结满了蜘蛛网,腐朽的木头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府里死气沉沉的,连原先的绿植都已经死透,只有野草还在顽强地生长着,很快就代替了绿植的位置,唐潇染走在青石板上,抬脚时带起的灰尘都扬起来不少,很快就把唐潇染的裙角弄脏了。
不过唐潇染不是很在意,她打量了府里一圈,随后对双盼道:“给我找几个人,把这些墙都给我敲了,还有那些房间,什么烂床遭木头都给我扔了,什么装饰都别给他们留下。”
双盼高兴地领命而去。
没多久,双盼就带回来几名大汉。听了唐潇染的诉求后,几名大汉显然是没想到还有人提出这个要求,再三确认后,他们抡起锤子就开砸。
唐潇染站在一旁,看到他们每抡一下锤子,心里就忍不住在喊:八十,八十……
几名大汉拆了三天,终于拆完了。唐潇染满意地看着他们的成果,还额外多给了赏钱。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府邸,经过唐潇染这么一砸,除了外面围着的一圈墙壁还勉强挡着点里面的惨状以外,一堵墙都没有给唐家人留下。
墨九回来报:“唐家人已经在城门外住下了,想是明天就能入京。”
此时唐潇染正歪着身子吃着厨房做的美味乳鸽:“哦,正好,本县主今天刚给他们准备好惊喜,明天就好好看好戏吧。”
墨九想到那个府邸的惨状,环视一周,想看看有没有人劝劝唐潇染,却见温萧晚和叶清沄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吃着,双盼和墨流在一张小桌子上为了最后一块糕点抢来抢去。
没有人想劝唐潇染。
墨九无奈,正要退下时,一旁的仆从递给他一盘糕点。
“墨九,别见外,一起吃。”
唐潇染发出邀请。
墨九伸手正要接过,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霎时间那位仆从手上的糕点消失不见。墨九眼疾手快,抓住黑影的衣角死死不撒手。
被抓包的墨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给墨九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掉了盘中的一块糕点,随后一溜烟消失不见。
墨九端着盘子,看着盘中被墨流情急之下戳碎的糕点,强忍着怒意,闭了闭眼。冲唐潇染行了礼后,朝着墨流逃跑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唐潇染笑着看这场闹剧,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这日子,真是太舒服了。
唐家人在第二日入京,当马车缓缓驶过唐潇染的县主府门前时,马车停下,帘子被掀起,一张吊儿郎当的面容出现在唐潇染面前。
一见到这张脸,唐潇染只觉得昨天吃的美味乳鸽都要吐出来。她强忍着吐意,闭上眼,将脸转到一边。
唐尚锦看着唐潇染偏过头去的模样,还以为是她害羞了,得意地笑道:“妹妹,时隔多年,想不到妹妹的容貌依旧如此出众啊。”
如此轻佻的话语,惹得在场的人纷纷皱眉。
唐潇染转过头,看着唐尚锦那张胖得如肿猪的脸,嘴角冷冷地勾起笑:“看来堂哥在烟花柳巷没少厮混啊,竟然当着本县主的面就敢调戏。双盼!”
双盼立马上前,一把将唐尚锦的脑袋从车窗里拎出来,左右开弓地给了两个响亮的巴掌。
唐家其余人听到动静都纷纷探头出来看,没想到正巧看到这一幕,一声哀嚎便在唐尚锦后方的马车上响了起来:“我的儿啊!”
一个妇人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心疼地看着唐尚锦被打红的脸,随后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冲唐潇染骂道:“他好歹是你表哥,你怎能下如此狠手?!”
唐潇染冷了神色:“本县主是皇上亲封的正二品博平县主,且不说论官职,你们应该冲我行礼不说,更何况你们只是唐家的旁支,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用这种质问的语气来跟本县主说话。”
那妇人神情轻蔑:“县主,如今你全家皆被抄斩,以后还得依靠着我们不是?现在讲究这些,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若哪天出了事,也不知道我们还敢不敢帮衬县主了。”
唐潇染眼里的寒霜更甚,正欲发作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制止道:“母亲,休要胡言。”
一名穿着藏蓝色衣袍的男子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走到唐潇染面前时,冲唐潇染行礼:“臣乃唐荣,家母冒犯县主,实属不该,还请县主勿怪。”
“勿怪?”唐潇染冷笑一声,“本县主向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喜欢被人骂了一通因为一句轻飘飘的勿怪就揭过去了,今日唐大人最好给本县主一个满意的说法。”
唐荣没想到唐潇染这么不给面子,思量再三后,转身吩咐下人把唐母架回到车上,接着又毫不客气地甩了唐尚锦两个巴掌。
双盼和唐荣都是有些功底在身上的,打唐尚锦时手上都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只是双盼是为了给唐潇染解气,而唐荣是巴不得把自己这个弟弟扇晕过去。
如唐荣所料,唐尚锦只叫了两声,便晕死过去了,身边的小厮立马把他的脑袋塞回马车里。唐荣转回身来,朝唐潇染躬身:“今日之事,冒犯县主了。”
唐潇染也看得满意了,挥挥手:“无妨,本县主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吧。唐大人,你们一行上京,恐怕是累坏了,你们的府邸就在县主府旁边,过去瞧瞧吧。本县主今日起得早,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们过去了。”
唐荣巴不得唐潇染不跟着,今日之事让他看出来唐潇染并非是个好说话的人,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于是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只是朝唐潇染行了礼后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当最后一辆马车从唐潇染面前经过时,一只细白的手将帘子拉起。唐潇染看向那辆马车,只见里面黑黢黢一片,看不清是何人。但唐潇染能感知到,有一双眼睛在马车里正打量着她。
马车驶过后,那只手缓缓将帘子放下。
唐潇染不由得有些好奇里面的人是谁,她吩咐墨九:“去看看唐家人的反应,顺便搞清楚刚才最后一辆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是。”墨九领命而去。
唐潇染抱着暖炉回了院子里:“希望他们会喜欢本县主送他们的礼物。”
想起那片废墟一样的府邸,温萧晚几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果不其然,当唐家一行人下了马车后,看到被唐潇染砸成废墟的府邸都瞪大了双眼,唐母沈榆乔当场发作,哭着要去找唐潇染算账。
唐荣捡起地上的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气问沈榆乔:“娘,这可是你要求县主做的?”
