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秦牧的助理打来的。
她和秦牧虽然没有对外公开过，但他们的恋爱关系在身边人的小圈子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往日秦牧碰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基本上都会找她寻求帮助，碍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也多半都会选择帮忙。
顾以宁致了歉，走远几步按下接通键。
电话刚被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不好了宁姐，出大事了！秦哥前些天谈好的那个电影项目被人截胡了。听说您和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很熟，您知道这件事吗？”
顾以宁自然是知道的。
这个项目原本就是顾以宁帮秦牧牵的线，如今秦牧不仁不义，她自然没有把这么好的资源拱手送给烂人的道理。
顾以宁心里虽是这样想，却还是故意装出了一副惊讶的语气，“什么！我不知道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助理闻言叹了口气，添油加醋地描述道，“是呢！秦哥这会儿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怎么劝都不听，还硬撑着不让我把这事告诉您，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
来了来了，又来了。
先前每次出现这样的事情，秦牧和他的小助理都要携手上演一出卖惨大戏，似是生怕顾以宁丢下他们不管一般。
可就是这样拙劣的演技，顾以宁竟然次次容忍，从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又或者说，她其实有很多次感受到了不舒服，但都没有多想罢了。
“我现在刚好在外面谈事情，晚点回公司再处理这事吧。”
顾以宁不咸不淡地说完，临挂断电话时，又故意担心似地补了一句，“小月啊，既然秦牧不想吃饭，你就别劝他了，气大伤身，硬吃下去小心得胃病。”
说罢，她也不管对面作何反应，当即挂断了电话。
微风轻拂，明媚的日光在少年洁白的衣衫上落下一层金灿灿的光辉，江屿捧着写生本，垂眸在纸上勾勒出思绪。
顾以宁回过身便看见这幅景象，眼底不禁泛起了一丝波澜。
“江先生在画什么？”她好奇问道。
江屿闻言抬起头，金丝镜框下的眼眸间含着笑意，抬手将写生本扣上往身后塞去，他轻笑，“秘密。”
……
顾以宁回到公司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便看见办公室的内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实话说，有些恶心人。
秦牧穿着一套黑色的衣服，头发凌乱，身上透着一股没由来的疲惫感。
鸭舌帽和口罩被他随意丢在沙发上，背靠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脸色因为过分焦虑的原因有些差，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颓废。
准备了近半个月的电影项目，临签约的时候被人横插一脚抢了过去，任谁都难以淡定自若地面对这件事情。
更何况是一路顺风顺水的秦牧呢。
“怎么回事？”
顾以宁踏进门，将肩上的包取下来放在了办公桌上，转身靠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盯着他看。
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秦牧本想借故发作，但瞧着顾以宁现在这副模样，心中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昨天他一时酒精上头说的那些话，该不会全都被她听见了吧？
他顿了顿，犹豫着开口说了句，“以宁，李导那个电影项目出了点问题。”
顾以宁淡淡应了声，示意他说下去。
秦牧见状这才放下心来，连忙换上一副凄惨悲凉的神色，诉苦道，“我也不想麻烦你的。可你也知道，我为了那个电影项目准备了多久，现在突然被别人抢走，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啊。”
说罢，又阴阳怪气地补了句，“李导这人也真是的，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该把这角色临时转给别人啊。”
顾以宁抬眸瞥了他一眼，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不是秦牧第一次找她帮忙了。
但像现在这样故意拱火引战的方式，却是她第一次见的。
想来这个电影项目被抢，当真是夺了秦牧即将到手的心头好，这才逼得他就算冒着与顾以宁吵架的风险也要争取。
“知道了。”顾以宁淡淡应声，“放心吧，这事我会帮你去沟通的。”
至于能不能谈下来，那自然是不能的。
秦牧是顾以宁一手捧起来的，如今他既然敢公然做出背叛欺骗的事情，就该承受被她亲手打入地狱的后果。
这个电影项目，最多算是道前菜。
顾以宁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烦。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忍了他许久，顾以宁都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
若不是想让他也尝尝被人骗得团团转的滋味，顾以宁恨不得现在就封杀他。
“以宁，我……”
“滚。”
顾以宁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抬手拨通了内线电话，让工作人员将人请了出去。
直到站在电梯前，秦牧依旧有些懵。
今天的顾以宁实在有些不太对劲。
尽管她平日里就是副冷淡的性子，但对待他时总是会多些耐心，像今天这种辱骂的词汇，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说。
可她今天……
思虑了片刻，秦牧最终以顾以宁是被李导这事气糊涂了才这般对待他圆了过去。
虽说顾以宁如今不过才二十七八的年纪，但在业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冷不丁被人下了面子，任凭在外人面前再怎么坚强，心里多少还是会难过的。
秦牧如是想着，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十分有道理，当即心满意足地踏上了电梯。
等着吧，这个项目迟早会回到他手里。
下午。
工作人员从前台拿了份同城加急信件，送到了顾以宁的办公室。
顾以宁拆开，里面赫然躺着两张画展门票，以及一张手写的卡片。
【中午忘记把门票拿给你了，如果顾小姐有时间，可以带着朋友一起过来。】
通篇字迹娟秀，落款处写着两个字——江屿。
顾以宁本以为他只是客套一下。
在饭桌上和圈里那些人虚与委蛇久了，竟让她忘记了这世上还有真心二字，下意识把别人说的话全都当作了空谈。
顾以宁看着信封里装着的那两张门票，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了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