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生出字迹,耳边生出响声。
那宛如至高宣言般的提示,再度出现。
这事物出现的次数不多,只是出现几次。
但是每一次出现,都是至关重要。
每次出现,都令季白脱胎换骨。
从而在一次次的危机中,化险为夷。
可是这一次,那重要的字迹,却并没有指出明路。
只用八个字简单说明了,晋品失败的消息。
在吸收那玉简之中的力量后。
季白只是觉得力量充盈,虽然周身畅快,可又伴随着穿肉拆骨的痛。
很是难熬。
此刻,他内心已经知晓,那序列之力,已经突破九品九成境界。
来到圆满的境地。
随后,那上升的态势,依旧没有停止。
而是继续上升。
甚至在九品圆满之上,又向上突破了一成一线。
可是季白却能明显感受到。
这只是单纯在力量数量上的变化,并没有出现预想之中,质的飞跃。
和他最初获取这法序之时,截然不同。
当时他开启法序时候,便醒觉了名为【观法】与【集锋】两门诀窍。
一者主观察,一者主杀伐。
后来随着那提示,自己又醒觉了那拓印的门法。
可以拓取那魔物图腾为己所用。
由凡俗,衍生出三门法门。
后来种种源法,除了那最新修得的周天障壁外,几乎都是脱胎这法序之上。
由凡入非凡,乃是从无到有,从零到一的质变。
而他当下晋升,却只是单纯从一变三,只是数量上的更迭。
正如那奇妙的提示所言:“缺失秘仪,晋品无望”。
他当下,似乎存在缺失了某种名为“秘仪”的事物。
从而无法满足晋级的需求。
所以当下,无论增强多少,也都是单纯在气力和实力上的变化。
也正因如此,无法在境界品级上获得任何的提升。
但是即便如此,对于季白来说,也是一种提升。
若是他此前实力,是九品八阶的程度,那他当下,便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提升三成四成的实力。
就算只是凭借当下的蛮法血气,他也有信心。
以他当下的实力,此刻再度面对那火云道人。
最后的结果,也会大不相同。
此刻,如果单纯比较双方的气血之力,似乎……
季白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似乎自己当下的气血,还要在那火云道人之上。
若是此前自己有信心重伤拼死那火云道人,
当下的自己,便有希望和他正面较量。
并且占得优势。
但是他却并未因此感到任何欣喜。
只因为他无暇于此——
那痛楚之感,只是方才压下,就再度泛生而起。
甚至愈演愈烈。
此刻他只是觉得浑身燥热,犹如置身烈火。
如被火焚烧。
随着肌肉撕裂的声响。
只是顷刻,身上的浴袍,就再次被血色浸染。
在他身上,浮现出无数撕裂的血痕。
那血痕深可见骨,整个人像是从里到外,被数十杆长枪,戳了个通透。
这周身伤痛,也是因为那气血无序增长,所带来的影响。
对于季白来说,这无序的血气。
是一种赐福,也是一种折磨。
若是常人经受如此大的变化,那么想必当下,便可能已经死了。
可是季白当下的经脉经络、四肢百骸,早就被那诸多灵药填充、补足,算是熬打筋骨,打下了基础。
这才能承受这非人的苦痛。
但就算如此,哪怕是当下的他,在面临着突如其来的福祉时候,也不亚于是承担莫大的灾厄。
那件披在他身上的浴袍,早就被滚烫的气血烧出了空洞。
衣衫之上,出现大面积被烧灼的痕迹。
这件寻常的衣物,承受了它原本不该承受的苦,此刻已经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
不仅是衣物受损。
随后从季白周身的伤口上,从他的身体里,自内向外,蒸腾出苍白的水气。
蒸气肆意喷薄,化作滚烫灼热的气浪。
外表已经呈现出这般态势,那季白的身体里面,更是化作了一团糟。
那本就增长的气血,竟然再度开始泛滥。
达到了他躯壳的上限。
随后气血再次暴涨,身体也开始膨胀,充足的气血突破了他身体的极限,不断地将他的体表撕裂。
可是于此同时,从季白体内,萌生出另一股力量。
这力量也是一团气血,可却能修补身躯。
和那破坏身躯的血气,产生相反的效果。
维系着季白当下身躯的平衡。
那力量……
季白的双眼有些迷蒙,在朦胧之间。
他倒是反应过来。
那修复的气血之力,好似源自……
某种药力!
那是……
季白痛苦嘶吼,可是脑海中却萌生出一个意念。
那是李家的秘药。
那秘药化生清凉之意,为他抵住最后的死关。
那秘药之力,为他护住经脉,令他那不断衍生的气血,在身体之中周转。
从而,
源源不断,周而复始。
继而再度化作,气血的周天!