沈榆乔只看了一眼便止住了装模作样的哭泣,愣愣地不知如何回应。
唐荣看到她这样子,心中怒气更甚,他大声呵斥道:“娘!潇染如今是县主,地位不知比你我高出多少,你竟敢对她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若是她硬要追究起来您是要挨罚的!真不知道您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如今叫我们一家都住这废墟里,你可满意了?”
沈榆乔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她……她一个姑娘家,日后只能依附我们家……我这不是想着……压压她的威风嘛……”
唐荣听着这番辩解,只觉得脑袋有一根筋在突突地跳。他转身,不愿再跟唐母争辩什么,正当他面对这片废墟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相公。”
唐荣循声望去,只见最后一辆马车上下来一道纤细薄弱的身影,她缓缓行至唐荣面前,忽然皱眉,低头用帕子捂住嘴咳嗽几声。唐荣瞬间紧张不已,抱着她轻轻拍着背:“画意,外面风大,你风寒尚未痊愈,怎的出来了?”
江画意吸了吸鼻子,将帕子拿开,冲唐荣温柔地笑笑:“我这点小病不碍事的,只是看到我们府邸被砸成这样,想必你心中着急,才出来看看。”
说起府邸,唐荣叹了口气:“母亲言语不周,写信给潇染表妹,惹得她生气,想必这府邸成这样就是她所为。这张纸条丢在地上就是故意让我们看到,好叫我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们咎由自取。”
“相公,如今说这些也是无用了,还是安置府里人要紧。”江画意点出要害,“不如先到附近的客栈住几天,再派人来修补府邸。正好府邸已经被砸了,我们可以边修边加些我们自己的想法进去,这样来日我们也能住得更舒服些。”
“画意,你果然是我的好娘子。”唐荣怜爱地抚上江画意的脸,将她搂在怀里。
隐在暗处的墨九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见唐家人开始往客栈的方向走去,他闪身不见,不多时出现在唐潇染面前。
墨九将几人的话都原封不动的复述了出来,唐潇染正教温萧晚几人怎么打扑克。
听完墨九的复述后,唐潇染笑了笑:“这唐家,也就唐荣和他娘子还是个聪明人了。”
“光这件事还不足以能看出究竟谁会对我们有威胁,依我看,还是得再慢慢观察。”温萧晚抓了一张牌道。
叶清沄在温萧晚后头抓牌:“没错,今日还只是开胃菜呢,只怕以后隔壁三番两头来找事,到时我们就有乐子看了。”
“说起来,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我们应该开府设宴的,前些日子因着安抚灾民耽搁了,如今也该好好的办一场,让大家都见见你这个县主才是。”
这时,门房的小厮上前,交给双盼一封请柬。
双盼拆开请柬,看完内容后,道:“温家小姐邀请小姐和温姑娘参加冬日的踏梅宴呢。”
“什么鬼的踏梅宴,说的这么好听。”唐潇染没什么兴致,“去了无非就是在外面说话挨冻罢了,我不去。”
温萧晚咬唇,没想到温婉怜还是追到了这里来。她心底里也是不想去的,如今她实在是不想见到温婉怜,可为着唐潇染着想,温萧晚还是开口劝道:“这些宴会多半都是世家小姐参加,姐姐如今贵为县主,虽然地位比她们高出一截,可还是要与她们打好关系,毕竟牵涉各部官员,以后有事也好说话些。”
温萧晚说的这个道理唐潇染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好不容易休息两天……
“罢了,去就去吧。”唐潇染让双盼收下了请柬。
叶清沄高兴道:“前些日子温姐姐命人将库房里的料子裁了,做了几件新衣,如今穿着去岂不是正好。”
温萧晚弱弱地反驳道:“那些是专门给姐姐做的。”
“这有什么。”唐潇染大气地一挥手,“把库房里的料子多裁一些,给你们也做几身新衣服。”
叶清沄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可那毕竟是进贡的料子啊,给我们穿实在是有些浪费了吧。”
“料子做出来就是给人穿的,你们跟着我忙前忙后的,哪能亏待了你们。”
双盼领命,开了库房,命人裁了料子,给温萧晚和叶清沄量完尺寸后便命人抓紧做几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