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溪与三一严阵以待,三一年纪小也许还看不懂什么,但栎溪心里很清楚,对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恐怕一个就够她和三一对付的了。
为首的男子对一旁的队友打了个手势,对方立马会意,上前从腰后掏出两把弯刀。他在府门前站定,接着将其中一把弯刀往空中一抛,在弯刀即将落下之际,他脚下蓄力,一个转身将弯刀踢向了栎溪。
栎溪没想到对方的攻势如此突然,但她也迅速地做出了反应,眼看弯刀直逼自己眼前,她身子猛地往后仰倒,锋利的弯刃就这样擦着栎溪的眼睫而过。在弯刀与自己擦身而过之际,栎溪甩出鞭子牢牢地缠住刀柄,接着腾空跃起,一个旋转便将弯刀甩了回去。
对手也丝毫不慌,他微微偏了偏脑袋,那柄弯刀扑了个空,在空中绕了一圈后被对手稳稳地拿在手里。
“倒是有几分本事。”
对手来了兴趣,栎溪却皱着眉头紧盯着他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懈怠。若是刚才的交手对对方来说只是开胃菜的话,那这场比试的胜负已经决出来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拖到唐潇染他们来,只要来一个人,他们就还有希望。
“十四,对小姑娘温柔些,要是伤了人家县主该问你的罪了。”
为首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旁边还有一张小桌摆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摆在桌子上,他伸手拿起一个茶杯,慢慢吹开杯中的热气,细细地品了一口:“今年的茶叶还是差点意思。”
被唤作十四的男子回头冲男人笑笑:“放心,就这两个小屁孩,最多一炷香我就解决了。”
“那个姑娘是槿淮先生门下的女弟子,还是不要大意,不过我看旁边那个男孩倒是年纪尚轻,应当是前几年才收入门下的,你也不要太欺负人家了。”
“是,十四明白。”
十四冲男子行了礼,随即甩出弯刀便朝三一而去。
“温小姐,请坐。”
身边的人立马搬来一把椅子,温婉怜看了男人一眼,随后坐了上去。
“你们是我父亲的人?”
“是,也不是。”
这个回答让温婉怜皱起了眉头:“这是何意?”
一份糕点呈了上来,男子伸手对温婉怜示意:“这是南街最有名的糕点,是温小姐你最爱吃的,请用吧。”
温婉怜听得微微心惊,南街距唐潇染的府邸有一个时辰之久,且糕点热卖,排队起码也要半个时辰,可他们到这不过才十来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南街和唐潇染的府邸之间往返,还带来了糕点,可见对方实力之恐怖,况且,他怎么知道自己爱吃什么糕点,莫不是一直监视着自己?
这个想法让温婉怜既害怕,也不悦,这种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的感觉真是令人感到不妙,也十分没有安全感。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温婉怜追问道。
男子的目光从门口的战斗转移到温婉怜身上,他像是笑了,可笑意不达眼底:“温小姐,看来你不是很了解你父亲,连温家的秘密都不知道,与其在这里逼问我,不如待此事结束后回府问问你父亲,他是知道真相的人。”
温婉怜咬紧了唇,再次尝试道:“那便换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谁?”
“温小姐,我不是你的属下,不需要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我只再说最后一次,所有的问题留着回去问温大人,他若是告诉你,你便能知道真相,若是不告诉你,便是你还不够格知道真相,可否明白?”