但是那李家秘药最后仅存的药力,也终于是在此刻,消化得完全。
也幸好是这秘药……
算是抵挡了这衰败血气之感。
不然若是没有服用此药,他就承受这第三枚竹简。
那么自己的躯壳,势必无法承受这充足的感受。
以他当下的实力,就算不至于崩溃,也一定要元气大伤。
可是即便如此,哪怕有着这奇妙的药力滋养,季白当下,也依旧是倍感折磨。
那痛苦感受,仍旧没有减轻。
反而愈渐加重。
某种痛并快乐的感受,在季白的意念之中萌生。
仿佛是吃下了巨辣的食物,明明辣出了鼻涕和眼泪,明明忍不住发狂,可是身体却还停不下来。
哪怕有些头昏眼胀,耳晕目眩,直至双耳通鸣。
都做不到停止!
并不是他不想停止,而是他找不到停止的办法。
因为那令他产生苦痛的源头,那暗红色的三昧竹简。
此刻已经完全粉碎,那其中力量,也被他一次性摄入体内。
当下却是只能忍受,或者通过咆哮抒发。
但找不到解决的源头来。
可是这般苦痛,还不知要坚持多久。
还要承受多久。
此刻,季白的身体膨胀,并不衰减,仿佛是朝着那头陀的模样变去。
原本他的身躯,乃是稍显纤薄。
虽然精悍,但是身材稍有不足,不算矮小,但也算不上高来。
可是在吸收那气血之后。
此刻季白犹如一只被充气的氢气球。
他当下的身高,甚至突破了常人的上限,来到两三米高,比之此前见过的谜头陀,还要更为高达魁梧。
整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便是犹如化身为一座铁塔。
可是已经达到如此,
那气血磅礴之感,却并不停歇,仿佛没有尽头,已经完全失控。
犹如不断增生的癌,令他的周身增长,化生出畸变般的犄角和利爪。
入魔!
季白忽然想到,此前所见过的,那人宗中的弟子当中,便有不少,是失去了人形模样。
有些多手多脚,有些则是生了好几个头。
其中一些,虽仍留有人形,却比同行的妖魔同袍,更像是妖魔。
那么自己……
也要变成那副模样了么。
他隐约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快要来到尽头。
若是没有什么东西束缚。
那么当下,就是他最后的极限。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若是突破这条线,自己最后会化作什么模样,那自己也是无法预料了。
他抬手作拳,化作双锤,奋力锤击地面,想要化解那身上的痛楚。
不知为何,匆匆一瞥。
恰好扫到地上,一本无字之书。
只是这一眼!
便仿佛坏了事。
又仿佛事情出现了转机。
季白的心中一顿,内心沉入心底。
在这濒临极限,半昏半醒之间。
季白仿佛看到了——
字。
他盯着那地上的无字之书,在那昏黄的书页上,此刻多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字。
那些文字符号,犹如诡异的虫。
开始在他的视野里,不断扭动着。
笃笃笃——
笃笃笃——
好似有什么踢踏之声,像是有人奔跑,犹如离开此地的人,周而复返。
“季白!”
耳边好似传来熟悉的声音,可是季白此刻却只是觉得那声音吵闹。
他抬眼看了过去,却看不清明。
只能看到一个苍白的身影。
那身影颤抖着,好像大声朝着他说了什么,可是季白眼中此刻,却是一片模糊。
什么都,
看不清。
什么都,
分不清。
连那人的声音,也难以分辨了。
那身影朝着他奔跑过来。
季白只是觉得好似对自己有些威胁,便是抬起手来,将那身影一把推开,摔到一旁。
季白的眼里,此刻蒙上了苍白的眼翳,
那古怪神秘的字迹,犹如一条条泛滥交媾的虫,蒙蔽了他的双眼,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或者说,那无数虫。
就是出现在,他的眼上。
文字所化之中,自眼中泛生。
眼中有虫。
“不对,我得想办法,解了这东西。”
季白这般想着。
摇头晃脑,却若凶魔摆头。
可是当下,他却只是觉得,周身燥热。
那滚烫的感受,仿佛烧干了他的魂。
让他感到……
渴……
想要食肉,想要,饮血!
仿佛当下,他便是化身此前所操纵的血剑。
甚至比那血剑还不堪,
化作了一尊嗜血的妖魔。
“不对,是那本书,那本书有问题。”
季白这般想着,随后望向那地上的无字书籍。
那书籍上面的字,已经爬到了他眼上。
那本书,加剧了他气血的沸腾。
他这般想着,随后抓起那本书,将它也丢得远远得。
“渴……”
“渴……”
“好渴……好热!”
季白开口咆哮,只觉四周滚烫,在承受了那气血之力,见闻那书中字迹后。
此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倾泻一空。
需要更多的力量,用来补足他当下。
他四处张望,随后凭借最后的理智。
看到了身旁的水池。
水!
水啊!
我要喝水!
饥渴在一瞬间占据了他的思想,让他短暂失去了理智。
他跨步向前,犹如渴水的夸父。
他匍匐在地上,来到那水池边,望着水中模糊的倒影。
此刻他已身高如丈,立在水边,早已头上生出数十条锋利的角,面孔上仿佛多了一张金属的面具,失了人形模样。
可是渴水的欲望,依旧不曾止歇,他看着水中模样,来不及细想,一头扎了进去。
大池如大瓮,池水如血色,在季白落身水中之后,那冰冷平静的池水,顿时沸腾起来。
犹如沸腾的大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