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晚被林放进自己的山洞，一只温热的大手遮住她的眼皮。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向晚晚一声不吭，直到林走了出去。
外面传来虎压低的声音，“小东是丢这边，还是我们先带回去，等水醒来再看怎么办？”
接着另一道声音响起，“首领，小东是我们部落的人，当然是带回去了。”
“火，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话不能这么说，首领，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小东做的咱们还不知道呢，不能凭着神女的一句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给我闭嘴！”
“你就别添乱了，你没看到小鹿那惨样吗？小东在哪被发现的？就在发现小鹿的前面不远处，小鹿是顺着溪流飘到那边去的，后来被卡在一处石头中间，是林下去拉上来的，什么叫凭神女一句话？不知道就别添乱。”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小东做的啊，而且，小东才是咱们部落的人，小鹿，哼！可不是咱们的人。”
“行了，你少说两句，你今天怎么回事？”
“你没看到小东也受伤了吗？小东是咱们部落的人，被人打成那样，现在还要把人交出去？反正我觉得不行。”
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接着就听一道重物敲击声以及一声惨叫，随后是林冰冷的声音。
“现在你觉得行了吗？”
一片寂静，林的声音继续沉稳的响起，显然是对着虎说的：
“人就丢在这，等水醒了再说。”
“行！”虎非常干脆的答应，接着就是众人的脚步声。
“来两个人，把火抗着。”
嘈杂逐渐消失，林回到山洞来。
向晚晚睁着眼睛看着山洞顶，眼珠子微微转动，声音沙哑：
“让结他们今天晚上盯着水。”
她怕水抗不过去。
林上前来坐在旁边，“嗯”了声，半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想哭就哭吧。”
毕竟这些天向晚晚和小鹿之间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
向晚晚鼻头一酸，却是强忍着，手臂搭在眼睛上，声音哽咽。
“白天才可爱的说要替我出气，那么乖的孩子，怎么就……”
林叹了口气，看向洞外：哪怕他觉得自己已经心冷，也还是会为小小的生命逝去而可惜。
向晚晚哭着睡着了。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林干脆跟着躺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轻轻抚摸拍打，不知不觉，自己也跟着睡了过去。
这一晚来来回回的找了大半夜。
就连林都感觉到了疲惫，更别说其他人。
一开始结他们还盯着水，商量着轮流睡觉。
但实在太困了，轮到木的时候，他一个没坚持住，就这么睡着了。
黎明前最是黑暗，被人随意绑住丢在熄灭的篝火边的小东在这个时候呻吟着醒来。
痛！
太痛了！
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处骨头不痛。
毕竟从那么高的半山腰上用尽全身力气俯冲下去，最后撞在树上。
没死已经算是命大了。
他想咒骂，想哀嚎，可刚张开嘴，却突然发现异样，猛地抬头，就看到身前站着一个诡异的黑影。
还没等他看清，突然一道厉风袭来，紧接着再次失去意识。
这一夜太漫长也太短暂。
漫长的他们找了大半夜的崽子，最后却以遗憾为结局；短暂的他们刚躺下没睡一会儿，就已经天亮。
有人冲到山洞口，林敏锐睁眼。
门口的虫白着一张脸，满眼惊惧。
林皱眉，意识到出事儿了。
而能出事儿的，怕是只有水。
他低头，却正好看到向晚晚睁眼。
瞒不住！
意识到这一点，他直接扶起向晚晚，严肃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水可能出事了，你不能慌也不能乱，好吗？”
向晚晚意识渐渐回笼。
刚醒来时，情绪并不稳定，可看着林的那双眼睛，她怔怔的点了点头。
林就牵起她的手，扭头往外走。
冲在这个时候已经缓过神来，脸虽然白着，声音虽然抖着，但还是勉强把事情说清楚。
水自杀了。
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林并不惊讶，只小心的去看向晚晚的表情。
向晚晚神情木着，看不清情绪。
到了溪流边，林才知道为什么虫的表情那么怪异。
此时这里已经围了好些人， 甚至还有东部落的人。
河堤上背对着营地跪坐着一个人，看不清模样，头低垂，到了近前就看到穿透喉咙的一截尖树枝，沾满凝固的鲜血。
他的身下，还有血不断流出，顺着双腿聚成小溪流，汇聚入大溪流。
看清的一瞬间，向晚晚身子软了下，喉咙发痒。
接着抬头，就看到溪流正中间，最为湍急的深水处，有一物体。
凑近了看，才发现那是一具尸体，只是周围围着小鱼，所以一时间才没看清。
当看清的那一瞬间，让人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只因那尸体被一根麻绳绑住全身，麻绳另一端绑在一块大石头上，尸体就像是一块布，随着湍急的水流摆动。
这一幕过分诡异，以至于现场安静的让人头皮发麻。
过了好一会儿，结走过来，低声对向晚晚说：“小鹿在那边。”
向晚晚一顿，猛地抬头。
等看清后，才意识到，小鹿死了。
没有任何奇迹和意外。
而水为了给崽子报仇，杀了小东后，杀了自己。
向晚晚一瞬间感觉到了无比的凄凉和荒诞。
从没有任何一刻，能比此刻让她清楚的看清这个野蛮的时代。
野蛮生长的小崽子恶毒无比，一向温柔耐心的水在失去崽子后痛下杀手……
向晚晚问自己：喜欢这个世界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不喜欢！甚至于讨厌。
这一刻，看着三具尸体，她想改变。
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向晚晚抬头，看着远山。
“把他们的尸体收起来，安葬。”
这说的是水和小鹿的尸体，至于小东的。
最后是虎到底不忍心，亲自给收殓，找了个地方埋了。
没人知道埋在哪，也没人关心。
之前信誓旦旦说小东是他们部落的火也只是撇撇嘴，就事不关己的转移注意力。
溪流对岸，还站着东部落的一行人。