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挖棺,我不说,他们也不问,这就很好。
“闷声才能发大财,得了好处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这是殷九华的原话,当时他那股酸溜溜的语气让我困惑不已。
能让他有一丝嫉妒的好处,应该不普通吧?可这好处又是什么呢?
我想告诉王德智,但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清心池上,判官崔珏曾说我是凡胎俗眼,让我洗去尘埃,方能洞鉴幽冥,当是送我一场机缘。
在池水里,我睁开眼想看清水里有什么,结果忍受不了那股剧痛,使劲往岸边游……
我又想起殷九华拘着我的魂扔进棺材里,头埋在那一滩忘川河水里时无比清爽的感觉。
刚把店盘下来的时候,我就将棺材埋进了店后的菜地里,上面隔了满满一层用朱砂和鸡血混合的煤渣。
为何?因为棺材里浓郁纯净的阴气会将附近的阴魂都吸引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四人的汗臭,我顿时笑了。
半夜三更的,四个大男人挖土掘棺,被人看到了非得报警不可。
好在当初贾老板精明,连这块菜地和旁边的空地都给一道盘下来了。
后来签字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一百多平米的店面加上后面的地,两万块都不到。
以至于毛家父子三人为了那块空地是种蔬菜还是种水果,隔三岔五就会互掐一通。
棺材没有封钉,很容易就打开了,熟悉的霉味扑鼻而来。
“满哥,见棺发财没说错嘞,你看我们今天捡的那20万……”毛金喜抠了抠后脑勺,没敢看我。
我也有些愁:“毛董,可以收好,但决不能用,至少目前不行。那钱绝对来路不正,说不准还沾染了人命,我们干这行的,因果这两个字你们听不懂,阴德总该知道吧?”
见三人不悦,我又连忙安慰:“三位放心,我殷十四对天发誓,但凡我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们父子,希望——”
“满哥,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你的所作所为,我们心知肚明,能跟着你已经是我们的造化了,我绝不会贪图那些不义之财,只是……只是真的……没钱了。”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从五黄星的命格到今天,身边有贾老板和王德智这种朋友,有袁爷爷和殷九华这样的长辈,还有改邪归正的毛家父子相伴,日子虽然清苦了点,但我很知足了,我一度认为这就是将判官笔物归原主最大的功德和福报了。
“好咯好咯,克睡咯,满哥我明天起来就克赚钱!”我学着三人的强调打趣道。
我从来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我也要吃要喝的,也有向往的美好生活,怎么可能不想赚钱呢。
但我深知那个假先生早就收过陈家的钱了,而且还收得很多。
陈敏只是一个普通蓝领,没权没势的,想把女儿安排进自己单位,那得花一笔大钱,我又怎么好意思再收取高昂的费用。
走一步算一步吧,实在不行只能找贾老板救济了……
父子三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屋,我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棺材来。
棺名聚魂,阴沉木所制,通体殷红,年代不详。
棺内一滩忘川河水常年不涸,很是神奇。
双手捧水往脸上泼,无比清爽,正究其因呢,电话响了。
我一激动,就睁眼看是谁打来的。
几滴水渗进眼球,疼得我直咧嘴,我立马闭上,却不管用。
疼痛过后就是一阵酥麻,连同眉心和太阳穴都像是触着低压线了,即便我紧紧抱着头,还是抵消不了这种震颤。
“哗啦……咕咕……滋滋……噼啪……”
像是电流干扰音响时发出的异响。
我不知道自己是幻听还是幻视了,或者是自己脑袋进水了。
不然我怎么能看到一丝幽蓝的电花在自己面前闪呢?我都没睁开眼啊。
略微的慌乱之后,我又将之前埋下的婴儿木雕拿了出来。
几天前我就在怀疑这外国的婴灵是不是比《幽冥录》里描述得厉害些,毕竟总是听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嘛。
不过始终还是阴物,我不惧自然有我的底气。
毕竟星煞体质,是根本不用担心被邪祟侵体的,而且我还学了些本事,所以,手拿把掐也许是吹的,但收拾它还是分分钟的事。
这古曼童刚入手,还没撕掉斩邪符,它就开始没有任何预兆地抖动起来,连着我整个手臂都在颤。
身体各种异样,或痛或烫或麻,我都不敢吭声,生怕动静大了让人发现。
设身处地想想,深更半夜,倘若一个身影在棺材里大喊大叫,而且手机还冒着屏幕光,哪个点背的普通人看到,不把魂吓跑都算是万幸了。
驱邪符扯掉,古曼童断开的那一部分不出意外地冒出一小团黑烟,凉丝丝的感觉再次渗入眼底,刚刚适应的酥麻又传到眼窝,迎着这小团黑烟就冲了出去。
头发丝粗细的幽蓝电芒刚一接触到这团黑烟,就听到一段悲鸣,比婴儿哭泣要严重的那种,贴切点形容就是捏尖叫鸡的感觉吧。
可也就是眨眼的时间,这黑烟就彻底没了。
我是真的震惊到了,摸了摸眼睛眉毛,发现也没哪里不对劲后才缓缓点头,心道:这莫非就是《茅山治邪秘录》里提及的阴阳眼?
但书里只是说可以看到肉眼凡胎看不到的东西,也没说阴阳眼可以放电啊。
我拿着手机晃了一大圈,又拿着木雕端详了几分钟,再也寻不着一丝黑烟后,就顺手把木雕埋了下去。
再仔细想想,嗯!兴许这才是让殷九华都有醋意的根源。
到这里,之前一些迷惑的终于捋顺了,只要是无害就行了。
至此,心里的一点小九九也就放下了。
这时再看未接来电竟然又是个陌生号码。
之前那通威胁电话才过了多久,这还是半夜呢,改骚扰电话了?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回拨过去之后没把我气死,对方打错了。
而后回到床上,长夜漫漫,我看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
以前一个人在这城市飘着,说得难听点,什么瘟神命啊我都无所谓,人死鸟朝天,我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无牵无挂,就算哪天没了,也顶多是一了百了。
现在不行了,心态变了,开始在意那些在意自己的人,我担心打电话给我的那人会威胁到贾老板和袁爷爷,也怕他们趁我不在时对毛家父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脑海中思绪万千,失眠了整晚。
五点,晨练,习惯成自然。
即便不睡觉,功课还是要做的。
吃完早餐,好些个店面都刚开门,这时竟然听见街口有人挨家挨户地打听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