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去。”钟语宁看了看时间,“距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你先跟我聊几毛钱的,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哦。”夏恬索性也坐下来,“什么事?”
“你们俩为什么一起来啊?你们和好啦?”
夏恬摇头,“没有,你别想了。我们现在是朋友。”
“朋友?……”钟语宁觉得离谱,“谁会跟自己的前任做朋友啊?还是这么记忆犹新的前任。”
“什么记忆犹新?别胡说了。”夏恬看了看手机,看到许林刚给她发来的信息,三心二意道,“你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可走了。”
“啊?别,你走了谁来陪我这张寂寞的嘴啊?”
“啧。”夏恬无奈得紧,只能在这里看信息,“你不去病房里,迟希没法脱身了怎么办?她还有班要上。”
“我爸也在里面,我不想去。”
夏恬打字的手倏尔停住,“你爸?”
“嗯。”钟语宁憋着嘴,“你不知道,从小到大我爸就很喜欢迟希姐,见天儿让我像她看齐,我去了那不是找虐吗?”
夏恬愣了愣,“你爸跟你哥长的像吗?”
这可有话题了,钟语宁使劲点头。
“巨像。”
行。
手机往怀里一揣,夏恬走出更衣室,直奔病房。
钟语宁乐呵呵跟上她。
夏恬在病房的门上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的景象极其温馨,病床上坐着迟希,床脚坐了个中年男人。
只有一个侧影。
恰到好处的衣服,恰到好处的头发,恰到好处的皱纹,恰到好处的端着,恰到好处的圆肚子。
一切的恰到好处,构成了一类人。
夏恬根据就这一眼,淡淡地问出一句话,“你爸体制内?”
身后的钟语宁点头,“嗯嗯嗯,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
脱去一切看,这钟小爷子和他儿子像,夏恬是一点没看出来。
她慢慢远离了病房,钟语宁插着兜,百无聊懒地跟着她。
“我其实挺好奇的。”夏恬在护士站停下脚步,拿了站台上放着的病例来翻看,“你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
钟语宁却闹了个害羞脸,“还好啦,我虽然长的不错,但也没你气质好。”
夏恬:“……”
就说这姑娘不太聪明。
“我是说,你为什么后来变得不反感……我们了?尤其是对迟希。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咳,你们有什么可反感的又不是什么怪胎。不就姬圈那点事儿吗?要不是我放不下男人的身体,我也进你们圈子。”
“啧。”夏恬真是有点受不了这姑娘的直白了,“以后陌生人前少说点话,不然你非得吃亏不可。”
“嘿嘿,知道知道。”钟语宁应着,却是死教不改,“但我说的是大实话。至于迟希姐……她人本来也挺好的,对我更是没的说……”
——
事情发生在2017年。
那年迟希和夏恬大二,钟语宁高三。
高一高二的时候,钟语宁一直喜欢同班的文艺委员,是一个会弹吉他的清秀男生。
小女生的喜欢,很少有很勇敢的,能宣之于口,钟语宁也不是例外的那个。
和平常的嚣张完全不同,在感情上,钟语宁无法言说,小心翼翼。
直到高三那年,她撞破阴暗深巷里,一群罪恶分子的屠宰现场——
一切都天翻地覆。
她看见自己深埋在心里的人,被三个不着四六的混子按在地上。
当时,手里给喜欢的人准备的生日礼物,也坠落在湿冷的地面上。水晶球变成了玻璃碎,贱起一大片水渍,染脏了她新换的漂亮裙子。
没来得及过去,还在原地愣着。
钟语宁听见了他嘶吼着的声音。
“找她!她是我女朋友!她爸在政府工作!她肯定有钱!”
踩在他头上那只脚很快下去了,钟语宁下意识想逃,可后路已经被封了。
慌乱之中,她给妈妈拨出了电话。
只是,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却让她如坠冰窖。
那是最不可能来救她的人的声音。
“钟语宁?你怎么了?”
钟语宁没回答。
就那么呆愣愣,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身后的一个人,一同朝她聚过来。
而她的心上人,跌跌撞撞站起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像相悖的方向跑去。
就在半小时前,她接到喜欢的人的电话,要她马上来找他,还在心生窃喜。
现实让她输的一败涂地。
钟语宁明白了一切。
“小丫头长还挺带劲!”
“老大,那人跑了。”
“没事儿,甭管他!”
迟希听到了这些声音,马不停蹄拿着手机跑出迟家。
钟语宁出去不久,迟希嘴里不停歇地开始问她,“不要慌。你现在距离迟家是不是很近?”
“……嗯……”钟语宁声音止不住地在抖。
“深巷,对吧?”
钟语宁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手机递到嘴边,“我在丹东巷深处五十米。”
钟语宁把手机当成了武器,用尽浑身力气朝被称为老大的那个人脑门上扔去,随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朝身后跑。
身后那个人被她突然而起的速度吓得一滞,给了她逃脱的机会。
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跑出丹东巷,一直手臂伸出来一拦,将她揽到了路边。
是迟希。
而且她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哪捡来的棒球棍。
迎面四个人飞奔而来,迟希飞出一棍,第一个人被击中,不得已停下。
两个女孩,顿时在巷口被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