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安害你被圣上怀疑,你心有不甘想杀了他泄愤,或是觉得他藏拙对朝堂有威胁,杀了他也正常。”
“但统领,有时候人的格局要打开。”
“陆今安朝堂手段强硬,却从来未曾做过什么残害百姓的事,甚至他做的每项决策都忧国忧民,不然他怎么可能在这朝堂晋升的如此之快?”
“与之相比,倒是这位表面上一直说爱国为民,却克扣赈灾款的中书省尚书,才是残害百姓的罪魁祸首。”
瞧着宋枝瑶这么淡定的说出这等机密,锦衣卫统领一时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
他沉着声,“何必在这道貌岸然,你分明也是这位尚书一手提拔出来的人。”
宋枝瑶摇了摇头,用银针封住了他胳膊上的穴位,防止毒素蔓延。
“这京城,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统领精神一振。
“我入京时是统领的人接的我,我不信您不知道我在京城的一举一动。”
统领冷哼,“那又如何?”
他不认为宋枝瑶抱上了太后这条大腿就能权倾朝野,或者有能够与他交易的价值。
宋枝瑶看出他的不屑,也不恼,“就连科举这头等大事圣上都交给了六扇门,若他们再立功,怕是这京城再无锦衣卫用武之地。”
她开始给统领肩膀放血,疼的他浑身一激灵。
“我倒是得到了些消息,足以让统领重新站在这皇权巅峰。”
统领眸光一闪,“你知道了什么?”
宋枝瑶轻勾唇角,给他塞了一张纸条,不再多言,直接上手去挤出伤口的淤血。
……
夜晚,宋枝瑶从太后寝宫出来,疲惫的捶了捶肩膀。
白日给统领治疗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心神,夜晚又得来太后寝宫伺候,生怕一句话不中听,就被太后拖出去斩首。
跟这些人周旋,也不是什么舒坦日子。
她正想着要不要让宫里太监出去给她借个马车,紧接着感觉到肩膀一轻。
熟悉的声音从她耳后响起:“杨建文杨统领已连夜离开京城,不日便能到达边境,不过与他同去的还有傅霆深的人。”
傅霆深……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宋枝瑶不免有些恍惚。
而后瞥了一眼给她肩膀按摩的人,道:“这是大好的立功机会,锦衣卫只要想再次回到权力中心,那杨建文这趟就非去不可,至于傅霆深……边关战事吃紧,他自然要去边关给忠勇王表表衷心,不然他怎么能从他手里要到兵权。”
他噗嗤一笑,下颌往她耳畔靠了靠,“在这宫中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被人听了将你拉出去斩了?”
宋枝瑶挣了挣,“我就说一切都是陆大人指使。”
陆今安笑的灿烂。
这种共亡的事,也不知道为啥听了能笑成这样。
陆今安的按摩技术很好,她感觉到肩膀舒服了许多,便挣脱了他的手离开。
他耸耸肩,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好似她的影子似的。
……
转眼便到了科举当日,无数学子从外地赶来,热闹非凡。
乾芳斋也因一文钱吃茶而座无虚席,甚至夜晚也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吟诗赋对。
其中便有颜伟中意的那个女婿,尹平。
他吃了些酒,酒意上头,人也有些飘飘然。
尤其是被周围那些个读书人捧了两句,更是乐不思蜀,吆喝着还要再来两碗酒水。
就在小二正欲给他端酒的时候,旁边突然惊雷声响。
“臭女人!爷爷我看上你是我的福气!谁容得下你这么给脸不要脸!”
尹平定睛一看,是徐家那个纨绔公子哥,徐方林。
此时他正抓着羊尾辫的小姑娘的脑袋,狠狠的往桌上磕。
小姑娘额头红了一片,豆大的眼泪往外流,却敢怒不敢言,只是嘴里求饶:“少爷求求您了,放过我吧……”
穷人,漂亮都是原罪。
小姑娘深知自己得罪不起徐方林,也知道没人会为自己出头。
虽然嘴上还在讨饶,却早就心如死灰。
“仗着自己有尚书大人撑腰,就在外边为非作歹,强抢民女,这京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兄台慎言,谁不知道在这京城,尚书就是王法啊!”
“尚书不是一向自诩清高,为民请命吗?这事他能坐视不管?”
“一听你这话就是外地来的吧?礼部尚书的女儿可是当今容妃,皇上盛宠!尚书平日里讨好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再去责罚他的儿子。”
“后宫又不涉政,盛宠又如何?”
“老兄真是天真,前朝权柄哪个不是从后宫抓住的,看谁不顺眼,想要责罚个人,那不都是吹吹枕边风都能吹来的?”
“就容妃盛宠这段时间,朝堂换了多少官员?兄台,谨言慎行。”
周遭的议论都传进了尹平的耳朵。
他的手握紧了杯子,感觉自己有些窒息。
在今天之前,他还沉醉在被尚书看中的喜悦当中无法自拔,还幻想了自己往后人上人的生活,坐拥美妻,报效朝堂,实现他读书时立下的壮举。
可如今,自己岳丈的左膀右臂的儿子,强抢民女,无人管教。
那令人憎恶的嘴脸,他见了都直泛恶心!
他饱读圣贤书,明白做官如何,做人又当如何。
若因为权势而忘却了本心,害黎民于危难,要这官,还有何用?
尹平的酒杯重重的摔在了桌上。
“放开那位姑娘!”
徐方林就喜欢看小姑娘那个绝望又不能挣扎的模样,正在兴头上,听见了这么一句,立刻眯起了眼睛。
看清楚是什么人,不由嗤笑道:“我当是哪位皇亲国戚这么厉害,连爷爷我的事都敢管,原来是个穷酸书生啊。”
徐方林也是参加科举的一员,来时自然是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劝诫,说是丞相已经要让尹平内定当状元,让他要跟尹平搞好关系,日后朝堂也有个照应。
只是徐方林性子跋扈,心里最厌恶的就是这些酸书生,觉得他们都是群道貌岸然的迂腐东西。
若是尹平能安安静静的别坏他好事,他还能给他点好脸色。
现在人都欺负到他头上了,他怎么可能压的下这口气?
当下眉眼一横:“识相的就赶紧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