一番话说得温婉怜脸色涨红,她自成为嫡女来,从没有人这么不客气地跟自己说话,可对方身份不明,连手下的武功都十分高强,她若是再问下去,只怕对方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果子吃。思及此,温婉怜低顺了眉眼,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吃了起来。
看到温婉怜的动作,男人才将目光移开来,眉宇间的不耐慢慢散去。温婉怜还算识相,若是她仗着宰相嫡女的身份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也是不介意温婉怜先去死一死的,毕竟他是最嫌麻烦的人,也最讨厌给他制造麻烦的人。
温婉怜表面平静,内心却有无数个疑问冒出来,但她闭紧了嘴巴,心知再问这个男人的话只怕对方就要对她动手了,纵使有再多的疑问她也压在了心底,决定等回温府后再去问温玉林。
而栎溪那边的形势却不太明朗,有了男人的提示,十四每一招都冲三一而去,三一频频后退,躲避得很吃力,栎溪在一旁协助,不停地出招试图干扰十四的招式,可十四每每都是摆脱了她之后便继续朝三一使招,令栎溪也无可奈何。
三一的武器较为笨重,当初他学这个就是为了和栎溪搭配着使用的,可现在十四将他们二人都拆开来,没有能一起合作的时机,三一武器的弊端就暴露了出来。
三人交战了半炷香时间,十四越战越勇,可栎溪和三一渐渐开始体力不支,这恰恰给了十四进攻的机会,不到片刻,三一身上的伤便多了一倍,他的身上布满了刀痕,有好几处深可见骨,饶是如此,三一也没有喊疼,一直咬牙坚持着抵挡十四的攻击。
栎溪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着急,甩出鞭子的准头大不如前,被十四抓住了鞭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十四就已经手上用劲,将鞭子抡圆了抛出去,栎溪的身子如风中的一块破布般被抛在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喉间一阵腥甜,控制不住地往外涌着鲜血。
“栎溪姐姐!”
三一见状,用尽最后的力气抵挡住十四的攻击,看到对方后退几步,他趁机跑到栎溪面前,小心翼翼地将栎溪抱在怀里:“栎溪姐姐,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师父就来救我们了……他一定!一定会为我们讨回公道的!”
栎溪只觉得三一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意识仿佛陷入了混沌中,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却还能看见眼前的三一眼角不停滑落的泪珠,她艰难地伸手,想为三一擦去眼泪,想跟三一说,他是个男子汉,男子汉轻易不掉眼泪,会被师父瞧不起的。
可手臂宛如千斤重,最终,栎溪的手指擦过三一的脸颊,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三一终于克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任由眼泪鼻涕糊在脸上。
十四见状,回头看了一眼男人,见对方冲他微微点头,收起弯刀便朝三一走去。
恰在此时,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房顶上掠过,手中抛出什么东西,不等十四反应过来,只觉得脸颊一痛,伸手摸去时,手上已全是鲜血。
突如其来的反转令众人措手不及,男子的注意力瞬间聚焦在那人身上,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微微眯眼,眼中满是深思。
那抹白色的身影最后落在众人面前,扇子在空中转了一圈,最终回到了槿淮的手中。他嫌恶地看了十四一眼,扇子唰地打开,遮住了自己的口鼻,往旁边走了几步,仿佛十四身上有十分恶心的东西一般。
“十四,回来。”
男子发话道。
十四无视脸上的鲜血,恭敬地对槿淮行了礼后退回到男子身边。
槿淮走到三一身边,看着被三一抱在怀里的栎溪,蹲下身子摸栎溪的脉搏。
“师父……栎溪姐姐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三一止住眼泪,抽抽噎噎地问道。
槿淮斜睨了他一眼,扇子合上重重地在三一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我就说你这脑子不灵光,在山崖下的时候我是不是给你们吃过一颗丹药,这颗丹药的药效便是若是身体到一定极限后受不住,会自动陷入假死状态。这我都跟你说过了,你还能忘记,你脑子里是不是光顾着吃了?”
三一闻言,思考了几秒,不好意思地笑笑。
“把你那眼泪鼻涕都擦了,看着真恶心,好歹是我的徒弟,竟然这么不爱干净。”
三一羞愧地低下头去,默默地拿袖子擦着眼泪。
“行了,把栎溪带给唐潇染好好治疗,她的身体应当没什么大碍,假死状态下把她的心脉都护住了,严重的是她的外伤,还有你,也好好治疗,这里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屁大点的小孩还逞英雄,被人打哭了也不嫌丢脸。”
槿淮的毒舌还在发挥作用,三一把眼泪擦干,早已习惯槿淮的刀子嘴,默默地将栎溪背在背上,冲槿淮行了礼后退下。
男子站起身来,走上前对槿淮道:“早闻先生大名,久仰久仰。”
槿淮淡淡看他一眼:“不知名的虾兵蟹将,也敢伤我徒弟?”
