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在战场也杀了不少人,可那都是敌人,是大汉人共同的目标,随意杀一个不会被唾弃,反而会被赞扬。
可绿芜不一样。
且不说她是他的爱人,按照大汉律例,滥杀无辜者判处死刑,这事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别说什么前途,他的命都不一定能留下。
想到这里,沈从文哆嗦的更厉害,盯着绿芜的尸体道:“死了也不安生,早知道就不跟你在一起了,真是麻烦。”
他目露凶光,将人藏在了床板之下,跟个没事人一样,理了理衣衫回了宴席。
他很聪明,听见旁人都安慰他不要多想,立刻就接上了戏。
“怪只怪我太心软,看她日子过的困苦不容易,给了她些银子让她回家去了,这次的事权当教训,日后还是要更加洁身自好,离这些姑娘远一些。”
沈从文的话立刻引来了周围的一再赞叹,直夸他心地善良有担当。
他连连拱手道谢,无意间,目光却瞥向宋枝瑶,深沉的可怕。
接下来的接风宴没有再起波折,宋枝瑶打着哈欠,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跟个金丝猫似的,高贵慵懒。
一直到宴会结束,人都散了的时候,沈从文见永安王出了府门,跟个疯狗一样抓住了宋枝瑶的胳膊将她往后扯。
到墙头内,咬牙切齿的对着她一阵狂吠。
“是你对吧?我跟绿芜的事只有你知道,是你告诉她我的消息,是你找她过来的!”
翠声见状忙将自家主子从他手里拽出来了,满眼不满。
“沈公子,我们主子就是再怎么不济也是永安王府的人,你说话做事客气点!”
沈从文不由嗤笑:“永安王府?你看傅霆深什么时候关注过她?一个庶女,永远都只是个庶女,永远都飞不上枝头变凤凰。”
沈淮南和应雪兰说话还能委婉,可他简直将“瞧不起”这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这样的态度气的翠声直跳脚。
“你可是姑娘的亲生哥哥,你不疼她就算了,她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非得这么对姑娘?”
“不行,太过分了,我定要去找王爷给姑娘讨回公道!”
翠声焦急的跑出去,空荡荡的府门口冷冷清清,只有风卷残叶,哪儿还有什么府邸马车的影子。
翠声面色变的很差。
她家姑娘那么尽心尽力的给王爷调养身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就是再怎么不喜欢姑娘,也好歹看在她将他调理好了的份上,跟她同进同出吧?
这让沈家的人看到了,该怎么去想姑娘?又会怎么对她?
她也是弄不明白了,这从头到尾的,她家主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她的一系列举动都让沈从文更不屑,孤傲的站在那,看着她们好像在看井里的青蛙,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眼见翠声一张小脸都被气的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宋枝瑶无奈的上前去安慰道:“我们自己走回去就是,你气什么。”
“姑娘!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话没说完就被沈从文打断,“别在我脸前做出什么主仆情深的模样,宋枝瑶我可告诉你,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绝不可能放过你!”
宋枝瑶视线转向他,眼底冰冷,“想怎么做?杀了我?”
冷漠的声音让沈从文一愣,转而不敢置信。
自己那个妹妹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硬气了?
“你中邪了?”
宋枝瑶不由摇头,“连接受能力都这么差,真不知道爹爹到底看中了你什么,男人的身份吗。”
这倒是事实。
她嗤笑着瞥了他一眼,“胸无大志,头无脑子,我不认为你会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倒是你,接下来得花费不少精力去讨好沈淮南吧。”
“摇尾乞怜的狗,没了主子就没了主心骨的东西,可少来触我的霉头。”
宋枝瑶将别在腰间的团扇拿出来一摇一摇的,那嘲讽不在意的模样真是将沈从文看的轻如尘土。
他这人可受不了人激,说不过旁人,就气急败坏张着手就要给她巴掌。
还好她眼疾手快的躲开。
“无知的臭狗屎,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什么德行,实在令人恶心。”
宋枝瑶冷哼着,还朝着他吐了口唾沫。
沈从文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被气得呲目欲裂。
一击不成,转个方向就要再次朝着她呼巴掌。
宋枝瑶躲不及,眼看他的巴掌就要落在自己脸上。
一只大手稳稳的握住了沈从文的手,将他的巴掌停在一拳的位置。
那人咳嗽两声,无辜的眼神望向沈从文道:“何事让沈公子如此气恼,对自己的亲妹妹也下得了手?”
他虚弱的声音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病弱,但那棕色瞳孔控制不住渗出来的冷意,让周遭空气开始结冰。
翠声忍不住发打了个哆嗦,往宋枝瑶身后躲了躲,看着那一身华贵衣服的人小声嘟囔着:“这状元郎,本来就这么有气势的吗?”
宋枝瑶的折扇停了停。
陆今安这个反派,什么气势她都不稀奇,让她怔愣的是,这人刚才席间的黑化值都降到92了,这怎么突然又涨到99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做什么去了?
那边陆今安抓着沈从文的手极其用力,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脸上抽搐的用另一只手去拍陆今安的手,连声叫“疼”。
“陆兄,你我无冤无仇,我也什么都没对她做,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陆今安耳朵动了动,视线往宋枝瑶这边上下一扫。
确定她什么事都没有,这才松开,收回的手放在唇边咳嗽两声。
“以前家里有个妹妹是被歹人给虐待致死的,从那之后见着欺辱女子的事情便激动了点,请沈兄见谅。”
陆今安是沈淮南恨不得八抬大轿请过来的京城新贵,就是给沈从文十个狗胆,他也不敢得罪这人。
他只得将委屈咽下去,捂着自己的手腕说:“误会,误会,方才只是跟家妹拌了两句嘴,可说不上虐待,不过方才见陆兄不是回去了,怎又返回府中了?”
陆今安有意无意的看了宋枝瑶一眼,指了指腰间绣着荷花的破旧荷包。
“升官了俸禄也跟着升,旧袋子装不下,总掉。”
荷包确实挺鼓,里头装的东西比沈从文的拳头还要大一圈。
可惜如此破旧的东西放在他腰上,跟他如今这身华丽的衣裳实在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