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已经被关在柴房五六日了。
这段时间里，她并不知晓外面的情形，只是干着急，既怕自己身份暴露了家人受到牵连，又怕宋雪辰轻举妄动，跑去皇宫送死。
手脚都被束缚了，她只能可悲地躺在地上蠕动，直到精疲力尽，迷迷糊糊间看到了停在眼前的男靴。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那人一身明丽的玄黄，衬得他老成了许多。
她正惊异于他的变故，男人已经屈膝蹲了下来，将她口中的布条温柔地取了下来。
“抱歉，没能救回你的家人，赵允从将你安插在朕的身边开始，你的家人已经被他全杀了。”
宋雪辰一边说着，一边替柳氏松了绑。
“你说什么？”
“你听得真切，又何必再问。”
“……”
柳氏觉得自己的脑子“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正在抽离出去，可她又抓不到摸不着，只能傻笑起来。
“我是不是很傻？”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抬手仔细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泥尘。冰冰凉凉的指腹触碰到她脏兮兮的脸颊。
柳氏有些受不住，竟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你会杀了我么？毕竟我是皇帝派来你身边的细作。我的家人都离开人世了，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不会……不过，朕要提醒你一句，你看到朕这一身，理应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赵允是逆贼，可不是什么皇帝了。如今，我独孤辰，才是大晋名正言顺的帝王。”
“你是独孤辰？！”柳氏的瞳孔骤缩，“你是，你是前朝的那个太子独孤辰？！你不是，怎么，怎么会——”
“怎会逃出生天？朕也不知道，朕的亲人都去了，朕为什么还活着。”
“你……”
“朕在来这里之前还在想，究竟要如何处置你，你说，你是朕，你会怎么做？”
“你刚刚说过不会杀我的……况且，陛…陛下，我虽是赵允安插在你身边的细作，可我从未真正出卖你伤害你。”
“傻姑娘，我怎么会杀你呢？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今日来，就是跟你算算，你我之间，那些烂账。”
“什么意思？”
“不急，我会一桩桩一件件，都与你说清楚。”
宋雪辰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命人抬了一张梨花木雕的椅子进来，收了手中的扇子入了座。
“柳柳，我们相识于风尘，朕早知你是有意安排近身的细作，也知你背后是谁在操控这一切，既然你送上门来，朕没有不接招的道理。”
“你一直都知晓我的身份？”柳氏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色又白了白，双手在背后紧紧握成了拳。
“不然，你以为，朕凭什么一眼就看中了你，如此宠你纵你？”男人嗤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这样的轻蔑，深深刺痛了柳氏的眼。
“所以，你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么？”
“自然。”
“我不信！我不信！”
柳氏后退着摇了摇头，双手胡乱地在地上抓着，无奈除了尘土，什么也没有。
“事到如今，朕没有理由骗你。从头至尾，朕对你，没有一丝真的感情。”
“是么？”柳氏一瞬间就红了眼睛，她突然起身踉跄着半跪到宋雪辰的脚下，满是尘土的手紧紧抓住了男人的衣袖。
“宋雪辰，不，是独孤辰，你是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气我背叛了你，你气我将你的行踪透露给赵允那个逆贼，我都能理解……求你，求你不要说这些伤害我的话，我会难过，我很早，很早就对你——”
“动情了？”
男人用扇子轻佻地抻着柳氏的下巴笑道，只是这笑意森冷入骨。
“你该知道，一个细作，若是对敌人动了情，那就是个废棋，无论对朕来讲，亦或是对赵允那个废物来讲，你早就没有回头路了。我又怎么会对一个废棋，动没有必要的真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