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峙了良久,最终还是温婉怜败下阵来,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温萧晚身后,手指轻轻挑起一簇头发,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萧晚的皮肤,刺激得温萧晚微微瑟缩了一下。
“姐姐,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被人这么威胁,不过看在你在养伤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计较了。”温婉怜说话的气息吐在温萧晚的耳旁,她的语调缱绻,尾音微微上扬,“姐姐,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威胁我,否则我会很生气的,一旦生气了做出什么事情来,姐姐你也是能理解我的吧。”
温萧晚刚想转身,肩膀却被温婉怜牢牢固定住:“你该回屋养伤了姐姐。”
两名侍女站在温萧晚面前,温萧晚一把拂开温婉怜的手,站起身回头道:“温婉怜,我实在不知你要做什么,当初让我生不如死的人是你,现在你又做出一副好妹妹的模样究竟是谁看?你设下这些陷阱,就是想毁了唐潇染是吗?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行事?”
“姐姐看出来了。”温婉怜故作惊讶,随即笑道,“姐姐,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争斗,不关你的事,姐姐你只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了。原本姐姐你以前落魄的时候,看着你孤身一人努力活下去的模样,妹妹我也是很心疼的,可是你一直不肯低头,那我能怎么办,只好让你多感受感受外面的生活,好好被搓磨一番,这样回来时你就会变听话了,可惜偏偏遇见了唐潇染,姐姐你还对她那么好,看着你对她笑,为她做汤,你那么开心,我心里很难过的。”
说着,温婉怜脸上带了些伤心的神色,可看到温萧晚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时,又笑了起来,“不过现在姐姐你回到我身边了,事情就会回到正轨,只要唐潇染不再跟我作对,那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当中,我高兴了,自然也不会再针对她了。”
“疯子!”
温萧晚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温婉怜脸色慢慢回归平静,她像是很认可温萧晚说的话一般点点头:“姐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从小母亲一颗心就在父亲身上,她生下我后觉得自己容颜不再,会失去父亲的宠爱,对我非打即骂,我那时很羡慕你的母亲,她是那么的温婉大方,就算我是我母亲的孩子,她也对我十分温柔,我很羡慕,羡慕你,羡慕你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我忍不住想靠近你,可是越靠近你我却越想得到你的一切。嫉妒心,果然是最恐怖的东西,不过我很满意,因为我有野心,才得到了现在的一切,我不后悔。”
“我母亲真是教出了个白眼狼,而我,也错看了你!”
温萧晚甩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温婉怜站在原地,回味着温萧晚说的话,喃喃道:“白眼狼……其实也蛮符合我的……”
她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睁开眼时,她问寒香:“近日云大将军是否在军营练兵?”
寒香点头:“是的小姐。”
看着窗外抽出的嫩芽,温婉怜笑道:“那放个消息给他吧,就说姐姐自戕了,他应该会很着急吧,想想真是有意思,到时候给姐姐一个惊喜,也好叫她听话些,现在的姐姐还是太不乖巧了,我还要想办法让她听话,真是有些苦恼啊。”
“那大小姐的认亲宴真的要往后推办吗?”
“当然,我答应了姐姐,就要做到,说起来我倒是很期待现在唐潇染是什么情况呢?应该会一蹶不振吧,这样的话也太没意思了,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对手,我还想多玩玩呢,若是这么轻易就堕落了,那就更不值得姐姐在她身上浪费心思了,正好就在宴席上看看她会变成什么样。”
“小姐,临安公主的及笄礼也快到了,也许她会邀请博平县主呢,到时候咱们也能看见的。”
“是哦。”温婉怜恍然大悟,“她若是真的去了公主的及笄宴,我倒要好好跟她聊聊天呢,她最好还有些志气跟我斗,否则这日子也太无聊了。”
……
距离唐潇染被关禁闭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唐潇染不是在捣鼓一些奇奇怪的药水,就是喝得酩酊大醉,喝醉后就随机找个角落睡觉,有时找遍了院内的每一个角落,双盼急得跳脚时抬头一看,唐潇染躺在树干上睡着,那熟睡的模样真是让双盼好几次都攥紧了拳头,却又拿唐潇染无可奈何。
这次唐潇染又不知跑哪去睡觉了,双盼叹了口气,正准备吩咐人去找时,槿淮拦住了她,问道:“你家小姐这段时间是要干嘛,就这么堕落了?”
双盼也很无奈:“先生您也是知道的,小姐自从那天的事情之后,就一直郁郁不乐的,奴婢劝了好几次都不管用呀。”
槿淮若有所思地摇着扇子,道:“这次你别去了,我去找她聊聊。”
“真的?!”双盼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因为温萧晚的离开情绪都很低迷,她看在眼里也很着急,若是槿淮能说醒唐潇染,让唐潇染振作起来,也许能改变现状。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槿淮笑笑,末了又问双盼:“我的新宠物找到没有?”
双盼神情一滞,她有些不敢看槿淮的脸,迟疑着问道:“先生很着急要吗?”
槿淮把双盼的反应收入眼里,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微微眯起眼睛:“我现在就要。”
双盼无奈地点点头,接着一把掀开旁边遮着白布的笼子,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呆呆地嚼着草叶子,看到面前的两人它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嚼草叶子的嘴巴顿了几秒,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
“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家小姐跟我说的什么金丝鼠。”
槿淮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的目光与那只兔子对视上,后者干脆闭上了眼睛吃草叶子。
双盼讪笑几声,将那只兔子抱起来放在槿淮眼前:“小姐说金丝鼠太难找了,整个大虞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只,为了以防先生孤单,先养只兔子解解闷。”
槿淮嫌弃地用扇子推开他与兔子之间的距离:“你觉得我现在需要解闷吗?你家小姐别是乱说一个动物出来,现实又没有,所以想拿这兔子把我气死,这样也好逃避诺言了是吗?”
