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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都市 > 没有人能杀死我 > 第十章 四岁之劫(下)

加香香水公司是跨国企业,不仅仅登陆我国,在南美和东南亚诸多国家都有厂子。

这个厂子主要经营化妆品,在作为拳头产品的香水之外,还有许多套装商品。

在第一个喊出“比女人更懂女人”的口号之余,他们那在我国从未出现过的“直销”方式,也让人耳目一新。

你要说,直销这个方式如今都烂大街了,名声还不怎么好,那我也承认。

但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它在当年的名声就已经臭遍街了,只是故事刚进行到90年,臭味还没飘远。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直销模式,和现在还是有点区别的。

现如今你买产品,一个人可以买21份、42份、63份,但在当年,一个人只能买一份。

你把你买的卖给别人,你和别人就可以各再买一份。

换句话来说,你得发展自己的销售网,用“业绩”来换取购买商品的机会。

这手饥饿营销,比后来的某杂粮玩得可溜多了。

尤其是这“按人头”销售的策略,着实为难了一下以钻空子著称的国人。

一时之间,借身份证的行为蔚然成风。

也许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会问,一个人头一份商品,什么时候才能发财?

我想,我应该这样回答。

我父亲当时在足额发放工资的前提下,一个月能赚三百多块钱。

这在当时的工人阶级里面,已经算很高。

而加香公司的香水礼盒,一套就要三千块钱。

我父亲攒一年钱,也够呛能买一套。

有一个不恰当的比较,94年时,我家在郊区,我去市里上学得交借读费。

90年时一个香水套装,能换我读的学校一个借读名额。

再说个更不恰当的比较,我母亲之前在饭店传菜时,隔壁工人新村正在建设。

如今工人新村建成了,一套一室一厅卖5000元,一套两居室卖6000元。

两套香水套装,就能换一套房。

在这个年代,我父亲供职的工厂效益还算不错。

毕竟是自行车王国,在小汽车售价还是天文数字的时代,能买得起车,简直比你说自己有百八十套房子还有面子。

而奔驰宝马动辄二百万上下的价格,一辆这样的车,可以等同于三四百套工人新村的房子。

尽管车子这么贵,加香公司的高层,肯定是买得起的。

刚刚登陆经济特区一年,他们的利润便过千万。

一千万,是当时一个师父级别的工人,2100年的工资。

换个算法,也就是相当于两万五千个工人干一个月活的工资。

而我的姑姑,就在年末搭上了加香的末班车,为这个千万级的项目,贡献了自己绵薄的力量。

我四岁生日前的危机,多少也与这个千万级的项目有一点点关系。

时间向后流转至91年春天,我家楼下多了一间小卖部。

一楼刘奶奶家的儿子下岗了,实在没找到事情做,便考虑开一个小卖部。

因为他听更早下岗的哥们说,小零食看着不贵,其实不少赚钱。

实践证明,用一袋五毛钱的小零食,从小孩子手里扣出来五毛一块的,确实不容易。

不过,小零食的进价更低,一般来说一块钱能买一大排。

小卖部刚开门时,街坊邻居都碍着面子,有钱没钱也要来光顾一下。

两个月之后,就没有人肯来了。

大家住在这里,不是因为别的缘分,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在同一家工厂上班。

如今工厂效益一年不如一年,逐渐有工人下岗,在岗的也几乎不涨工资,哪有那么多人去消费呢?

尤其是,在第一家小卖部开张后,前后楼之间又多出来三个小卖部。

这种在自家一楼经营的方式,应该就是后面几年特别时兴的底商的雏形。

同样的经营内容,必然造成互相竞争。

在大家还不懂得打价格战的时候,他们只是单纯地分散了客流。

刘家儿子为生意的问题,思考了三天,抽光了百八十根恒大烟。

最终,他和自己的母亲刘老太太商量了一下,想出了一个对策。

他用自己前两个月的盈利,一共三千五百块钱,从比医院略远的电话局拉了这一片儿的第一部电话。

当然,这个营生不是他首创,他是在市里看到人家的小卖部有公用电话,他才也想这么干。

至于说三天抽掉大几十根烟,是因为他需要下定决心,拿出三千五去装电话。

三千五,相当于他没下岗前十个月的工资。

虽说如今他两个月就赚到了,可生意也开始走了下坡路,他必须考虑如果不成应该怎么办。

经过三天两夜的思考,他还是决定搏一搏,便装了电话,干起了公用电话的营生。

有了这部座机电话,每个来打电话的人,一分钟要收三毛钱,接电话的人一分钟也要收一毛钱。

尽管当年打电话是个挺不容易的事,大家在电话里也尽量长话短说,没事尽量不用电话联系。

可你去人家接个电话,怎么好意思转身就走,不得带点东西?

家庭条件富裕的,给孩子带点吃的玩的,给大人带点啤酒花生。

家庭不富裕的,来一次带走点油盐酱醋。

本来生意不太好的小卖部,因为可以做那种“房头刘大娘给喊一声”的生意,又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父亲觉得这是一个很方便的事情,特意花了三毛钱给爷爷家打了个电话。

说家里这边通了公用电话,以后找我们可以打电话,就是得多等一会儿。

我爷爷家的电话是公配,有人报销电话费,自然不在乎多等几分钟。

就是这样,一天傍晚,我家楼下的小卖部,忽然接到了爷爷家的电话。

父亲下楼去接,回来时带了一袋醋和一个消息。

我奶奶想再把我和我堂妹接过去看些日子。

理由是,现在我表姐也住在那里,她可以帮忙带孩子。

这样一来,我的母亲就可以放心出去工作,不用被拴在家里。

母亲觉得,那毕竟是我的爷爷奶奶家,亲爷奶总不会害孙子,便答应了下来。

还是老规矩,爷爷看我,奶奶看堂妹,不同的地方,只有表姐两边都帮忙。

不过,表姐也八岁了,有了一定的男女观念,她多数时候都只陪着我的堂妹。

我爷爷也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这与他年轻的时候手底下管着不少人有关。

他带我时,为了让我安静,便教我下象棋。

我才三岁半,自然听不懂象棋规则,但是我喜欢扒拉棋子,这就使得我能在桌边坐着很久。

意外,也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爷爷以为我自己在玩,起来倒了杯茶,我则一不小心把棋子扒拉到了茶几下面。

随着棋子的掉落,我一手按空,整个人都跌了出去。

下巴重重地砸在了玻璃茶几一角上面,厚重的钢化玻璃被我的头部击碎。

爷爷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已经趴在一地的碎玻璃和血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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