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瑶嘴一撇,抿着唇,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子委屈和倔强。
她望向翠声,暗戳戳的使了个眼神。
翠声见状立刻会意,“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王爷说您那药钱一日肯定花不了一月月奉,可日日买呢?姑娘到底有多少银子能填上这个窟窿!”
“奴婢只是一个丫鬟,深知自己说不上话,可是今天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姑娘这些年在府里的日子,爹不疼娘不爱,老王妃也日日常伴青灯,根本不理会府中事务,这么大的一个王府,都是姑娘一人撑下来的。”
“昨日姑娘还同奴婢说,掌家印交出去了,她就轻快了,谁承想当晚这饭菜就成了猪下水似的,清汤寡水,还带着一股子酸味,今晨就更过分了,连饭都没给送!”
“再这么下去姑娘怕是都要饿死在那偏院中,届时怕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翠声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姑娘性子倔,人也孤高,总不爱提及这些,怕人家觉着自己在卖惨,可是王爷,府里这些人,是要逼死姑娘啊!”
翠声说的声情并茂,凄厉的声线和响亮的声音都让宋枝瑶刮目相看。
想来这些年她也算是传承到了她的精髓。
为了增加演戏的真实性,宋枝瑶搅动着手帕,低着头,浑身都写满了隐忍,身上直发抖,这让傅霆深看了,心中微微触动。
傅霆深印象中的她,都是带着一身的骄傲去伏低做小,好像特别勉强的模样。
每次见到这种模样,他都打心里的厌恶。
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高低,总望向去抓取她够不到的层次,够不到的东西。
一身傲骨,眼睛恨不得长在天上。
傅霆深每回见了都在想,假如自己敲断了她的脊梁,届时她恐怕也会匍匐在地上,低声的哀求吧。
厌恶的次数多了,傅霆深便明知道她救了他的命,也不想去感谢她。
今天翠声所言令他终于明白,原来宋枝瑶并不是因为太傲,而是太在乎旁人对她的评价啊。
傅霆深再看她,一身鹅黄色衣衫,将她映衬的好似梨花娇贵透亮,如今眼眶红红的模样,将嫩白的脸显得更加幼态,不由令人心生怜悯。
沉吟半晌,他道:“念在你对本王真心的份上,这事便这么了了,日后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可别怪本王心狠。”
张婉月明显对这个结果不满意,皱着小脸质问的看他。
傅霆深面对她是难得的温柔,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轻声道:“别生气了,不是说有些事情不懂吗,随我到书房,我教你。”
被那么一张英俊的脸深情的注视,哪儿有几个小姑娘能受得了。
张婉月一下子羞红了脸蛋,跟着傅霆深亦步亦趋去了书房。
主角走了,剩下这群鸡犬还有什么可合计的,纷纷四散。
管家待人走干净,郑重其事的朝着宋枝瑶一拜,“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傅霆深这人可是残暴,像他们这种没地位的小角色,犯了错,不是被扔出门,就是直接让清风抹脖了事。
今日东窗事发,他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结果还是宋枝瑶救下了他。
这份救命之恩,他得承。
那边宋枝瑶擦了擦眼角泪水,伸了个懒腰,恢复了平日懒散的模样。
“这事本身也是冲着我来的,你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不必多虑,倒是这残王让我刮目相看,看样是美人来给他哄高兴了,个性都变了。”
前世张婉月入府后,查账后也发生过同样的事,那时候她也是保全了管家,将这事一力承担。
只不过傅霆深却因为这事勃然大怒,将她拉出去打了五十板子。
板板到肉,皮开肉绽。
她在床上足足趴了三个月,才将能下床走路。
宋枝瑶细细想来,不会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限定没了,所以大家的脑子也趋于正常了?
旋即她又摇了摇头,看沈从文,还是那么不清醒。
她瞥了一眼管家,“王府不是有间铺子嫌弃租金太高吗,没事出门的时候跟他说说换了掌家的事,也好让他们认认主子。”
管家先是一愣,而后眸中精光一闪,低头应声。
宋枝瑶从口袋里摸了十两银子扔给翠声,“你也别愣着了,给我备上马车,想来沈家两个闺女都出府,嫡母心里也难受,可得回去好好安慰安慰。”
翠声接过银子眼睛都发直。
十两银子,可比她半年的月奉都高。
翠声瞥见宋枝瑶那微眯的眼睛,知道她这心里又盘算上了什么,闷声将银子放好,给她安排马车去了。
不过一炷香,两人便乘着马车去了沈府。
应雪兰今日穿了一身正绿色锦绣衣裳,手上还戴着翠绿戒指,整个人都透露着大户人家的奢华。
宋枝瑶进门的时候,她正拿着壶给院子里的花浇水,悠哉悠哉的,见着她手一哆嗦,壶盖子都飞出去了。
“你回来做什么!”
不客气的话充满着对宋枝瑶的厌恶。
宋枝瑶也不在意,就着她身边的石台坐下,捏起桌上的糕点。
桂花的,太香了。
“嫡母最喜欢热闹,反正我手里的权都交给了妹妹,不如来陪陪嫡母,省的您孤独。”
“陪?我看你是来讨债来了吧。”应雪兰将壶重重的摔在地上,想起以往的种种就堵得慌。
“你是翅膀硬了,以为进了王府就以为自己有靠山,随意顶撞我,甚至还故意栽赃陷害我!如此不孝的东西,早知道如此,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你,省的现在给我添堵!”
宋枝瑶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是应雪兰给找的大夫医治,接生后大夫也先将孩子抱到应雪兰的面前。
故而应雪兰就经常说,宋枝瑶的这条命是嫡母捡回来的,宋枝瑶日后理应当牛做马,一辈子为了她做事。
直到现在,应雪兰也是这么想的。
宋枝瑶拍了拍手上桂花糕的碎屑,“总提这些老掉牙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七老八十脑袋不清醒了呢。”
“你!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混账东西!”应雪兰被气的直大喘气,搜集了自己脑袋里所有骂人的话,最后也只能指着大门口道:
“嘴毒心狠人还蠢,我应雪兰英明一声,怎么就教出了你这种白眼狼没心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