双盼将兔子抱回怀里,安抚地摸摸它的脑袋:“小姐才不是这种人呢,其实雪团很可爱的,先生你也可以试着抱抱它的,也许就喜欢上了呢。”
“连名字都取好了?这不是她送给我的宠物吗,她取名字算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双盼挠了挠脑袋:“小姐说依照先生给三一取的名字,雪团的名字一定很难听,所以事先给您取好了,也不用先生您费脑子了。”
“瞎说,栎溪的名字不就挺好听的,再说三一怎么就难听了。”
“栎溪姑娘早说过了,当初她拜入您门下的时候,您本来是想给她改成铁锤的,还是栎溪姑娘死活不同意,此事才作罢的……”
双盼小声地辩解道。
槿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是吗?这些小事我早就不记得了,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说完他又感觉不对,狐疑地看向双盼,“我怎么感觉我那两个徒弟什么事情都跟你们说了?你们莫不是在背后蛐蛐我呢吧?”
“怎么会呢先生,我们都是很尊敬您的。”
双盼否认道,看着槿淮狐疑的眼神,双盼连忙将怀中的兔子放在槿淮手上,边往门外走边道:“那个,先生,兔子奴婢交给您了,厨房好像要炸了,奴婢过去看看,您不要忘记去劝劝小姐。”
话音刚落,双盼的人影就不见了。
槿淮看向怀中没有感情的嚼草机器,伸手把它露在嘴巴外没吃完的那一截草叶拔断丢掉了:“咋一个劲儿地吃,多容易变胖啊,不吃了。”
雪团抬眼看看槿淮,将嘴里剩下的草叶嚼完后便安静地闭上了眼,看样子是要睡觉了。
槿淮摸摸雪团的脑袋,边走边道:“怎么吃了就睡?到底是兔子还是猪。”
雪团对槿淮的自言自语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真的睡着了。
槿淮抱着雪团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唐潇染的身影。他站在原地片刻,朝房梁上喊道:“墨九,墨流!”
墨九出现在房梁上,墨流抱着剑突然出现在槿淮身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怎么了先生?”
“你们俩不是贴身保护唐潇染的吗?她现在人在哪?”
墨流无奈地一摊手:“自从她皇宫回来以后,就不叫我和墨九跟着了,说什么我们是殿下的人,跟着她不合规矩,让我们回去。”
“那你们怎么不回去?”
墨九从房梁上跃下,站在槿淮面前:“殿下让我们保护好主子,主子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轻易离开。”
槿淮又看向墨流。
墨流一只手搭在墨九肩膀上:“他去哪我去哪。”
墨九十分冷酷地把墨流的手打开,气得墨流两只手臂都硬要搭上墨九的肩膀,两人一来一回,就在快要打起来时,槿淮连忙喊停:“所以你们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墨九整理好打乱的衣襟,又恢复了原来的面无表情:“主子不让我们跟着,所以我和墨流看守着府邸一前一后两个门口,没见到主子出门,应当还在府内。”
槿淮点点头:“那你们能不能帮忙找找?”
“我看你武功也挺高的,你用个轻功找个三四趟都不成问题啊。”
墨流不解地说道。
闻言,槿淮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实不相瞒,当初与他们交手时,我受了重伤,这段时间都没养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墨九和墨流面面相觑,墨九迟疑着开口:“可属下记得,先生你不是没跟人交手过吗……”
槿淮咳嗽两声,摸摸雪团的脑袋:“唉,这割人脑袋,看着轻松其实可难了,耗费了我不少功底呢。”
墨九和墨流听懂了槿淮的意思,就是懒不想找了,但他们也关心唐潇染的去向,于是也没有再多问,两人分开两头去寻找了。
槿淮找了个凳子坐下,悠哉悠哉地欣赏起风景来。他随手从地上采了根野草放在雪团嘴边:“这个吃不吃?”
雪团闭着眼不理他。
槿淮尝试着把野草慢慢塞进雪团嘴里,察觉到嘴巴的异样,雪团睁开眼睛,把野草啃了个精光,随后毫不客气地吐在了槿淮身上。
槿淮还保持着喂草的姿势没反应过来,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当墨九和墨流回来时,便看到槿淮一脸嫌弃地拎着雪团,嘴里还说着要把它做成红烧兔肉还是爆炒兔肉好吃。
雪团被他拎在手中,没什么反应,一副生死看淡的表情。
见槿淮真的要把雪团拎去做菜吃,墨九连忙道:“先生,找到主子了。”
这话成功让槿淮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在哪?”
“在柴房。”
“她去柴房干嘛?”
墨九摇摇头:“属下也不明白,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主子喝醉了,随便找了地方睡觉。”
槿淮看看手里的雪团,把它扔给墨九:“等我一下。”
再抬眼时,槿淮已经消失不见了。
墨九和墨流好奇地看着雪团,东摸摸西摸摸,墨流还跑去厨房一趟拿了根胡萝卜出来给雪团吃。
闻到有吃的,雪团懒懒睁开双眼,抱着胡萝卜慢悠悠地啃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对着一只兔子不停地傻笑,时不时还上手摸摸。
雪团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摆弄自己,唯独不耽误干饭。
胡萝卜啃到一半时,槿淮回来了。
两人的目光落在槿淮的衣服上,合着刚才槿淮是换衣服去了。
槿淮拎起雪团抱在怀里,还不忘把剩下的半根胡萝卜带上:“走了。”
看着雪团远去的身影,墨流还有些舍不得:“其实,怪可爱的。”
墨九难得附和他的话:“确实。”
“要不,我们也养一只?”
“谁要和你养。”
两人互相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话题到此结束,又分开去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