男子被下了面子也不生气,继续道:“先生误会了,我等只是为了完成命令,奈何您这两位徒弟阻拦,这才与之交手,这打斗中手重了些也是难免,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好巧,我就很介意别人动我徒弟。”
槿淮一点都不给对方台阶下,“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都不应该将人伤至于此,今日若不是我这徒弟还有一个保命的本事,只怕现在我见到她的便是尸体了,若是伤成这样都能算是下手稍微重一些,那我要了那人的性命也只是比你们更重一些而已。”
“先生所言甚是,待回去复命以后,我必好好惩罚此人,叫他以后懂得手下留情。”
“不必,现在我就帮你好好教人。”
说罢,槿淮身形一闪,一道白色身影从他们中间掠过,吹动起几缕发丝,片刻后他回到原地,扇子上已然沾上了血迹。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十四整个人僵住,脑袋缓缓往下移,最后掉在了地上,临死前脸上的表情都还是淡定的。尸首分离,十四的脖颈间冒出大量的鲜血喷洒在空中,溅了众人一脸血,随即身子倒地,脑袋咕噜噜滚到了温婉怜脚边。
温婉怜吓得失声尖叫,被一旁的寒香连忙拉到一边,给她拍背安抚着情绪。
温婉怜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脑海中不停地闪过刚才的画面,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男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转身面向槿淮:“先生下手过重了吧,比试而已,难道您的徒弟就这么玩不起吗?”
槿淮悠闲地扇着扇子:“对,就是这么玩不起,所以由我这个为师的替他们讨个公道,毕竟本身擅闯别人的府邸也是一件很没礼数的事情,更何况还打伤了我徒弟,要他一颗脑袋,想必你是不会介意的,毕竟我也只是一时下手没了分寸,若是跟我计较,岂不是显得你太小肚鸡肠了。”
一番话说得男子哑口无言,随即阴森森道:“属下已经给足了先生面子,既然先生执意如此,那便不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话落,身后几名墨蓝色的暗卫纷纷上前来,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一副随时作战的模样。
槿淮只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一副全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模样成功激怒了那几名侍卫,在男子的一声令下后纷纷冲向槿淮。
“肃王殿下驾到!”
一声唱和声成功逼停了几名侍卫的步伐,待他们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时,槿淮快准狠地将他们踹倒在地。
“以多欺少,真有你们的,真敢对我动手啊,万一破相了怎么办!”
槿淮泄愤般地狠狠踢着他们。
墨瑾尘掀开车帘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中失笑,面上却还是板着脸的样子。他缓步走到槿淮面前,止住他的动作,轻声道:“该行礼了。”
槿淮理了理稍显凌乱的头发,又摇起了他那把扇子:“我从不行礼,不信你去问问小染儿。”
墨瑾尘满脸黑线,道:“行了,你那把扇子多脏了还扇,你不是有洁癖吗?”
槿淮看了一眼扇子,嫌弃地往地上一扔,叹气道:“这是我换的第三十七把扇子了,这把还是小染儿出了十五两银子给我买的扇子呢。”
墨瑾尘眉头抽抽:“好了,我知道你有功,那我也出十五两给你,你再买一把扇子。”
“不行,你是王爷,小染儿是县主,你身份更尊贵,怎么能跟小染儿出的价格一样,怎么也得五十两吧?”
墨瑾尘咬牙:“你还真是逮着人就使劲薅啊,五十就五十,先办正事要紧,严肃点。”
槿淮笑嘻嘻地:“谁出钱了谁有理,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